打抱不平
殷若飛暗暗冷笑,這京城裡敢如此囂張的,原來除了澤王還有旁人。只是澤王從不欺凌弱小和平民百姓,他踩的那些官員,本身就立身不正,真要說起來,每次澤王欺負完人,都有不少老百姓放鞭炮慶祝,更有些人背地裡去給澤王求平安香,希望他長命百歲多多懲罰那些壞人。
爲首的男人被制住,其他人果然住了手,不過卻不是害怕,而是帶着看笑話的表情看着隨從。
“小子,我若是你就趕緊鬆手,然後自己剁下手來賠罪,否則小心家破人亡。”其中一個幫工開口。
“天子腳下,竟然有人口出狂言,哈哈。”這個隨從也不是好惹的,算起來武功也是不錯,否則也不可能進了澤王府當隨從,並跟着殷若飛出來。
聽到這番話非但沒有怯懦,反而膝蓋一用力,頂的手中制住的小子疼的哇哇怪叫。
“快鬆手,快鬆手。”被制住的男人趕緊求饒,嘴裡罵着其他人,“你們這些混蛋看着老子受苦,還敢多嘴。這位大爺您快放了小的吧,這不管小的事啊。”
“哼。”隨從重重哼了一聲,將他狠狠推向那羣人面前,自己轉身回到了殷若飛身後。
“給我上,打傷打殘我兜着,就算打死了也不過是上面爺一句話的事。”被放開的小子臉上猙獰立現,伸手朝着殷若飛等人一指。
“不知死活。”變裝的宮九在旁邊嘿嘿冷笑,不過這種事根本不必他這種高手出面。不過是羣烏合之衆該,會兩招三腳貓的功夫,就是王府出來的隨從,武功底子也比他們強太多。
這一羣烏合之衆轟然圍上,不過他們自己都沒搞清楚,爲什麼高高舉起的拳頭會砸到自己人臉上,更不明白自己只擡起一隻腳,爲什麼會被六隻腳踹飛。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這羣人已經鼻青臉腫地全部躺倒,在地上哀哀地低叫着。
周圍早就圍滿了人,幾個年輕氣盛的高聲叫好,旁邊也有人趕緊拉拉他們,讓他們小聲一點,免得惹禍上身。
殷若飛和宮九都是修習內功的人,就算他們說話聲音小了一點,卻也不妨礙聽見。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這些人背後恐怕真的是有大人物撐腰,暗暗決定把事情鬧大。
不管是誰,都大不過皇上,自然也就大不過一人之下的澤王去。何況看周圍百姓的反應,可見這羣人常年盤踞於此,已經是人人憤恨卻無可奈何了。
天香樓雖然是最大的酒樓,但是後面的街卻是連接幾條窮人居住的街道。但凡天香樓仁義一些,恐怕也不會出現現在的情況。
殷若飛跳下馬,走到之前被打的幾個孩子面前。這幾個孩子和他年紀相差不多,小的七八歲,大的也不過十二三,倒是和他之前被趕出侯府的年紀相彷彿。
此時幾個孩子已經相互扶着站起身,“謝謝公子救命之恩。”幾個孩子都是孤兒出身,並不懂得太多禮儀,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真誠的致謝。
“他們爲什麼要打你們?”殷若飛緩緩開口。
殷若飛衣着雖然看似樸素,其實也是十分華貴的,他本身又容貌俊俏,脣紅齒白的,再加上他整日習武,肩平腿直的,更是顯得極有風範。這些孩子哪裡見過他這種人物,被他一問話,倒有點不敢開口的樣子。
“別怕。”殷若飛從懷裡掏出個荷包,裡面是他隨身帶着的零花。從裡面掏出幾塊鴿子蛋大小的銀塊,“這些你們拿着,先去買些外傷藥擦擦。”
幾個孩子低頭快速交流了幾句,似乎有些爭論,隨後一個少年排除衆議,不容爭辯地說了什麼。一個大點的孩子帶着一絲猶豫,拉着兩個小的朝着殷若飛一鞠躬轉身走了。殷若飛略有些驚訝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怎麼不走?”
“公子,他們雖然只是酒樓打雜,但是背後的人來頭很大,我我……您救我們一命,我們不能看着您爲我們吃苦。”少年看了殷若飛一眼,又低下頭,“他們還要照顧其他生病的同伴,就讓我給您說這是怎麼回事吧。”
“好。不過不在這裡說,我們去酒樓裡。”殷若飛轉身上面,讓別人帶着這個少年。而地上躺着的那些人,衆人看都沒看一眼。
從這條街轉過去,就是最大的天香樓的正面,門口的小二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上來迎着。
“雅間還有沒?”隨從詢問着,隨手拋出一塊碎銀子。
“有的有的。”天香樓的菜品可是不便宜,在雅間裡吃更是多收一成的錢,見他們開口要雅間,小二臉上的笑更大了。至於後面跟着的小乞丐一般的人,看在銀子的面上全當沒看到,只有有錢賺,他才懶得管。
一行人很快就上了樓,選了一個不算太打眼的包間。
“你們也去好好吃一頓吧,等西陵公子來的時候,請他過來。”
“是。”七八個隨從恭敬的施禮,就在離着雅間最近的地方尋了張桌子,也點上了菜餚。而殷若飛、宮九則帶着少年進了雅間。
“公子,這……”少年看着富麗堂皇的雅間,有些不敢動。這地方太乾淨,太奢華,是他一輩子都沒來過的地方,
“坐吧。”不過是個雅間而已。殷若飛和宮九都是灑脫的人,自然不在乎對方是什麼身份,而即將到來的西陵皓更不是這樣的人。若是換做那些虛僞做作的人,或許殷若飛還會猶豫點,但是來的是西陵皓,他根本不擔心。
一壺上好的茶水送來,幾碟招牌點心送上來後,殷若飛笑着拿起一塊,也示意少年嚐嚐。
或許是甜膩的點心舒緩了緊張,少年不像開始那般侷促不安,開始講起了事情的經過。
原本這幾個少年都是住在附近街上的孩子,不過和別人不同,他們大多是孤兒,足足有十幾個人。附近的幾條街住的都是窮人,他們也不例外,只不過少年是這羣人裡的頭兒,他們住的也是少年父母留下來的一處破房子。
說是房子,其實不光房頂漏,連那土牆上都有着窟窿破洞的。房子如此,吃食就更難了。不過這羣孩子都不是壞人,平素就去城外砍柴回來賣錢,或者是在這城裡打打零工賺取微薄的工錢。
這幾個孩子今天之所以到這裡來,就是因爲他們之前在這天香樓裡打零工,做的是最髒最累的活兒,錢卻被一拖再拖,只換來了幾頓剩飯。
要不是他們中一個女孩生了病,這幾個瘦弱的可憐的孩子也不會鼓足了勇氣,想要要回自己應得的工錢。只是他們苦苦哀求還是沒能湊效,這個叫做孟軻的少年就打算去偷出一些好的吃食,讓女孩能吃些好的,或許能救她一命。
之後就是殷若飛等人看到的了。他們的計劃並沒有成功,反而被這天香樓裡的養着打手們追打。
“一個小小的酒樓,竟然能養着打手。”宮九冷笑。士農工商,這商是最低的,竟然還敢如此囂張而無所顧忌,只能說背後肯定有問題了。
孟軻沉默了一下,“公子,這位大哥,這天香樓背後的大人物是誰,我並不知道,但是我們今天被追打的時候,聽到那個爲首的男人說,就算我們告到京兆尹那裡去,京兆伊也不會管的。”
殷若飛和宮九靜靜聽着。
“會不會那個人,比京兆伊還要大?”孟軻臉色發白,深深覺得面前的兩人,被他們給連累了,“公子,實在是對不住。”
“那個爲首的是什麼人?也是打手麼?”殷若飛沒有接孟軻的話茬,反而問起了其他的。那個爲首的男子穿着和其他人略微不同,而且也只有他根本就沒動手,而是在一旁盯着一般。
孟軻微楞了一下,“那個爲首的人,是這天香樓大掌櫃的妻弟,在這一帶很有勢力。”
“一個酒樓掌櫃的妻弟就很有勢力?那掌櫃的豈不是成了地方一霸。”宮九冷笑。
“差不多。”孟軻點頭。“不知道這掌櫃的來頭,不過他並不管算賬,只是管事,查賬。這都是我們在這裡打零工時候知道的,再深的,就打聽不到了。”
“你們那裡一共有多少人啊?”殷若飛看着眼前的孟軻,心裡一動。他雖然有隨從,有小廝,但是那些都不是最合心的。這個孟軻膽色有,義氣有,說話辦事條理更是有,若是能培養一下,倒是能被他所用。
如果對方那裡人多,都培養成他的人,豈不是有了一支暗中的力量?
宮九似乎是明白了殷若飛的意思,卻沒有說話。
“有二十一個,男孩十七個,女孩四個。”孟軻說話很是清楚,“能出來討生活的,大概有十五個人,剩下的六個,年紀太小。”
“嗯。”殷若飛點頭,“若是我能管你們吃飽飯,並且能讓你們讀書寫字,甚至學習武功,你們願意不願意跟着我?”殷若飛用手指扣着琢磨,慢慢地開口。
“我我……真的可以麼?”孟軻忽然結巴起來。能跟着這個明顯是大好人的公子,還能從此吃飽飯,並且讀書習武,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餅,砸在了他的頭上。“願意,我願意。主人,主人收孟軻一拜。”
“呦,這是幹嘛呢?”西陵皓被殷若飛的隨從引過來,一開門就看到這一出,頓時笑了出來。“飛弟被人拜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