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門外,一亮華美寬敞的馬車停着,一旁有不少宮人在忙碌,把大大小小的錦盒往馬車上搬。
許久,東西都裝點齊了,福順公公才站直了身子,對馬車裡面的人,恭敬道:“大小姐,太后賜下的藥材都已如數裝點好。大小姐可以啓程了。”
柳雲錦才準備開口,一道厲喝如晴天驚雷,砸了下來。
“等等!本殿下不許她離開……”一向溫和的聲音冷厲如風雪。目光含雪凝霜,死死地盯着柳雲錦華美的轎輦。她的親妹妹被人用運死人的板車推着出皇宮,她居然坐在柔軟寬敞的馬車裡,就不怕被雷劈嗎?
柳雲錦神色平靜,一雙鳳眸凝着一絲趣味。這個聲音,她前世聽過無數次,自然熟悉無比。他應該是柳雲熙搬來的救兵。
柳雲熙的臉已經被打成了那樣,爲何慕容閣還如此一心一意地護着她?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情比金堅”。
看來他們兩人之間的紅線打得是個死結,任何人,任何事都拆不散呢!幸好,她對風月之事已經看淡,一顆心也變成了磐石,不會再被慕容閣身上的溫雅之氣迷惑,要不然此生又會被這對男女傷得體無完膚。
“刑嬤嬤把車簾掀開,”她擡手示意道。柳雲熙被打,是她咎由自取,自己沒有做過虧心事,無需任何躲藏。
坐在靠外的刑嬤嬤二話不說,乾淨利落地將車簾捲了起來,馬車裡的情形頓時一清二楚地展現在慕容閣的眼前。
他微微一怔,忘了想要說出的話,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柳雲錦,喉結上下滾動着。
錦衣華服,膚若白雪。她穿着一襲明豔的宮裙,周身上下華美高貴的貴氣盡顯,彷彿是一道光芒萬丈的霓虹。
這樣的美越發遙不可及,卻越發引誘人去追逐,去得到。
心間被一根羽毛輕輕撥動着,酥麻蝕骨的癢傳遍全身,輕而易舉就平息了他所有的火氣。
很快就被打臉了不是,她剛剛還說他們情比金堅,結果慕容閣立馬對她露出了垂涎驚豔的神色。也不知柳雲熙知道後會不會氣得牙癢癢。
文嬤嬤,刑嬤嬤兩個得體的女官臉上都露出了尷尬不恥的表情,堂堂四殿下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望着一個未出閣的小姐,真是有傷風化,愧對皇室教養。
柳雲錦淡然道:“不知殿下阻止臣女離開是爲了何事?”仿若瞧不見慕容閣眼底的炙熱,清雅地笑了笑。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頓時把慕容閣給澆醒了,自己剛剛差點又被這個蛇蠍美人給迷惑住了。
“你竟敢誣陷熙兒,害得熙兒無端受罰,你現在高興了?”他反問道。
“高興?臣女爲何高興。不過是自己搬了石頭砸了自己腳罷了。殿下貴爲皇子,空口無憑的話不能亂說。殿下說我誣陷她,可有證據?再者說來,刑罰是太后定下的,殿下若是覺得不服或者有錯,則需去面見太后。臣女也是受害者,做不了任何主……”雅緻的聲音極爲淺淡平靜,如風過竹林。
他以爲柳雲錦會哭鬧,會反駁,會哀求……結果她鎮定從容,有理有據,反而是自己被堵得無話可說。
“就算雲熙不是被你誣陷的,你看她被打成那樣,心裡就沒有一絲不忍慚愧嗎?”慕容閣定下心神,繼續狠狠追咬道。
“那臣女反問殿下一句,今日幸好能被人救起,撿回了一命。若是臣女就此煙消雲散,當初要臣女性命的人會不會不忍慚愧?臣女無能,做不到‘以德報怨’,更何況是一心要我死的人。”冷笑的目光從慕容閣振振有詞的臉上劃過。
這張面容七分冷豔,三分不屑,他本該動怒治她的罪,卻不知爲何軟下了心。她像是一隻火紅的狐狸。明知她居心叵測,城府深沉。但忍不住被她的絢麗妖嬈所迷惑,跟着她一步步走向幽暗的森林深處。
“那就請你醫治好熙兒的面容,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姐。就算是做錯了事情,也不該如此殘忍地對待她。”身側握緊的拳頭一點點鬆開,望向柳雲錦的眸子也變得溫潤懇切起來。
柳雲錦想笑,卻笑不出來。袖子中的手指緩緩捏緊,最終又鬆開來。
她終於知道,前世爲何總是會敗給柳雲熙。因爲慕容閣的眼中只有她,她無論做了什麼都是對,自己做什麼都是錯。
哪怕自己差點失了性命,在慕容閣的嘴裡也是輕飄飄的一句“做錯了事情”。自己都沒出手針對柳雲熙,沒讓她嘗一嘗被水淹的滋味,卻被這個眼瞎的男人說成“殘忍對待”。
前世,她肯定是被豬油蒙了眼,纔會看上慕容閣這個是非不分的蠢貨。
“她是臣女的妹妹,臣女當然會‘照顧’好她。”語罷,她朝慕容閣露出淺淡一笑,只是這笑容鬼魅的狠,只浮在脣邊,抵不到幽深的眼底。
她懶得和慕容閣多做糾纏,等回到柳府之後,再慢慢收拾柳雲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