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姨娘走了之後,文嬤嬤端着藥碗掀開簾幕走了進來,“小姐把這熬得補藥趁熱喝了,能補身子。”
“這補藥雖養身,卻也苦得很”柳雲錦癟了癟嘴,晶亮的眼睛爲難討好地望着文嬤嬤。也只有這個時候,柳雲錦纔會流*這個年齡該有的童稚。
文嬤嬤給桃兒熬藥的時候,也不忘給她也捎上一碗,每日都連哄帶勸地讓她喝下。
現在她一聞到這個味道,就頭昏眼花。
“小姐良藥苦口利於病不是?小姐剛剛好言提醒那位姨娘,她不是也不以爲意。”文嬤嬤一語雙關,笑容淡淡,極爲喜人。
柳雲錦不忍她捧着太累,只得接了過來,一時又不想喝,只能端在手上。
“天下自以爲聰明的人很多,但其實個個都是跳樑小醜,到頭來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該說的都說了,她能不能把這孩子生下來,也得看天意。”柳雲錦淺淡道,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瞧了這碗補湯許久,終於還是一口飲下。
有些事沒得選擇,哪怕是自己不喜歡也必須去做。
湯藥多是滋補的藥,她爲庶女,平日本就吃不太好,難得大補一次,身體就有些承受不住。
湯藥入腹之後,渾身上下像是燒起了一團溫熱的小火苗,甚是舒服。
不一會,柳雲錦就在椅子上打起了盹。
文嬤嬤瞧着便招來了環珠和環玉,示意她們去房裡找個薄毯來給小姐該上。
她們還沒有靠近柳雲錦,打盹的人已經猛然睜開了眼睛。
一雙鳳眸冷銳清明,像是寒光刀影一晃而過。嚇得環玉沒有握緊,毯子落在了地上。
看清眼前的人之後,眼底的寒銳褪去,彎腰替環玉撿起了毯子。
“我睡相不好,怕是嚇着你們了”柳雲錦望着臉色微白的環玉,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警覺慣了,從沒有踏踏實實睡過一個好覺。一閉上眼就會重現前世種種,生怕一覺醒來,這只是她做的一個夢。她依舊還住在茅草屋中衣不蔽體,任人欺凌。
“你也太不小心了,”文嬤嬤替她責備了一句,伸手拿過毛毯替柳雲錦蓋上,柔聲道,“小姐想睡便睡吧!入秋後涼快,人也容易犯困。我們會在這兒守着,小姐自是安心。”
“刑嬤嬤回來沒有?”她意識恢復清晰後,問道。
“回來了,剛剛看小姐在休息就沒有打擾”文嬤嬤回答道。
她總覺得柳雲熙不會善罷甘休,暖香閣沉寂了這麼久,也該有點動作了。
“如何?”她揉着自己眉心,只覺得沒睡好,頭疼得很。
環玉輕輕來到她的身側,一雙小手幫她不輕不重地揉着,柳雲錦閉上了眼睛,聽文嬤嬤的答覆。
“這幾日,翠蓮出入暖香閣勤快得很,二小姐似乎要利用她做點什麼。”
柳雲錦頷首,柳雲熙身邊能夠利用的就剩下那麼三兩個人。翠蓮以爲自己當上姨娘是享福了,哪裡知道自己的噩夢纔剛剛開始。
柳雲熙對待手中棋子從無半點憐惜,榨乾最後一點價值後,便會拋棄得徹底。
刑嬤嬤掌管刑罰,也會武功,讓她監視着柳雲熙的一舉一動,也是有備無患。
柳雲錦的嘴角勾了勾嘴角,眸中洞然透徹。
“告訴其他人,只說我落水後染了風寒,這幾日誰也不見。”就讓柳雲熙算破了腦袋,也算不到她的身上來。
柳雲錦此話一出,第二日暖香閣那邊就坐不住了,派了翠蓮虛情假意地過來。
剛到墨玉軒的門口,什麼話都還沒有說就被刑嬤嬤攔了下來,冷聲道:“我們家小姐病了誰都不見。”
翠蓮扭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有意刺探道:“小姐怎麼說病就病了?昨日不是還見了趙姨娘?”
刑嬤嬤對待這些刁鑽的女人最有一套,當即道:“小姐見了誰,也是你能過問的?隨意刺探主子的行蹤,便是以下犯上,該當挖眼之刑。”
柳雲熙早就跟她說了,柳雲錦身邊的這四個奴才,都是皇宮裡出來的。派頭極大,而且難以對付。
她本是下人出身,就算是當上了主子,也是披上孔雀毛的麻雀,裝不像。
立即唯唯諾諾道:“我……我不是有意要刺探的,我只是聽別人說的,這不關我的事。”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尚存,恐怕就要把柳雲熙都供出來了。
刑嬤嬤冷眼瞧着她,這幅縮頭縮腦的鬼樣,還想去小姐面前耍花樣,真是不自量力。
“我都說了,小姐身子不爽不見任何人,你還站在這裡幹嘛?”刑嬤嬤只是略略提高了聲音,就把翠蓮嚇得肝膽俱裂。
“我……我這就走”她偷偷朝着墨玉軒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對上刑嬤嬤凶煞的眼神,立即不敢再做其他打算,軟着腿離開了墨玉軒。
墨玉軒中,柳雲錦靠在窗前望着,秋風勾起一縷青絲,細密纏繞。
“打發走了嗎?”柳雲錦望着面前的小點心,饞蟲被勾起,對翠蓮那樣的阿貓阿狗,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環玉年紀輕些,性格也天真些,忍不住道:“她被刑嬤嬤一嚇,連路都走不動了,哪裡還敢死乞白賴地留在墨雲軒門口。”
素手夾起一塊水晶豆糕嚐了嚐,瑩潤豔麗的容顏上綻開層層笑意,“文嬤嬤的手藝真好,太后宮裡的小食都是她做的吧?”
文嬤嬤聽了,不好意思地垂下脖頸。
只有嘴停不下來的環玉爭着道:“小姐腦子好,舌頭也好,一嘗就知道。文嬤嬤的手藝,連太后都誇讚呢!”
“原來我是帶了個御廚回來”柳雲錦心情愉悅,也跟着說笑了一句。
文嬤嬤只將爐子上剛剛煮好的藥湯往環玉手中一遞,笑嗔道:“你這張小嘴這麼會說,今天的補藥,就讓你勸小姐喝下,一滴都不許剩。”
瞬間,環玉和柳雲錦兩個人的小臉都垮了下來。
不過說來,經過幾日的滋補,柳雲錦的面容已經漸漸長開,一顰一笑,豔麗奪目,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真如一朵國色無雙的帝王牡丹。
幸好這府中多是女眷,若是讓男人看了只怕連路都走不動。只是這美貌,若是生在帝王家,定是傾國瑰寶。生在尋常人家,恐怕多是禍患。
這麼想着文嬤嬤似有似無地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