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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卿本佳人
Wωω• Tтkan• C〇 簡介:重活一世,揹負命案;
寄人籬下,幾經冤屈;
父母被殺,家業即將落入他人之手……
分明已是山重水複疑無路,且看她如何扭轉乾坤,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一章:天煞孤星
“蘇子昭,你給我滾出來!”
一聲大吼響徹周府,門口那兩尊巍峨的石獅子,都似乎被驚得一顫。
南院外頭站着火冒三丈的周邦彥,這位以好性情揚名京城的吏部尚書獨子,此刻憤恨得臉都變了形。他身旁那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也是橫眉豎眼氣勢洶洶,彷彿只等院中人出來,便要上前撕咬得連渣都不剩。
這口氣,他們可是忍了很久了!
守在門口的丫鬟急忙跑進屋裡,看着牀前那漫不經心繡香囊的人兒,心想這都什麼時候了,小姐怎還有閒心做這些?
蘇子昭將針別在未繡完的牡丹上,淡淡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柳眉微挑:“去看看,他們又在演什麼好戲。”
這一次,究竟是誣陷她偷了名貴的字畫、御賜的珠寶,還是串通個下人說她不守婦道,給周邦彥這個現在的堂兄,未來的夫婿戴了綠帽子?
周府這羣人還真是好心,知道她寄人籬下閒得慌,就變着法子給她解悶。
周邦彥喊得很兇,卻沒踏進南院的門。
確切地說,是沒敢進門。
蘇子昭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幾日前急着想要教訓她,沒走幾步就聞到一股異香,緊接着腳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神智迷離之際,還聽見這個女人冷笑着嘲諷:“堂兄怎麼行起五體投地的大禮來了?我可擔當不起。”
陰險狠辣,詭計多端,真是最毒婦人心!
正惱火着,這毒婦已經出來了,一身玄色羅紗裙,渾身上下不見半點珠光寶氣,一張臉也是未抹脂粉,素淨得出奇,唯有那雙眼睛,顧盼生姿,曄曄照人,竟令他有瞬間的失神。
蘇子昭瞧見了他卻好似沒瞧見,目光投到他身後,施施然行了個禮:“姨母。”
緊跟着周邦彥來的是孫氏,蘇子昭的姨母,周家的當家主母,一身綾羅,身體豐腴,看上去很是和氣,所有的精明都深深藏在了眼窩裡。虧得她治家有方,周府的下人個個口風緊,絕不會將周邦彥對付蘇子昭的這些荒唐事傳揚出去,損壞這位大少爺在外的好名聲。
轉頭見是母親,周邦彥頓時來了底氣,分明他纔是這裡的少爺,可站在蘇子昭面前,卻總像無端矮了一截。
孫氏看向蘇子昭,眼底的冷意徐徐滲出:“你擅闖祠堂弄壞祖宗牌位,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可知罪!”
話音未落,一個丫鬟就快步呈上了碎成幾塊的靈牌,牌子上寫的不知是誰的名字,也不曉得與蘇子昭隔了多少輩分,恐怕她還沒出世,這位周老祖就已仙逝了。
蘇子昭伸手撥了撥碎片,神色不驚:“這就是物證?人證呢?”
“人證便是打掃祠堂的丫鬟花萍,她親眼見你對祖宗不敬。你這種不守孝道、肆意妄爲的兒媳,我周家不娶也罷!今日你便收拾東西離去吧!”孫氏三言兩語就將話說得沒有半點回轉的餘地。
蘇家前陣子遭了一夥來路不明的人血洗,上下百來口均送了命,唯有蘇子昭這個庶女僥倖逃過一劫。
沒幾日,京中就有了她是天煞孤星的傳言,那些受過蘇家恩惠的如今都成了白眼狼,一個比一個躲得遠,若不是看在兒子與她有婚約的份上,怕落人口舌的份上,孫氏也不會這般“好心”收留她。
出了這扇大門,她哪還有什麼去處?難道流落街頭,屈膝行乞?
四周鴉雀無聲,蘇子昭卻突然笑了:“姨母,您覺得我像蠢材嗎?”
孫氏不解她言下之意,眉頭一皺。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將蘇子昭趕出周府,她可不想再像之前那樣,被這個喪門星三言兩語化解了去。
相比孫氏的如臨大敵,周邦彥就從容多了,嘖了一聲迴應道:“蠢材?你爲了嫁給本少爺,不惜害死你那長姐蘇竹筠。你若是蠢材,那也是天底下最歹毒的蠢材!”
蘇子昭嘴角的笑意頓時冷卻。
周邦彥想在她臉上瞧出愧疚之色。可惜事與願違,蘇子昭這雙眸子幽深得令人猜不出她所思所想。
緩緩掃過孫氏和周邦彥的臉,她朱脣輕啓:“既然我不是蠢材,那爲何要砸周家祖宗的靈牌?難道我與周家的列祖列宗有仇不成?”
周邦彥不經思索地冷笑道:“你不過是想借機離開周府罷了。”
“你方纔還說我爲了嫁入周家,不惜逼死長姐,現在卻說我大鬧祠堂,砸了靈牌,是爲了離開周府,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蘇子昭冷笑反問。
周邦彥不禁語塞,自己隔三差五命人對她栽贓嫁禍,每日只往她房中送些粗茶淡飯、鹹菜蘿蔔,只有傻子纔不想離開這裡。
可是這話,叫他如何說得出口?
堂堂吏部尚書之子,刁難還未入門的妻子,這事他做是做了,但他拉不下臉來承認。
不過不管承不承認,人是一定要趕走的。他戀慕蘇竹筠那個京城第一美人許久,哪曉得事與願違,蘇竹筠被蘇子昭推下了蓮池,溺水而死,後者卻沒受到丁點責罰。不僅如此,還取代蘇竹筠與他有了婚約。沒過幾日,蘇家被滅,這蛇蠍心腸的女人成了“赫赫有名”的天煞孤星,連累他這個名揚京城的周大少爺,淪爲官場宿敵眼中的笑柄……
回想往事,他不禁怒從中來:“今日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誰在乎你爲什麼要砸牌位?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不管是何原因,你都不值得我周家好心收留!”
“的確,哪怕是我孫水碧的外甥女,也不能藐視家法。”說到這兒,孫氏頓了頓,“我年紀大了,一時倒記不起來對祖宗不敬,是要受何等責罰了?”
“如果沒記錯,該亂杖打死,拖出去喂狗!”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外頭傳來,緊接着,一隻粉色繡鞋踏入衆人的視線,繡鞋的主人長着一雙丹鳳眼,眼底寫着輕蔑和不屑,滿頭珠翠叮咚作響,光芒冰冷奪目一如她這個人。
“珊兒,你怎麼來了?”孫氏眉心現出一道細紋,彷彿看到了什麼魔障。她能將整個周府管得服服帖帖,卻唯獨管不住這個任性刁蠻的女兒,後者只要一出現,麻煩事就會接二連三。
“我爲何不能來?”周幽珊不在意地撇撇嘴,盯着面色自若的蘇子昭,“都說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可沒爲難你。要想不受家法的責罰,很簡單,離開周家便是。若不離開,那就休怪我們無情!”
見這幾人戲唱得差不多了,蘇子昭微微一笑:“堂妹說這話,未免太操之過急。”
言罷,走到那垂手站在一邊的丫鬟面前,伸出一指,挑起她微微頷着的下巴。
這丫鬟顯然是做慣了粗活的,比不得那些個家生子,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一張臉就已蠟黃削瘦,絲毫沒有少女的妙態,不得已擡頭與蘇子昭對視,見她眸子雪亮,不禁一陣心悸。但想起珊小姐許諾自己的那五十兩雪花銀,又暗暗咬緊了牙關。
“我記得你似乎叫花萍。就是你看見我闖進祠堂,砸了牌位?”蘇子昭問。
花萍點頭:“的確是婢子。”
“你每日何時打掃祠堂?”蘇子昭又問。
“卯時和亥時。”花萍答。
蘇子昭面露無辜:“卯時我在給姨母請安,你怎會看見我?”
“亥時你不會也在請安吧?”周幽珊急忙打斷她的話。
“堂妹說笑了,亥時已是深夜,我自然是在房中。悠雲和悠月皆可作證。”蘇子昭徐徐道。
“悠雲悠月都是你的人,自然是幫着你說話了。”周幽珊搶白,恨不得立刻坐實了蘇子昭的罪名。
蘇子昭嘴角噙着一絲笑,轉目望向院門外。
此時已是深秋,辰時氣冷,露寒而凝,在單薄如紙的枯葉上結成滴滴水珠,乍一看滿目晶瑩,一如她的明眸:“近來夜間有大霧,伸手不見五指,姨母向來主張節儉,深夜更是不許點燈。花萍,你就這般確定你看見的人是我?”
“這……”花萍眼底閃過隱約的慌亂。
周幽珊面色一僵,纖瘦的十指不由自主將帕子絞得緊緊,說什麼都不願就此鬆口:“蘇子昭,你休要顛倒黑白!今日你就是說得天花亂墜,也別想我信你半句!”
“幽珊,”孫氏眉心一蹙,意味深長道,“凡事講求證據,娘知道你不是善惡不辨、是非不分之人。”
周幽珊臉上掠過一絲狐疑,她知道母親向來不喜蘇子昭,可爲何要說出這種袒護的話?正詫異着,忽然聽見孫氏身旁的丫鬟張口說道:“昨日城東的李大人嫁女,圖個新鮮放了不少煙火,花萍許是就着那光亮瞧清楚的。”
“姨母果然心細如絲,做事滴水不漏,教出來的下人也是個個口齒伶俐,能幹得很。”蘇子昭不動聲色地嘲諷。
孫氏好似沒聽見一般,順着丫鬟的話,理所當然地嘆了口氣:“這麼說來,真是你做的?你怎麼這般糊塗,我周家分明待你不薄,有什麼事難道不能好好與我這個姨母說?”
蘇子昭掀掀嘴角:“這倒怪了,我記得姨母一來就一口咬定此事是我所爲,絲毫不曾懷疑,還口口聲聲說要我離開周府。怎麼現在這麼一說,倒像之前對我百般信任,是專程來替我洗刷冤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