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貴妃倒也不是計較那般多的人,便笑道,“真是對不住了,郡主,剛剛臨時有了點兒事兒,纔想起郡主在此,害的郡主白白的等了這許久,早知道,便叫郡主該回去,下次再來便罷。”她笑着說道。
慕風華聽罷,心裡微微嗤笑,這些場面話,她還不放在心上,不過恭維罷了?誰不會?
她微微一笑,眼眸瀲灩起豔光,在那一刻,郝貴妃微微晃眼,她竟然覺得慕風華那一瞬,身上似綻放萬丈光芒,明媚不可言。
微一愣神,便聽的慕風華的聲音如九天外傳來,“娘娘此言差矣,不過是稍等幾許罷了,本郡主還是等得起了,娘娘不必在意。”一番話,不軟不硬的,恭維了郝貴妃,又夾雜着毫不掩飾的嘲諷。
她用的是本郡主,而不是自稱名號,這意思是根本沒把兩人的身份放在眼中,這是一種象徵,也是一種對郝貴妃的示威,意思是我的身份在那裡,可不是任你搓圓揉扁的。
郝貴妃一時愣住,反應過來,心裡怒極,可她畢竟是久經宮闈的老人,如此一言,還是能夠忍得住的,可是還是覺得自己被慕風華一個小輩如此言道,總是心有不爽。
可面上還是笑言道,“如此甚好,本宮也相信,以郡主的身份,自是應該有如此的度量的。”這是在說她,身爲一個郡主,若是因這麼一點兒小事兒,便有了脾氣,那可就是名不言傳了。
慕風華絲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娘娘說的是,本郡主記着了。”她的目光流轉,像是湖面上瀲灩的微瀾。
郝貴妃看着,聽罷此言,反倒微微一窒,總有一種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力的感覺,她沒想到,這個慕風華,竟然比她想象的還要難纏,心裡不由微微鬱悶。
想了想,郝貴妃單槍直入,道,“想必,四殿下要娶列國的小長平公主爲妻,郡主,也應該知道了吧?”她算是知道了,對付慕風華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直來直去,那般的拐彎抹角,對她沒有一丁點兒的作用,你拐彎抹角,她比你還要拐彎抹角!
聽罷此言,慕風華端着茶盞的手微頓,心裡嗤笑,暗道果然如此,而後眉梢一挑,哦了一聲,便道,“這個事兒,整個京都都傳高了,本郡主要是不知道,豈非是落人於後了?”言談之間,絲毫沒有把這件事兒放在心上的樣子。
反倒是郝貴妃一愣,她以爲慕風華也定是喜歡歐陽修的,不然的話,歐陽修的態度怎麼會那般的堅持?在她的潛意識中,她想肯定是因爲慕風華緊纏着歐陽修,歐陽修纔會如此的。
她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慕風華根本就沒有把歐陽修放在心上,即便是放在心上,也不過因爲兩人是合作伙伴而已,這件事兒,從頭到尾,完全都是歐陽修一個人自己在單戀而已。可郝貴妃是怎麼都想不到的,便是想到了,她也不會承認,她的修兒是皇子,身份高貴,是人中龍鳳,怎麼可能單戀?
所以此刻,她也認爲,肯定是慕風華自己這般說,完全是爲了掩飾而已,這般想着,她看向慕風華的目光不由帶了一點兒鄙夷,她認爲慕風華是那種,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人,當下更是不屑。
冷哼一聲,而後臉色一拉,就道,“原來郡主知道啊?”說罷,她沉吟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慕風華,又道,“既然郡主也知道了,那有些話,就不要怪本宮直言了。”
慕風華放下茶盞,絲毫不在意郝貴妃的言語態度,迎上她的目光,面上的笑意卻是逐漸消去,她道,“有什麼話,娘娘便說出來罷。”她隱約猜到郝貴妃叫她來此的目的,可郝貴妃到底怎麼想,她卻是不知,此刻聽她如此說,她也希望她趕快把話都說明白了,免得還耽擱了她的時間。
郝貴妃微微一頓,而後冷聲道,“既然郡主也知道,修兒要娶小長平公主了,那麼以後,本宮希望,郡主能夠和修兒保持一段距離,沒得讓別人看了,說了閒話去了,到時候,不論是對郡主,還是對修兒,都不好,這種事情,本宮不希望發生。”
說罷,她定定的看着慕風華,道,“所以,還請郡主稍微注意一下!”
慕風華隨着她的話,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逐漸的便陰沉下來,直到最後,整張臉上,臉色陰沉就好似要滴出了水來了一般。
她以爲郝貴妃叫她來,是說歐陽修喜歡她,纏着她的事兒,沒想到,聽郝貴妃的意思,竟然是她認爲,完全是自己去纏着歐陽修了?把一切的過錯全都堆到了慕風華的身上?
慕風華聽罷,不由冷笑連連,她看向郝貴妃,眼神如寒冬下的冰凌一般,散發泠泠寒氣,沁人心骨,郝貴妃被她頂她的一陣頭皮發麻,整個身子有一瞬間的發冷,便聽得慕風華清冷略帶嘲諷的聲音傳來。
慕風華道,“娘娘怕是不知罷?本郡主,可對四殿下沒什麼興趣,娘娘想必是有什麼誤會罷?若您真是如此擔憂此事兒,那本郡主倒是想奉勸您,還是去關心關心自己的兒子罷!”
“你這是什麼意思?”聽慕風華此言,郝貴妃不由氣怒,又爲剛剛自己竟然被慕風華的氣勢駭住而懊惱,忙厲聲大喝出來。
可有些人就是這樣,你越是心虛,便越是想在氣勢上大於對方,因此便喜歡用聲音來竭止住對方。
慕風華冷冷一笑,“字面兒上的意思。”說罷立時起身,“時候不早了,本郡主也累了,就先告辭了,娘娘您慢些品嚐品嚐這些茶點罷,味道不錯!”說罷,邁步便往門兒外走去,身後淡雅輕沉忙笑着跟上,剛剛小姐真是太給力了!
郝貴妃被她這一連貫的動作搞的一怔,等反應過來,慕風華已然要出門了,卻不料慕風華又陡然停住,她微微側頭,外間的餘暉打在她的身上,似是給她渾身都度上了一層霓裳霞衣,看在衆人的眼中,她彷彿神聖的神女,貴不可言。
在衆人呆滯中,只聽得慕風華的聲音淡淡的傳來,“郝貴妃,奉勸你一句話,有些事兒,你還是少管爲妙的緊,沒得到時候……”接下來的話,卻是沒有說明了,她呵呵一笑,在衆人的眼中,帶着婢女,似是踩踏着霞光而去。
可這句帶着十足威脅意味兒的話,卻是牢牢地應在了郝貴妃的心中,到死,她才明白慕風華這句話中的含義,只是那個時候,已經晚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