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絹花

“春燕?”林蘇皺眉,看着春燕神色有些慌張的進來,這纔開口問道:“外面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過是昏迷了三兩天而已,難道這扶柳殿之中,就沒有了規矩不成?”

“主子,是奴婢這些天沒有約束好宮中的婢女,這才讓她們肆意說話了打擾了主子的休息。”春燕扶着林蘇躺下,又押好了被角,這才低聲道:“主子放心,奴婢這就出去把她們都趕開……”

“趕開?”林蘇懷疑的看了春燕一眼,“難道外面吵鬧的,不是扶柳殿中的宮女?”

“這……”春燕略微一遲疑,就讓林蘇明白了過來,她立刻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有些喘息的看着春燕道:“你給我說清楚,在我昏迷的時候,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那在外面吵鬧的宮女,又是什麼人?”

“主子,”春燕焦急又不安的看着林蘇,“您就別問了,皇上之前交代過的,不讓您知道這件事情。”她說着就想扶林蘇重新躺下,“總之,主子現在不宜耗費心神,不管有什麼事情,都由奴婢去處理就好了。”

她說着,在林蘇冰冷目光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低。

“我再問你一次,外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林蘇冷聲說,本來有些嘶啞的聲音因爲冰冷而帶着一種讓人顫抖的質感,春燕擡頭看了林蘇一眼。“如果你不願意說,那麼我想我可以問問其他人。這扶柳殿之中,總是有人願意說的。”

“主子……奴婢是擔心你。”春燕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在林蘇堅持下開口:“是良妃娘娘宮中的一個小宮女,好像是叫做涪江的。”

“良妃?”林蘇雙眼一暗,拉着滑落的被子裹着自己,才低聲問道:“我記得,那天晚上,我暈倒之前,良妃已經產下了孩子了……她,沒事吧?”

現在才隱隱約約想起來,張嬤嬤曾經說過,只怕大人跟小孩只能保一個的……

“春燕,良妃她不會是……”林蘇遲疑了一下,慢慢說出了那兩個字,“薨了?”

春燕聞言,臉色一白立馬搖頭。

“良妃娘娘她沒有……主子,良妃娘娘如今還沒事。只是,只怕她也好不了幾天了。”春燕聲音壓低,湊到了林蘇的耳邊低聲說:“那晚之後,因爲主子暈過去,所以是奴婢去良妃宮中接主子回來的,隱隱約約聽到伺候的宮女和嬤嬤說,良妃娘娘……那裡……一直在滲血……怎麼都止不住,只怕只是留着一口氣吊命而已……看什麼時候撐不下去了,手一撒也就去了……”

“什麼……”林蘇只覺得虛空之中,似乎誰打了她一拳一樣,好不容易提起的力氣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她整個人都無力的癱倒在春燕的懷中,低聲失魂落魄一樣的低聲問道:“你是說,良妃,人已經,快不行了?”

“是,主子。”話已至此,再否認也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所以春燕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下來,摟着林蘇瘦弱的肩膀低聲道:“主子,你可要記得封御醫的話,如今你,還有你腹中的孩子纔是最重要的。良妃,有着良妃的命……”

林蘇靜靜的依靠在春燕的肩膀上,半響才低聲開口:“去把外面那個叫做涪江的宮女叫進來,問問她到底爲什麼跑過來在我扶柳殿之中吵鬧。”

“主子……”

“去吧,我心中有數。”林蘇坐直了身子,拉過一旁的衣服披上,然後才讓春燕給她換上外套,斜靠在了牀邊。

等到那個叫涪江的小宮女被春燕帶進來的時候,林蘇正在努力回憶那天在李茉姍的宮中,那模糊的記憶。等涪江跪下的時候,她纔回過神,疲憊的讓她起身,就柔聲問她爲何會跑到扶柳殿中大吵大鬧。

“賢妃娘娘……”涪江擡頭看着林蘇,一雙眼睛通紅,腫的如同核桃一樣,嚇得林蘇皺起了眉頭。“賢妃娘娘!”涪江用力磕下頭,“求求您去見見良妃娘娘吧,她……她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只爲了等着見賢妃娘娘……若是晚了,只怕……只怕奴婢就真的完不成她最後這個心願了……”

“……”林蘇沉默了一會兒,看着涪江微微顫抖着的身體,敏銳的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傷痕,她沒有對此說什麼,只是低聲問道:“你說,良妃身子快要不行了,還說要見我?皇上知道這件事情嗎?”

“皇上知道的。只是皇上不同意讓娘娘去見我們主子,所以奴婢才趁着……趁着皇上不在而娘娘醒過來的時候,偷偷溜到了扶柳殿,求娘娘去見我們家主子一面……”涪江擡頭看向林蘇,從袖子中拿出了一朵絹花,“我們主子說,若是娘娘不信,就拿出這朵絹花給娘娘,娘娘就什麼都明白了。”

那朵絹花是亮麗的青色,很少女的一種色彩,林蘇看着在涪江手中微微顫抖的絹花,幼時的記憶慢慢醒過來。

這朵絹花,是她送給李茉姍的。是她親手做出來的,當時李茉姍看了喜歡,就央求自己送她一朵,結果爲了這個絹花,林蘇熬了一夜,還不慎扎的手指都流血了……

也許是因爲前世袖手旁觀的愧疚,所以,林蘇對於李茉姍的感情很複雜。把她當成閨中好友的同時,又總是會下意識的遷就她,儘自己能力的對她好。直到她們兩個同時嫁給當時還是信王的司鉞,成了他的側妃之後。

宮中女子,又有哪一個不勾心鬥角的。就算曾經是最好的閨中姐妹,那又如何?就算是親生姐妹都有反目成仇的一天,更何況她們之間越來越多的都是利益關係。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重新把李茉姍當成了一個後宮中普普通通的女子,可以利用,可以拉攏……

接過了春燕遞上來的那朵絹花,林蘇看到了上面多出來的一些鮮紅的血跡,心臟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才擡頭看向了涪江,道:“好,我就隨你走一趟!”

就算是她最後爲李茉姍再做一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