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圍攻,劉煜不慌不忙,“呼呼呼”在空中連連做着旋風似的快速空心跟斗,而就在這連串的筋斗中,福島正則他們的四把武士刀就都落了空。
趁着他們的招式用老,劉煜猝而直射向後閒信純和多比良守友。這兩個名列“上野家十六本槍”的青年武士大概急怒攻心,一擊不中後,完全沒有考慮到回防的問題,空門大開的又待撲襲敵人。
可是,他們沒想到的是,劉煜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而且那個速度之快,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應變能力。
後閒信純和多比良守友齊聲驚呼一聲,“唰”地左右散開,二人手中的武士刀划起大圈子往下猛劈,可是,就在他們的武器未下擊之前,劉煜的三日月正宗已有足夠的時間在他們的小腹中以旋轉的方式進出五個來回了。
“啊……死啦死啦……”後閒信純和多比良守友的慘號聲令人毛骨悚然,他們在踉蹌倒退中又同時躺撲於地,兩個人的小腹,各有五個被三日月正宗絞出的兵乓球大小的血洞。
在鮮血裡,蠕蠕的大小腸也一齊往外淌,這二人一邊痛苦地嚎叫着,一面瘋狂又笨拙地按堵小腹的傷口,但是,他們只有兩隻手,傷口卻有五個,堵住了這個傷洞那個照樣流,按住了那個洞口這個又直淌。
劉煜連看也沒多看一眼,就已象一抹閃電似的掠向了福島正則。冷叱一聲,劉煜的三日月正宗將九十九次刺擊融於一次殺出。狂攻福島正則,在福島正則的駭然退避裡,當前九十九次揮擊的光影尚留在人們的眼瞳中,後九十九次攻擊。在同一時間裡又分成九十九個不同的方位襲向高山滿重。
於是,在風雷怒嘯,寒光閃爍裡,在氣流旋蕩激涌中,滿天的刀影子掠交織尖嘯,橫射,縱劈。“當!咔嚓!當!咔嚓!”的金鐵交鳴斷折聲與“噗嗤”的利器切肉聲頓時混成一片,難分難解。
象長虹射日。劉煜的身軀騰空而起,在空中一個盤旋,又冉冉飄落,他仍然立於原地。衣角無風自揚,襯得他平靜冷漠的神態更加森嚴殘酷,他沒有一丁點喘息或疲勞的模樣,也沒有一丁點僥倖及惶恐的神色。
那劉煜的腳下,福島正則這位位居“賤嶽七本槍”次席的高手。終於走完了他人生路上最後一段旅程,他全身成大字形橫擺在白紋石的大道上,五官擠成一團,一雙眼又不甘又恐懼又驚異地大張着。眼珠子突出了眼眶,毫無生機的默瞪天空。像是在感嘆“天不佑我”,又像是在懺悔往昔的罪過……
隔着福島正則七八步遠。高山滿重趴伏在地上,他的一柄武士刀全斷成一寸一寸的廢鐵散於四周,折斷的刀片映着天上的陽光一閃一閃,好象在呼喚着它的主人。只是可惜,他的主人永遠也不會迴應它的呼喚了,正如同它永遠也不會還原成一把完好的武士刀一樣!
收刀入鞘,劉煜對這個殺戮現場不再留心,率領着大部隊繼續向着墨俁城出發。
不久,鹿砦在望,只是在鹿砦之前,白石大道多出了兩條岔道。從加藤嘉明那兒得知,那兩條岔道可以通往另外兩個鹿砦。爲了讓每一次變成“甕中之鱉”,劉煜決定按照之前的計劃,分兵奪取三個鹿砦,將墨俁城死死的圍困起來。
不過,在分兵之前,還需要解決一批敵人。因爲在山道交匯之處,正積聚着百餘名手持弓弩的東瀛武士,那閃着寒光的箭矢,正對着劉煜等人的方向。
“殺!”劉煜根本不同這些弓弩手羅嗦,人化流光,領先衝入軍陣。在奪魂散魄的淒厲尖嘯中,一個閃爍着金銀二色的巨大光輪突然顯現,在軍陣中左衝右突。光輪所經處,頭斷弓折,血肉橫飛,屍首亂拋,慘叫聲驚天動地。
“煜殿,給我留一點兒啊!”上杉千杏揮動一把武士刀也衝入軍陣。
不分先後,石川五右衛門和齋藤利三與宇佐美定滿等人也開始了瘋狂殺人,刀光槍影中,真好似虎入羊羣,無人可擋。
傾刻間,山道上的慘狀,讓人不忍目睹,百餘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血泊中掙命,白紋石的路面染上了一層猩紅,尚冒着熱氣的鮮血正匯着一道小溪,順着山道往下流。
揮刀甩去刀身上的血珠,劉煜直接下令道:“宇佐美定滿大人,按照之前的計劃,你帶着上杉家的兵力往右路出發,擊破那邊的鹿砦後,再從右邊的山路上山,攻打墨俁城本城。”
“是。”宇佐美定滿領命而去,只留下了小島彌太郎和他的兩百直屬武士。
這是先和劉煜說好的,主要就是怕上杉千杏出現意外。在前些年上杉千杏以“越後之龍”身份出戰時,小島彌太郎就常常擔任上杉千杏的護衛隊,在戰場上寸步不離的護持在上杉千杏左右。
將目光移注在溝尾茂朝的臉上,劉煜沉聲道:“你帶着明智家和另外六家的軍陣去攻打左路的鹿砦,拿下那裡後,你再去攻打墨俁城!”
溝尾茂朝也沒有異議,帶着人數雖多,但氣勢卻遠不及上杉家的軍陣往左路跑去。不過,和上杉家一樣,明智家也留下了齋藤利三麾下的兩百多精銳武士。
如今劉煜手下有五百餘人的精銳武士,又有上杉千杏、小島彌太郎、石川五右衛門、齋藤利三和波多野秀治等高手,這些都讓他有足夠的信心佔領鹿砦,擊破墨俁城!
掐斷了山道的鹿砦並不是簡單的幾個拒馬樁,而是一個類似於軍寨的所在,嗯,看起來就和劉煜當日看到的那個“墨俁城”一樣。劉煜現在已經有了些懷疑,恐怕墨俁城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樣子。他當日看到的那個“山寨”,恐怕就是另一個山道上的“鹿砦”吧?!
暫時甩開疑惑,劉煜揮手喊殺,帶着五百多人一窩蜂的衝向了鹿砦。他的這種毫無戰術的衝鋒讓上杉千杏大是皺眉。可是命令已經下達,她也不好質疑,只得跟着劉煜一起,衝向了鹿砦。
好在這個鹿砦的守將也是一個笨蛋,居然不知道據險自守,更是將守城大殺器弓弩手派到外面送死,這讓上杉千杏的憂慮減少了許多,放心大膽的跟在劉煜身後大殺四方。
屠殺中。劉煜的目光無疑自林梢枝隙穿透過去,正好看見一名聯軍武士被三個豐臣家武士活活砍翻在地!
於是,幾乎沒有等那三個豐臣家武士的利刃自聯軍武士的身上拔出,劉煜的三日月正宗已在一瞬間斬飛了他們的頭顱。而那三顆高拋的頭顱還沒有落地。劉煜又已揮刀斬殺了七名敵人!
兩個正在拼命浴血苦鬥的聯軍武士看見了劉煜,立時精神大振,勇氣倍增,在武士刀的翻飛舞展中,他們嘶啞着厲呼:“主公威武。主公威武……”
一個聯軍武士起手戳穿了他那對手的胸膛,在鮮血四濺中,他又瘋虎似的回刃削掉了另一個豐臣家武士半邊腦袋,而那邊。四五個聯軍武士與十幾個豐臣家武士已經滾倒地下,翻騰撲擊。摔扯推壓着,用肋差、用拳頭、用腳尖、用牙齒。用各種手段,做着殊死搏鬥!
鹿砦中間,人追逐着人,血映幻着血,尖號聲、厲嗥聲、暴叱聲步慘叫聲,揉合着金鐵的交擊聲,發自丹田的怒吼聲,組成一曲慘烈無比的音律。每個人全紅了眼,全橫了心,看到的,想到的,做到的,俱是一個血淋淋的“殺”字!
一名聯軍武士的鋒利武士刀在翻閃如電電,“噗嗤”透進一個豐臣家武士的小腹,但是,另兩名豐臣家武士的武士刀分自兩邊,斜斜插進他的雙肋。就那樣把他橫架着,捅死在地!
殺伐的進展是慘厲的、悲壯的,卻又是無比激奮的。
刀光暴閃猝掠,倏東倏西,忽左忽右,劉煜挪移如閃電般飛撲過來,他經過之處,只見首級拋彈,人體碎裂,此起彼落,號叫如泣,聲聲不息,殷紅的鮮血,就象是瞬開瞬謝的一朵朵腥赤的花朵!
此刻,劉煜又看見剛纔因爲他的突然救援行動而和他分開的上杉千杏了,上杉千杏正在傾力拼博着兩個對手,其中一個面如滿月,肥頭大耳,身軀高大粗壯,年約四旬上下;而另一個是一個面孔消瘦,形色冷峻的人物,他的五官配置,予人一種單薄寡情的感覺。
上杉千杏的功夫本就相當精湛,和劉煜多次負距離接觸後,又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現在她的實力已經不在號稱“上杉家第一武將”的小島彌太郎之下了!
上杉千杏的一把武士刀,在她手中施展起來卻是千變萬化,神出鬼沒,又是狠毒,又是詭異,閃閃爍爍,飛舞如龍,一時似千朵幻星,一時如百條流光,一時如天瀑齊懸,一時似瑞雪濛濛,利落凌厲極了,也詭奇兇悍極了!
她的兩個對手,那位肥頭大耳的人物使的是一把比較罕見的“雙頭槍”,功力卻異常沉厚老辣,其渾雄威猛之處,有如狂風暴雨,羣山齊崩,令令人不敢攫其正銳。消瘦冷峻的人物卻使得一柄普通的武士刀,不過刀勢凌厲,飛卷掃纏,點戳砸刺,彷彿迅雷閃電,難以捉摸,剎時左右,瞬間上下,令人防不勝防!
以上杉千杏的精湛武藝,力抵他們兩人當中的任何一個也是綽綽有餘,穩操勝券。但是,如今二人聯手合力,以衆凌寡,情勢就不大相同了,他們雖說未曾佔到上杉千杏上風,但上杉千杏卻也沒有取得絕對的優勢,雙方的拼鬥,就這樣膠着纏粘上了。
劉煜走過去,望着那個消瘦冷峻的角色,想了想,試探着問道:“你可是明智光忠?”
就這簡簡單單的七個字,聽在正在激斗的消瘦冷峻人物耳中,不亞於突然響起了七個悶雷,震得他手中攻勢一緩。身體更是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
上杉千杏沒有乘勝追擊,而是趁機脫出了戰圈,來到劉煜的身邊,輕輕地說道:“煜殿。他就是明智光忠,我已經認出了他的武功……”
那肥頭大耳的豐臣家武士正驚愕於上杉千杏的停戰,卻又立刻聽到了上杉千杏的叫聲,當即就楞呵呵僵立當地!
這豐臣家武士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啊,居然能讓上杉家督以“殿”這樣的至高尊號來稱呼?!要知道,就算是織田信長,上杉千杏也僅僅只是稱之爲“大人”而已!
劉煜勉慰的看了上杉千杏一眼,低聲道:“辛苦你了……”
一摔頭。上杉千杏細喘着,卻異常嬌俏的道:“沒什麼。”
一旁的明智光忠已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看仔細了劉煜,他滿目疑惑的問道:“你是誰?你認識我?”
挑挑眉,劉煜道:“如果你有關心時事的話。那麼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我叫‘劉煜’!”
在明智光忠雙目一亮時,那肥頭大耳的豐臣家武士艱辛的移近,低啞的語調聲,也含有震駭與疑懼:“明智光忠……這人……會是那個天外邪魔劉煜?”
明智光忠強忍激動。脣角抽搐着哆嗦道:“是……他!”
仔細的看着明智光忠,劉煜問道:“明智光忠,你可知道,石川五右衛門和齋藤利三他們都不相信你會背叛明智光秀。投靠殺死了明智光秀的兇手之一的豐臣秀吉!他們可是都說了,一定要找你問個清楚。如果有什麼不得已的話,那就當面說開。如果你僅僅只是貪戀權勢和富貴,那麼他們可是要活剮了你喲……”
明智光忠目光呆滯,嘴脣噏合,卻答不出一個字來。
明智光忠的這番“心虛膽怯”讓那名肥頭大耳的豐臣家武士極爲不屑,認爲明智光忠太給豐臣家丟臉了。這個傢伙雖然也耳聞過劉煜的威名,但是,那也僅限於“耳聞”罷了,末曾親見,他當然不會太過服貼。
所以,在初見的震驚過後,他逐漸回覆了狂傲自負的本性,大喇喇的說道:“明智光忠,立刻真是個窩囊廢!他劉煜天外邪魔的名號雖然響亮,但我們豐臣家卻無需在意他,你給我挺直腰板兒,別擺出一副要死不活又卑躬屈膝的樣子出來!你好好的看着,看我是怎麼摘下這個天外邪魔的狗頭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擊殺天外邪魔了……”
冷冷凝視着明智光忠,劉煜的目力極強,感覺有敏銳,得出的結論自然和那個胖大的豐臣家武士不一樣。縱然不能像“他心通”那樣將明智光忠的心思探察個徹底,但也能保證,他是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人物,他投降豐臣家一定別有原因!
想到這兒,劉煜決定先解決了那個豐臣家武士再來和明智光忠細說,於是轉頭道:“胖子,你嘴很硬嘛……顯然,你自認實力不弱,很好,報個名兒聽聽!讓我也看看你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咬着牙,瞪着眼,那肥頭大耳的豐臣家武士大聲的說道:“豐臣秀吉殿下座前‘賤嶽七本槍’末席片桐且元就是本大人!”
劉煜含着那種令人氣結的輕蔑微笑,平淡的道:“‘第七槍’片桐且元?這個名號雖然我十分陌生,但你既然身爲‘賤嶽七本槍’之一,想也不會太鬆散平凡。要不,我們過過招?”
片桐且元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醒悟過來後,他又狠狠的上前一步,叱叫道:“別人怕你天外邪魔的兇名,我片桐且元卻信這個邪,劉煜,你有什麼本事不妨全使出來,看看我是不是含糊?”
劉煜冷冷的一笑,道:“好狂的口氣,片桐且元,只是你找錯人了?”
一邊的上杉千杏嗔目豎眉的道:“煜殿,把這個胖子交給我,我活剮了他……”
劉煜搖搖頭,微笑道:“不,這樣一來,他即便是死,也會死的不甘心的!”
臉紅筋漲,片桐且元切齒大叫:“真有本事,就不要在那裡徒逞口舌之利,劉煜,本大人豁了這條命,也要掂掂你這天外邪魔的份量!”
劉煜再度失笑,但是,他這一次的笑聲裡,卻已滲融了無可掩隱的狠毒及暴烈!
那陣雖然悅耳,卻又令人毛髮驚然的笑聲尚在空氣中飄蕩,劉煜的三日月正宗亦已筆直劈斬片桐且元的天靈蓋!
大叫一聲,片桐且元衣衫暴揚,肥大的身軀旋轉,他的雙頭槍也就一口氣反刺十九次!槍尖的寒芒流射,銳風破空,但是,卻絲毫阻止不住劉煜的進襲。他飄遊如鬼,電閃似的掠敵中,三日月正宗有如一大蓬突然迸散的光雨冷焰般凌厲罩下!
那一條一條的、一絲一絲的、一溜一溜的森冷光雨全在眨眼突穿泄過片桐且元舞起的槍勢,宛如惡魔的詛咒,一下子皆朝片桐且元的身軀附來!
冷汗驟浸重衣,片桐且元大驚之下幾乎連心臟全拳曲成一圍了,他駭叫如泣,雙頭槍瘋狂揮展,人卻反朝右側傾力躍去。
劉煜冷悽悽的笑着,快得不可言喻的暴閃而出。嗯,就剛好堵在敵人衝躍的去路上,三日月正宗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嘯。金光銀芒有如電火般猝閃,片桐且元的雙頭槍尚未及扳回,他已在一聲慘嗥裡被劉煜的三日月正宗掠過脖子,身首分離的摔出十步之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