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白清兒和趙蕊空就要兩敗俱傷,祝婠婠卻突然出現在鬥場中,隨手一揮就壓下了狂飆的勁氣,芊芊五指毫不費力的鉗住了劍身相疊的青白二劍,柔柔的說道:“都住手,再打下去,衫裂裙破,可就有得看了——”
師傅的話,白清兒自是要聽的,她應聲就收斂了功力。可趙蕊空卻猶自不服氣,雖然鑑於祝婠婠的威名不敢有挑釁的話,但那種悻悻然的姿態卻展露無遺。
祝婠婠淡淡一笑,沒有搭理“小孩子”,手上吐勁,將全無反抗之力的趙蕊空震落回石之軒陣營中,接着輕聲道:“石之軒,別讓小孩子們白耗功力了,聖門的未來還是要取決於我們,就要我們以武力來決定說話權!”
石之軒平淡的目光倏而變爲冷煞,他略一晃身,毫無聲息的閃出陣營,落在祝婠婠的面前,盯着祝婠婠,緩緩地道:“你是要挑戰我?”
祝婠婠低沉的道:“假如你覬覦聖門共主的話。”
石之軒揹負雙手,緩慢地道:“祝婠婠,我對你也是聞名已久了,而且,我也明白我們最終很可能會有一戰,不過,不是在這種場合與地點!你要分清楚狀況,今天我們的對手應該是聖極宗一方!”
祝婠婠緩緩的揭開帷帽,在百衆矚目中露出了那張見之令人怦然心動的芙蓉粉臉。一雙水汪汪的眸子,還有那微微顫動的櫻脣,都散播着使男人無法抗拒的誘惑。現場觀衆都呆愕了。除了極少部分心志堅定或者性子奇異者之外,俱都傻傻地怔怔地望着她,心中不相信人世間會有這麼美麗的女人……
美目往保持清醒的劉煜臉上一溜,祝婠婠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紋,接着對石之軒道:“既然終有一戰,那又何必等到以後?!就今天,我很有興致。”
微微皺眉,石之軒望着祝婠婠道:“你與聖極宗有勾連?”
祝婠婠輕輕地搖了搖頭,道:“石之軒,別分不清輕重緩急!現在。我們之間的戰鬥纔是最重要的!”
石之軒微微點頭,奇異的道:“祝婠婠,這是你主動挑釁了,怪不得本尊主……”
鬥場中的氣氛開始沉凝,圍立四周的觀衆的呼吸聲不自禁的就變的粗重起來。
石之軒突然朝祝婠婠露齒一笑,他的一口牙齒潔白而整齊,當那嘴裡閃動的瓷光方始映入各人的瞳仁,一溜紫蛇流電般的強烈閃光已飛射到祝婠婠身前。
曼妙的人影橫移三步,冷森燦亮的天魔雙斬在祝婠婠移動的同時又交擊而回!
紫芒左右連閃。帶起的光輝幾乎已經擴成了一片光幕,天魔雙斬飛斬旋削。在一個弧度極小的轉折下,又令人目不暇接的猛翻狠斬而上!
根本已看不清雙方的人影,只見紫蛇晃閃,雙斬飛躍,在五槐崗的中心地帶上流走遊移,兩個拼鬥者的出手簡直快得不可比擬,完全的展露出他們魔門雙鼎的傲世風采。
劉煜兩眼凝聚,毫不瞬眨的注視前面這一場罕見的龍虎爭鬥,而祝婠婠和石之軒兩方陣營的從屬更是全神投入。形色緊張,一顆心兒早己提到了嗓子眼兒。
石之軒的衣衫拂飛翻展,右臂如鷹翼卷行,紫虹軟劍攪起波濤千頃,凌空而下,身形微偏,紫虹軟劍又自中空脫出。匯聚成一溜紫矢,自虛無中猝進,又快又狠又詭異!
祝婠婠的左手斬刀滾動飛舞,綿綿密密。像滿天浮沉着千萬個碩大而沉重的盤石,而右手斬刀則如江涌海號,縱橫交織,在千鈞一髮中迎接漫天的紫色波濤,在呼吸交閃之間力擊那倏進的長矢……
兩條人影驟然分射,又在分射的同時再度交觸,幾乎是永遠沒有停頓,而又那麼緊湊無間,比人們的意念更快,較人們的思想更速,當觀戰者還沒有想到拼鬥雙方的招式,而那些出人意外的招式已經成爲過去,當人們還來不及擔心拼鬥雙方的安危,而那安危早己重複了許多遍了!
自兩人出手攻拒的第一招,那印象還深刻的留在人們的腦中,彷彿剛剛過去,這短促的時間裡,祝婠婠與石之軒卻已互相較鬥了八十餘招了!
鬥場中,祝婠婠奮力射躍,在左右暴閃十二次後猛撲而下,左手斬刀自上劈,右手斬刀從斜斬,來勢又狠又快!
石之軒原地不動,紫虹軟劍尋準敵人的攻勢路子在同一時刻封截反擊,祝婠婠淡淡地一笑,就勢在空中大折翻,八十八刀似暴雨狂風,一口氣罩下!
一道強厲的紫芒驀然衝射而出,祝婠婠嬌叱一聲,倏然跟上,那道紫芒卻在一閃之下猛而側回,幻爲流光縱橫,布成幕,織成網,幻化成紫海無涯,組合成天地接銜,那麼兇惡而又無懈可擊的衝壓而來。
祝婠婠柔情似水的眸子變得冷森而酷厲,她整個人倏忽彈起,卻在彈起的瞬息又翻滾而下,她的周身像奇蹟似的閃射幻耀着千萬道熠熠炫目的銀色光輝,勁氣激盪,空氣尖銳的嚎叫,就像一顆明亮的殞星自遙遠的虛渺的高空墜下,強勁而無可力敵。
一片急劇得令人耳膜不及隨這金鐵交擊之聲,似一萬盤冰珠子驟然摔碎在地下,紫光與銀芒絞射翻騰,幻映出詭異而絢爛的團團華彩,在那耀眼的輝芒中,兩條人影分自兩個方向閃飛而出,在略一回繞,又猝掠回戰在一處!
石之軒的紫虹軟劍極快的顫抖着,薄薄的鋒刃似一張惡魔的利嘴,那麼貪婪的齧向祝婠婠頸項、雙肩、肚腹、兩腿,銳利的劍風帶着周遭空氣波盪不息,刮面生寒,劍勢的來去快極了。快得使人震慄。
深深吸了一口氣,祝婠婠緊抿着嘴脣,曼妙的身軀在一個相同的位置做着無數個角度不同的移動,她的移動是如此緊湊,如此迅捷,以至看起來好象完全沒有移動過一樣,但是,強敵的劍刃卻俱皆稍差一分的連連自她全身周側擦過。
祝婠婠驀地咯咯一笑,這笑聲兒清脆而詭異,彷彿一隻無形的魔手在輕輕扯動人們的心絃。有一種冰冷冷的令人顫慄的味道,在笑聲裡,一溜寒光冷刃一閃之後轉爲廣大無極,像煞天河崩落,浩浩滔滔自長空倒掛而下!
石之軒清俊的面孔微微扭曲了一下,猝然倒移三步,長劍一抖,幻成千股萬道光流,如正月裡煙火齊射。那麼繽繽紛紛的噴灑而出,但是。這些長短不一的光流紫芒,卻在它的曳尾之外,布成一個羅蓋也似的半弧,看起來真是美極了。
雙方都沒有再接近,祝婠婠兩肘一靠,急旋出去,當她的足尖在地上如一個陀螺似的旋轉,天魔雙斬的尖端已帶起一片片、一股股、一道道的流光,似天空中的千萬流星。縱橫交織的射向敵人。
石之軒皺着眉頭冷冷的道:“好狠!”“狠”字在他舌尖上滾動,暴雨般的劍勢蓬展而出,在一片叮噹震響中,祝婠婠斜退兩步,石之軒也橫移了三尺!
這時,空中的陽光己穿透了鬱雲,光線十分明亮的照射在大地。但是,大地雖然已轉爲明朗,在一側觀戰的劉煜臉色卻有些晦暗,他眼看祝婠婠身形連連閃擊。再殺再進,自己腳步卻向鬥場中緩緩接近了一步。
裡赤眉轉首望了劉煜一眼,低低的道:“主公,您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
劉煜雙目緊注場中,心不在焉的道:“是麼?也許……”
裡赤眉詫異的又看了劉煜一眼,沉默着沒有再說話,可是,一直沉默不語的龐斑卻憋不住了,他悄細的道:“主公,你可是在擔心祝婠婠會戰敗?”
劉煜堅定的道:“那倒不是……”
“那麼……”龐斑欲言又止的猶豫了一會,終於說道:“那麼,你爲什麼又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劉煜怔了怔,裡赤眉也轉過頭來瞧着他,疑惑的道:“主公,那石之軒功力高絕固不待言,但依我看,祝婠婠的勝算卻早已在握,主公可是看出有什麼不妥之處?”
面對兩個經過靈魂忠印魔法陣調~教後對自己絕對忠誠的下僕,劉煜也沒打算隱瞞什麼,嚥了一口唾沫後,他低沉的道:“不瞞你們說,這個祝婠婠我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但她的戰鬥習慣和出招韻律卻給我一種極爲熟悉的感覺,那是我一直深藏在內心深處,碰也不敢碰的東西……”
龐斑目光向場中一掃,穩練的道:“戰鬥習慣和出招韻律都是個人獨有的,旁人就算有心模仿,也不大可能瞞得過主公這等目光精銳的人物……”
劉煜勉強一笑,道:“是啊,所以我纔有些心緒不寧。因爲祝婠婠給我的感覺太奇怪了,她的戰鬥習慣和出招韻律真的很像那個人,那個我虧欠了很多的人……可是,不應該啊……”
鬥場中,在此時又傳一陣驚天動地的金鐵交擊之聲,各人急忙移目望去,只見祝婠婠腳步微現踉蹌的退出五步,石之軒卻懸空翻滾了六七個轉。
彷彿電光淬閃,祝婠婠沒有稍做遲延,口中暴叱一聲,長射跟進,天魔雙斬交相揮擊,狂風如颶,冷光燦流,石之軒在空中翻滾的身軀陡然硬生生彈起了三尺,紫色的長劍挽起一道長虹似的芒彩,芒彩內外,幻起一濛濛的白色氣體,使劍的行都會知道,那就是劍氣!
全場的觀戰者俱都變色,劉煜更是因爲祝婠婠帶給他的熟悉感而心神一驚,但是,如果他此時採取行動,卻已來不及了……
當劍氣瀰漫,大地宛如蒙上一層陰黯,在圍觀黨的駭然變色中,祝婠婠清脆而又充滿媚惑力的笑聲卻突兀的響起。隨着悅耳的笑聲,她的身形弓着彈躍而起,在她彈身的同時,一片浩烈的光河繞身而起,似是怒江決堤,狂浪滾滾,令人生起一股束手無策的無助感覺,周遭的空氣呼轟。波盪洶涌,發出一陣陣尖銳得足以撕裂人們耳膜的嘯聲,強大的壓力猝然排擠,宛如寰宇間的重量一下子全已集中於此。
劍氣剎時散亂,紫芒如一隻受創的巨蛇急速晃抖,當一片悶在圍觀黨胸中的喝彩尚未及發出,那片晃顫的紫芒卻突然凝結成形一一似一條長長的,渾圓的滾桶,精電閃爍,耀射四周。如九天之上,九地之下驟然射出來的長虹,那麼矯捷的盤旋衝上,威勢奪魂懾魄!
眼前的景象甫自映入四周各人的瞳仁,已像一根悶棍同時砸在他們的頭上,劉煜脫口驚呼:“身劍合一!”看到這比“以氣馭劍”更高一級的劍道絕學,劉煜對祝婠婠的擔憂更盛了幾分。
只在這瞬息之間,那股在空中流動的紫色光體,已極速向祝婠婠攻擊了九十七次。地上留下了數不清的深刻劍痕!
石之軒的身軀完全融進了那滾桶也似的紫光冷電裡,每一個盤旋穿刺。地下土石飛濺,劍印縱橫交織,刺耳的呼呼劍氣之聲如有魔鬼的獰笑,搖盪在空氣中,像帶着血,帶着淚,帶着嗚咽!
祝婠婠曼妙的身形如風舞電掣,倏起候落,忽左忽右。淡淡的像一抹有形無實的影子,給人一種無法捕捉的虛渺感覺……
劉煜凝眸注視場中,面孔刻板得有如泥塑木雕,雙手卻緊握成拳,顯示出他內心的緊張與焦慮。
紫色的光桶似流虹般閃刺不息,那一抹淡淡的影子自然遊舞如在太虛,現在。石之軒看起來似乎已佔了上風。
緩緩的,劉煜緊繃的面孔開始展露出一絲罕見的笑容,如陰鬱中陽光一線,鬥場裡已驀而傳來祝婠婠清冷悅耳的嬌笑。
在笑聲中。祝婠婠閃電似的躍進,天魔雙斬迴繞,以驚人的速度劃過兩道半弧,而在這兩片匹練般的燦爛光輝裡,祝婠婠的手臂不知揮了多少下,亦不知劈斬了多少刀,滾桶似的紫色光帶,有如怪蛇舞卷,霍然迎來,一連串令人耳鼓不及迎接的清脆撞擊聲密密響起。
這時,雙方應戰已在五百招以上,可以說在彼此間的攻拒鬥敵中,每招每式都含蘊了生死,每出每進全包括了勝負,只要一個粗心大意,就極可能抱恨終生,只要略爲草率莽撞,就會萬劫而不復。
極快的,光流與人影一撲又過,裡赤眉深深的嘆息一聲,道:“主公,這祝婠婠和石之軒不愧是能夠和龐尊主相提並論的聖門三鼎,他們的實力完全不是‘沐恩’之前的我所能比擬的!”
龐斑在一旁含蓄的笑笑,道:“自古以來,各個修行境界就被劃分爲初、中、高、巔峰四個小級別,但就我說,在先天巔峰和破空初階之間,其實還應該有一個‘先天大圓滿’纔對!實力達到了先天大圓滿的人物,雖然不能和破空初階相提並論,但對於先天巔峰高手,卻有着秒殺的能力!先天大圓滿和先天巔峰在接受主公的恩賜晉級後,他們的實力也有很大的差距。先天巔峰高手基本上都是剛剛突破境界的破空初階,而先天大圓滿卻能成爲即將突破到中階的破空初階人物……”
裡赤眉面孔微熱,在旁尷尬的道:“主公,屬下慚愧……”
劉煜淡淡的一笑,道:“慚愧什麼,全源星的修行界,纔有多少個先天大圓滿的人物?你之前就已經是這個星球修行界的頂尖人物了,現在更是擁有了凌駕於衆人之上的實力,你要是還慚愧,別的修行者可就沒法活了……”
裡赤眉一楞之下,感激的笑道:“多謝主公的海涵……”
劉煜目注場中,輕輕地說道:“龐斑、裡赤眉,雖然看起來祝婠婠擁有抗衡身劍合一的實力,但你們還是多加留心,別讓她真個兒傷到了,我總覺得她很熟悉!”
龐斑微微頷首,沉聲道:“主公請放心,屬下擔保祝婠婠不會有意外。”
忽然,裡赤眉神色一顫,低促的道:“快看……”
各人急忙將目光移注鬥場,祝婠婠已腳步交叉移換,左倏右的往四周遊走起來,速度不快,卻詭異玄妙得無捉摸,那道水桶似的燦然劍氣,盤旋縱橫連連穿射,雖快極,卻次次落空。
劉煜深深的吸了口氣,面色極其詭異的道:“不會是那個技藝……”
裡赤眉好奇極了,問道:“什麼技藝?”
劉煜雙目不敢稍瞬,迅速的道:“你馬上就可看到……”隨着他的語聲,一陣陣間歇性的奪人魂魄的銀鈴辦的魅惑笑聲己急劇傳來,聲音清越而悠遠,不大,但卻深深進入人們的心靈深處。
在無數雙目光的緊緊凝注下,祝婠婠的曼妙身形已倏忽在連環九次的交叉換移下如一抹流光曳空般飄然掠起,肉眼的視力只能看見一股淡淡的青煙在長空騰射,那道紫色的劍芒匆然急進直追,而在這剎那,一點銀閃閃的刺目耀眼的小光點,已在一晃之後失去蹤影……
幾乎在那點銀光方纔消失的同時,快速得不可言喻,紫色的滾桶形光芒已呼嚕嚕的歪斜飛出七米,劍氣即刻淡散,顯露出石之軒半跪着的身體,他的面孔在俊逸中透着慘白,有一股看得出是強自忍耐後的巨大痛楚!
全場沒有一丁點聲息,靜得似一個深邃的湖底,風拂着,帶着濃重的寒瑟,帶着蕭煞,每一個人都如癡如醉的呆立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