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住院

重生之翻身

向黎,向黎……前世應該沒有遇到過這個人。

樂宇到家的時候家裡無人,桌上有老媽留的紙條,說是看新房子去了中午不回來,廚房有吃的。

這個時候還不是手機橫行的時代,所以每當臨近放假幾天如果爸媽都不在就會給樂宇留字條。

樂宇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揉揉肩捶捶背,腳步虛浮的往衛生間走去。衣服上還有昨晚殘留的酒氣,提起領子來一聞,觸鼻的味道,酒氣熏天。

“嘩啦啦”的水聲充斥着整個耳膜,熱浪撲面而來,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遮住了視線,樂宇哈了一口氣,在蓋了一層白霧的鏡子上抹了兩下,裡面照出了自己模糊的身影。

酒醉後充血的眼睛,下邊還有一圈淡淡的黑色,雞窩似的頭髮隨意翹起來,嘴脣往下癟,一副怎麼看怎麼萎靡落魄的模樣。樂宇有些懊惱的捶捶頭,他討厭看到自己這副沒有朝氣的樣子。

俯身衝進水流中,蓮蓬頭灑下的水順着脖頸的曲線一股一股往下滑,整個人放輕鬆,骨頭都酥軟了,樂宇舒服的想要嘆息。

林奕凡昨晚去哪兒了,他到底有沒有事,這些都與自己無關。樂宇拍拍脹得鼓鼓的肚皮,想起今早吃的那一頓豐盛的早餐,還有毛絨拖鞋舒軟的觸感,心裡有些微妙的幸福。

這一輩子,能夠遇上不同的人,經歷不同的事,是他最大的期望。

衛生間裡的水蒸氣久久不能散去,樂宇穿好褲子裸着上半身,肩膀上搭了條毛巾,把關得密不透風的窗戶打開了大半,外面的冷風吹進來,帶走了身上剩餘的水珠,樂宇打了個哆嗦,好冷。

溼答答的頭髮還在不停的滴水,剛穿上的毛衣暈出了水漬,各家各戶升起了炊煙,空氣裡洋溢着炒菜的香味,是做飯的時間了。樂宇換下洗澡用的鞋子,趿了雙厚厚的棉拖,穿過自家的客廳,準備從儲藏櫃裡拿出吹風機把頭髮吹乾……

“砰砰砰”是有人敲打鐵門的聲音。

樂宇愣了一下,隨即就意識到來人可能是誰,垂下眼,把吹風機的電線插/進插孔裡。

“咚咚咚”聲音加大了三分,敲門的人手握成拳,用力的捶了下來。

樂宇把吹風機的開關推上去,暖暖的風吹在耳邊很舒服,黏答答的頭髮迎風揚起,大功率用電器運轉處“轟轟”的噪音完全掩蓋住了一陣大過一陣的敲門聲。

最後一下,外邊的人好像忍不住了,低咒一聲,腳下用力,“晃鐺——”一聲響天震地,家裡的鐵門要被他砸壞了。

樂宇憤憤的放下吹風機,大步跨過放在大門前面擋沙的地毯,打開鐵門,和林奕凡怒目對視。

半乾的頭髮耷拉了幾絲在前額,還有細微的水珠順着重心引力往下墜,滴了幾滴在厚厚的棉拖上。

林奕凡衣衫凌亂的站在門口,半隻手臂撐在牆上,嘴脣泛白,乾裂脫皮,沒來得及打理的頭髮亂糟糟的一團,他往前一步,正要走進去,卻看見樂宇一個動作作勢要關門,不得不止步站在門外。

“什麼事?”樂宇冷言冷語,話語間沒有一絲感情。

“你……”林奕凡欲言又止,“你昨晚,昨晚回家了嗎?”

“沒有。”

“那你去哪兒了?”

林奕凡一急,又要往前走,樂宇正準備關門,恰好卡住了他伸進來的手臂。

“別人家。”樂宇垂眼看着那隻被卡住的手臂,不鹹不淡的說道:“你還不走,想被鐵門夾斷嗎?”

有那麼一瞬,他心裡生出一個惡毒的想法,就這麼讓林奕凡變得殘廢也是件不錯的事。但是這種恨是不是代表他對林奕凡還未忘情。

他咬牙切齒的模樣,還真有些讓人懼怕,林奕凡看呆了,手下一鬆,就脫了出來。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

樂宇一聽,氣得不行,敢做不敢當,算什麼大男子漢。他早就知道林奕凡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骨子裡的自私自傲是改不了,可是這種借醉酒敷衍過去的爛理由,還真是比懦夫還懦夫。

“你倒是醉得挺機靈的,拉着李惜瑤上出租車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動作比她還快。”

林奕凡的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他本來精神就不太好,這下看上去更顯得陰鬱,他聲音低沉,“樂宇,我那是見機行事,當時那麼多人看着我們,影響已經很不好了,如果再被老師看見……”他見樂宇臉色越發不對,趕緊話鋒一轉,“而且,你當時不是也約了別人嘛,也不愁沒人跟你一起回家。”

他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好像把昨晚引人注目的舉動全都歸結到了樂宇頭上,不是他醉酒裝瘋纏着人,不是他無理取鬧的亂髮一通脾氣,更不是他當時推了樂宇一把,然後若無其事的拉着李惜瑤走了。

他現在還可以站在這裡,質問樂宇昨天晚上爲什麼不回家睡覺。

“就算是我先走不對,你也不應該去別人家住宿啊,多不安全。”

樂宇已經無力跟他多費口舌,握緊門把就要關門。

“你聽我說完,我這都是因爲擔心你,我知道你想說我自私,可是我們現在還小,還不能保證以後的未來,如果不活得小心翼翼,以後難成大事。而且……”他隔着門框拉住樂宇的手臂,攀巖而上,想要覆上他的側臉,“而且知道你跟別人約好,還住了一晚,我心裡怎麼想,都覺得不舒服,以後別這樣了好不好。”

他說這話時聲音低沉嘶啞,是種蠱惑人心的好聽,樂宇擡起頭看着他,恍惚回到了多年前,眼神裡帶着迷惑不解。漸漸地,他握住林奕凡的手拉下來,猛然一甩,眼睛裡早就一片清明。

“你走。”說完毫不猶豫,不給林奕凡拒絕的機會,“碰”的一聲關上了門。

林奕凡還在外面堅持不懈的敲門,樂宇走進客廳繼續拿起吹風機吹頭髮,但是現在的心情已經跟幾分鐘之前差了十萬八千里。劇烈的敲門聲有增無減,索性,他撂下吹風機,把頭埋進沙發裡,抱枕蓋在耳朵上,聲音被隔絕在外,他腦袋昏昏沉沉的,沒多久又陷入了沉睡當中。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聽不見,不知道是他的夢境,還是林奕凡煩膩之後走了。

這一覺他睡得極不踏實,噩夢連綿,明明身在夢中卻又恍若現實,他想起身,又像是被鬼壓牀一般四肢動彈不得,渾身乏力。脖子下面溼溼的,夢中他彷徨懼怕,周圍空落落的沒有實在感,直到眼中的灼熱順臉而下。

是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空氣中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右手手腕處冰冰涼涼的,樂宇動了動身,頂上的藥水瓶晃了兩下,連着血管的針頭也動了動。

頭痛欲裂,整個手腕麻麻的,樂宇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喉嚨裡一片沙啞,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眼珠往下轉,看到一團黑黑的東西,是頭髮,有人正趴在他的牀沿邊睡覺,腦袋枕着手臂,看不清樣子。

樂宇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鼻子裡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少年特有的,熟悉的氣息。

不用猜,都知道這個睡在身邊的人是林奕凡。

樂宇擡起另一隻手,小心的側過身子去推了推他。

“醒了?”林奕凡睡得不熟,一張臉上滿是疲倦,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他順勢握住樂宇的手,語氣中帶着後怕,“你啊,你知不知道你煤氣中毒了,差點就……”

他說不下去了,別過頭看向別處,眼睛裡的心疼和害怕一目瞭然。

“還好我發現的早,你和我鬧彆扭耍脾氣,也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要是出事了,我,我要怎麼辦。”他說話的聲音也變得顫抖、恐慌,握住樂宇的動作小心翼翼。

樂宇這纔想起,自己洗完澡是忘了關上與熱水器相連的煤氣罐。房子本來就年代久遠,家裡的設備也不怎麼靈活了,長時間不關有漏氣現象也是正常。

林奕凡不再說話,醫院的病房裡只住了他們兩個人,此時安靜的不像話,氣氛低沉壓抑,樂宇也不掙扎了,乖乖的讓林奕凡握住他那隻空閒的手,一直側着身子有些難過,他順勢仰起頭,看着那人脖頸處上下翻動的喉結。

擱在白色牀罩上的手十指相握,林奕凡的大拇指不安的在他虎口處上下搓動,一切都表達了這個人對自己的不捨。

上輩子他因林奕凡而死,這一世,又欠他一條命,是不是不管來生來世,他樂宇都要和林奕凡糾纏不清。

“醫生說你只是輕微的中毒,你打了一夜的點滴,叔叔和阿姨回去幫你準備早餐,要是覺得累,就在睡一會兒吧。”

樂宇抽出手把頭轉向窗外,隔了厚厚的窗簾看不清外面的天色,他心裡在翻江倒海。一直以來,他恨得都是重生前的林奕凡,或者說是未來的林奕凡,而現在的他什麼也沒做,所有+激情小說?的經歷所有的記憶都是樂宇一個人在承擔,就連恨,都變得沒有了理由。

就像是少了一個條件的等式,怎麼算都不成立。

本該對着人打出去的一拳,突然少了承載體,像擊在棉花上,很軟卻悶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