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佃田地的契約一式兩份,很快就立成,接着又對家裡的牲口作物作了一番安排,直到夜深,這才都散了。
回到西廂,羅氏正輕手拍着小五的背哄他睡覺,見爺三幾個回來,連忙坐直了身子問:“如何了?”
田敏顏一臉興奮地坐上炕,揚了揚手中的契約說道:“娘,都商議好了,除了咱們家,二房和阿公他們都跟大伯去任上。”
“真的嗎?那太好了。”羅氏一聽,眉眼立即亮了起來,在見到田懷仁那有些落寞的臉色,不由訕訕的不好意思地道:“我的意思是,爹和娘都享福了。”
田懷仁憨憨地一笑,嘆道:“你也不用安慰我。”
田敏顏見兩人都有些尷尬,不由笑着岔開話題,眉飛色舞地說起剛纔在正房商議的事來,末了道:“爹,娘,以後我們可以大幹一把了。”
“囡囡,這麼多田,我們,咋幹得過來。”田懷仁有些遲疑。
“對啊,妹妹,剛纔我就想問了,二十四畝田,就是現在輕省,可夏收我們是幹不過來的,還有秋播。”田敏瑞也蹙起眉尖。
“囡囡,你心裡是有什麼打算呢?”羅氏則是溫柔地看着女兒,還幫她梳順頭上那幾條黃毛。
“爹,娘,哥哥你們都放心好了,沒有那金剛鑽我就不攬那瓷器活,既然我能佃田,就能把它們弄好。”田敏顏笑眯眯地道:“二十四畝田其實不多,就算咱家人手不夠,可你看陳地主家這麼多的地是怎麼做的?”
“也是佃出去啊。”田懷仁一臉不解。
“那他自己的地呢?”
“他家僱的長工。”田敏瑞快嘴說道,腦中靈光一現,看着田敏顏問:“妹妹,你不會也想着僱長工吧?咱們,咱們哪有這麼多錢?”
“哥哥,長工咱們現在僱不起,僱個短工總行了吧?”田敏顏笑着眨眼,壓低聲說道:“我們手上有五兩多的銀子,到夏收還有兩三個月呢,咱們掙出銀子來的,還有,阿公說了,家裡的牲口都折算給咱們,年底再給錢,那兩頭豬,咱養得好,過年的也是一筆進項。至於秋播那茬莊稼,我有更好的法子種稻。”
“啥法子?”田敏瑞一聽,興致勃勃的。
“佛曰,不可說,到時你就知道了。”田敏顏卻是高深莫測的一笑。
“就你這丫頭鬼點子多。”羅氏被她逗得一笑,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又一臉滿足地道:“等你阿公他們去橫河了,我身子也好了,也就能料理家裡活,日子總會過起來的。”
“娘,您放心吧,女兒也給你賺個夫人來當。”田敏顏倚在她身旁,說道:“良田大宅,呼奴喚婢,你就等着當貴夫人吧。”
“誰稀罕了,我就稀罕着咱們一家人平安喜樂就行,日子過得有奔頭省心,就比啥都強。”羅氏嗔了她一眼,又看向田懷仁。
“她娘,會的,會的。”不善言辭的田懷仁聽了呵呵一笑,憨厚地撓了撓頭。
田敏顏和田敏瑞見了對視一眼,均露出笑容來,加入了逗趣之中。
看着家人歡喜的笑臉,田敏顏心裡滿當當的,只想着接下來的規劃,秋播那茬,也是需要錢的,還要人手,現在當務之急是掙錢。
接下來,田家就開始忙活起來,先是田懷德和陳氏帶着自家的孩子到鎮上整理收拾,又不情不願的帶着田懷孝和二郎一起出發去任上。
而二房也在收拾當中,不過小半日就整理好了,田敏顏去看了看,也沒幾個包袱,按着李氏的話說到了橫河那邊自然啥都用新的,哪有人帶着舊物去這般寒酸?
最忙活的是田老爺子,帶着田懷仁往田裡走了一圈,指點他那些地適合種什麼,莊稼該怎麼料理,當然,田敏顏也跟着去旁聽了,畢竟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有好些東西是她不如的。
江氏最是嘮叨,這個東西收了那個東西收了,林林總總的一大堆,對家裡的牲口更是百般不捨,恨不得都帶了去橫河,無奈不得,也只好天天對着西廂指桑罵槐,對老爺子的安排百般不滿。
羅氏因爲老爺子他們不日就要走,樂的不去和江氏鬧心,只安靜的臥在西廂裡養胎,來個裝聾作啞,反正也就忍這幾天了。
田家並沒有多少銀子在,幸好去年大豐收,收了不少糧食,田老爺子留了到明年春的口糧給田敏顏一家,做主賣了好些,又着車馬店送了幾大車前去橫河。
在他看來,賣糧可以得錢,但總是要吃的,吃自己種的糧食,不用白白花大價錢去外邊買,可以節省好多。他還吩咐田懷仁,夏收了,糧食還是這般送去橫河,不用折成現銀。
又過了一天,在田老爺子和二房剩下的幾人眼巴巴的盼着車馬來接的時候,田敏顏背上小簍子,和田敏瑞小五一起興匆匆地往後山那邊撲去。
“哥,那桑果子可甜吶,汁水好多,比那糖果子還甜咧。”小五巴咂着嘴,伸出小舌頭舔着自己的嘴脣。
“看你這饞貓樣兒,是吃貨投胎的吧。”田敏瑞呵呵地笑着戳了戳他的額頭。
“人家不是念想着那滋味兒呢嘛?”小五不好意思地道。
“分明是你肚子裡的饞蟲跑出來了。”田敏顏邊走邊颳了刮他的小鼻子。
“姐。。。”
幾兄妹打鬧着追着彼此跑,很快就來到那條坑邊上,小五一支箭似的飛撲過去,那小簍子在他的身後甩呀甩的,看得田敏顏搖頭輕笑。
可沒片刻,小五就尖聲叫起來:“姐姐,你快過來看吶。”
田敏顏聽着他聲音裡的不對,心裡咯噔一聲,一種不祥的感覺冒了上來。
快步和田敏瑞來到坑邊,田敏顏張大嘴,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不死心地跑到另一邊的桑樹跟前,揉了揉眼睛再張開,臉如死灰。
“這,這是怎麼回事。”田敏瑞看着桑樹光禿禿的,哪還有什麼桑果,每棵樹上,只有那麼幾顆半紅的桑果子,至於熟的,影兒都沒有。
田敏顏恨得咬牙,狠狠地抓了一把桑葉臨空一扔,吼道:“這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