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田敏顏所料,謝狗子很快就找上門來,見着田敏顏的第一句話就是:“二姑娘,讓我跟着你吧。”
田敏顏笑了,脣角斜斜地勾起,看着他說道:“謝狗子,你知不知道今日你這話代表着什麼?”
“我知道,說得這句話,就代表着從此以後我是你的下人,是田家的下人。”謝狗子目光炯炯的,沒有半點遲疑和忐忑。
“謝狗子,做我田家的下人,可不容易,田家不接受背叛,不接受欺瞞。你今日把這契紙一簽,將來不管你造化如何,這一輩子都只是田家的下人。”田敏顏遞過去一張紙,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賣身契三個字,賣身之人和主人家的名也都寫的一清二楚。
謝狗子也認得幾個字,見此露出一個苦笑道:“二姑娘連契紙都寫好了,是早就料到我會來,我還有啥話說?”說罷他拿過毛筆,在舌頭上舔了舔,刷刷的簽下自己的大名。
田敏顏拿過來一看,意味深長地道:“日後你可別後悔纔好。”
“我謝狗子混了二十幾年,至今還是一事無成,一無所有,也就是爛命一條,有啥子好後悔的?”謝狗子跪在地上,自嘲地露出一個苦笑道:“我可不想我娘眯着眼織那兩匹布來養活我下半輩子。”
“你既有這樣的頓悟,也證明你還是個男人。你放心,你若有本事,我田家自也不會虧待於你。”田敏顏說道:“謝狗子,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我也希望你有造化,成爲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人上人。”
謝狗子心裡一激動,咚咚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說道:“日後但憑二姑娘的吩咐。”
“起來吧。”田敏顏擡了擡手,說道:“既然你成了我家的下人,日後若是有了造化,你這名叫着也不像,改一個吧。”
謝狗子略略遲疑,點頭道:“請二姑娘賜名。”
“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做人做重要是一個誠字,我希望你日後能做到誠信,忠心,不如就叫誠忠如何?謝誠忠。”田敏顏想了想,笑着道。
謝誠忠,謝誠忠,謝狗子喃喃唸了兩句,比本名好聽多了,便笑道:“謝二姑娘賜名。”
從此,謝狗子便改名爲謝誠忠,一生爲田家的下人。
田敏顏給謝誠忠的月俸是每月二兩,如果做好了,日後還可以加,逢年過節也有年禮。因爲謝誠忠本就是楊梅村人,居住的地方也不用到田家的房子,還住他原來的家,只是每日來田家幫着田敏顏他們理事跑腿。
因爲決定了要招長工,自然也得要提供住處,田家老宅不可能提供下人房,田敏顏和家人商議過後,便決定將村頭分給他們的老宅修葺好,收拾出下人房來,暫時讓長工居住。
村頭的宅子並不大,只有三間房,一個小廚房,有一個院子用泥磚牆圍着,院子 裡也有一口井,用水倒也方便。屋後,用籬笆圍着一個菜地,因爲沒人居住,菜地也並沒有種菜,雜草橫生。
老宅子長年沒有人居住,瓦背已經有些破舊漏水,屋內有一股子黴味,還有蜘蛛網,平時也就是放一些不用的雜物多。
田敏顏和田懷仁領着謝誠忠重新買來材料修葺收拾了,把無用的東西都給清理掉,用一天的時間將房子給整理了出來。
正房自然還是留着,田敏顏心裡是思量的,現在他們雖住着老宅,可她知道這是暫時性的,就是田懷德他們不回來,他們也不可能一輩子住在那裡。
要是田懷德的命運不像前世那般墮落,好的話就當着官兒,在橫河待着,要是不好,提早回來了,他們三房也可以搬來這邊宅子住。
當然,田敏顏也不會只想着住舊屋,她肯定是要建新房子的,房子的草圖她都已經在腦中起草了,現在住着老宅,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人要有目標纔能有進步,不是麼?
房子修葺好,鄧富貴也已經給田敏顏帶來消息,說找到相熟的人牙子推薦了幾個人,讓她去挑選。
挑人的事田懷仁不參與,全然交給田敏顏,田敏顏就帶着謝誠忠去了人牙市場。
人牙市場,其實只是一個荒廢的碼頭,人頭涌涌的,田敏顏第一次來。那些等着僱主的人有男有女,也有小丫頭小男孩被人牙領着,無不例外的,那些孩子都面黃肌瘦,定然是家裡過不下去才被賣的。
那些個孩子眼神呆滯,有些還很天真,有些則十分迷茫,而也有精明的,見了田敏顏,眼巴巴的看着她,希望她能買走自己。
“小姐姐,你要買人麼?我能幹很多活的,你買我吧,我可以不要工錢,只要能吃飽飯就成。”有個七八歲的女孩兒大膽的上前,臉蛋髒兮兮的,睜着一雙天真的眼睛,渴望的看着她。
“走開。”謝誠忠擋着那孩子的伸過來的手,沉着臉喝了一聲,又對田敏顏說道:“二姑娘,別理這些個孩子,也別讓他們碰你,這些人來路不明,誰知道有沒有什麼暗病在身。”
田敏顏原本有些不忍,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他說的對,家裡孩子小,羅氏又有着身孕,萬一這些人有什麼傳染病,可就不得了了。
鄧富貴早就等着了,在他旁邊,還有一個精瘦的男人,就是他介紹的人牙子,姓張,幾人互相認識後,張牙子就帶着田敏顏去見他帶來的幾個長工。
張牙子一共帶了六個人,田敏顏看過去,年紀有小又大,最小的那個才十八歲,大的是三十幾,都是家裡窮或者是從異鄉投輾轉過來的。
“二姑娘,邊上那個我認得,是隔壁鎮周壩村的,聽說他老婆老早就丟下孩子跟個貨郎跑了,是個挺老實的人。”謝狗子附在田敏顏耳邊說道。
田敏顏看過去,那男人大概二十來歲,樣子憨厚,穿着補丁的短衣,手垂在身側,指甲整理得很乾淨,便問:“你叫什麼?哪的人。”
“田姑娘,這是周壩村的,叫周貴。”張牙子笑着介紹道。
“嗯,種過地嗎?”田敏顏走近兩步,看着他問:“家裡還有啥人?”
“家裡有兩畝地,只有一個老母,還有個六歲的女兒。”周貴有些羞赧地笑了笑。
“我請的是長工,一簽就是十年,你要是來了我家做工,家裡老母咋辦?”田敏顏淡淡地道。
“老母還康健,女兒也懂事,倒還能顧着一二。”周貴又是老誠的笑了笑。
田敏顏嗯了一聲,又問另外兩個看上去老誠忠厚的男人,聽他們簡單的介紹一下,又問了種地的事,心裡便有了主意。
她挑了那叫周貴的,還有一個叫錢勝和一個叫何富的,都是籤的十年賣身契紙,月俸和謝誠忠一樣,都是二兩。
如此,田敏顏家裡就多了四個長工,月俸每月所出就得八兩,算是一筆大錢了。
臨走的時候,田敏顏又見到那個求她買了她的女孩兒,正被一個牙子拿着藤條抽打,卻一聲不吭,脣抿得緊緊的,一雙大眼睛極是倔強。
田敏顏扭過頭要走,卻聽那人牙說道:“再敢給我鬧,就賣了你去窯子。”
田敏顏的腳步一頓,再回頭看去,那女孩的眼睛露出一絲決然,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看了過來,帶着一絲渴求。
田敏顏想了想,家裡的事要多起來,她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去顧及家事,而羅氏的肚子也大了,很多粗活都不好乾,或許,可以買個丫頭。
想到這,田敏顏就對張人牙說了幾句,張人牙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點了點頭,就朝那人牙走過去。
人牙市場,人牙子彼此都是競爭對手,但好歹也是同行,也算認識,彼此間也好說話,那人牙聽說田敏顏要買最難管的丫頭,哪有不應的,只要了一兩銀子就讓張人牙把人帶走了。
張人牙將那小姑娘帶到田敏顏跟前,說道:“是個孤兒,父母死了,被黑心舅母給賣了的,倒也乾淨。”
田敏顏曬然,又是一個狗血的命運啊,不是死了老子,就是被黑心親戚給賣了的。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奴婢一輩子都對姑娘衷心,絕不背棄,否則,老天爺保佑我不得好死。”那丫頭知道自己逃過了被買入窯子的命運,噗通的跪倒在田敏顏跟前磕頭,聲音哽咽。
“起來吧。”田敏顏溫聲道:“你叫什麼?”
那丫頭擡起一張髒兮兮的小臉道:“叫花。。。”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立即改了口道:“奴婢請姑娘賜名。”
田敏顏挑了挑眉,這丫頭倒也機靈,想到她那雙明亮如星的大眼,便道:“我家不是大富之家,只是小門小戶,還有很多活兒要幹,你可願意去?”
“奴婢願意,奴婢可以不要工錢,只要吃飽飯就成。”
“既如此,你以後就叫小星吧,田小星。”
那丫頭聽了,又跪倒在地磕頭謝恩:“小星多謝姑娘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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