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立嫡長子,還是有才華仁德的二皇子?”仁德帝充滿威嚴的聲音像射一般鑽進田敏顏的耳膜。
田敏顏的心漏了一拍,大冷天,她卻覺得後背汗津津的,十分難受。
“臣女不知。”她低垂着頭,從喉嚨裡吐出一句。
仁德帝沒有吭聲,田敏顏都以爲他要發火了,身子都微微抖着,膝下是薄薄的雪,刺骨的涼意透過衣裙滲入骨髓,如置一個冰窖。
“先起來說話吧,小小年紀,別在雪地裡跪寒了。”良久,仁德帝纔開口說道。
田敏顏吐了一口氣,趔趄着站了起來,微垂着頭,戰戰兢兢的。
“朕就是想聽一個不同的聲音,就這麼難。”
田敏顏聽了這話,眉梢一動,這話裡,有幾分惆悵,可她卻不敢掉以輕心,帝王術,遠遠不是她能參透的。
她想了想,抿着脣說道:“立誰爲太子,皇上心中想必自有成算,臣女相信皇上所立之人,必是宅心仁厚,會讓大南國走向更繁華鼎盛的時代,也會讓百姓安居樂業。”
“若是皇上問臣女誰更適合當太子,是嫡子還是庶子,其實都不重要。皇上,其實在老百姓的心中,誰當皇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皇帝在位,會不會讓他們有飯吃,有衣穿,安居樂業。老百姓們,圖的就是一隅之地。”
“這麼說,哪怕那個人不是皇子,只要能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就都能當皇子了?”仁德帝龍眼一眯,眸中厲光閃爍:“慧敏縣君,你好大的膽子。”
田敏顏心跳了一跳,忙的要跪下:“臣女無狀,望皇上恕罪。”
“成了,別動不動的就跪。”仁德帝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又道:“如你所說,老百姓會怎麼認爲哪個人能讓他們過上安樂日子?”
“皇上,老百姓的聲音從不會說謊,說謊的,只有官員。”田敏顏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斟酌着說道:“誰做了什麼事,老百姓的心中自有計較,只有在最無拘束的時候,說出的纔是最真實的心裡話。”
仁德帝揹着手,緩緩地向前走着,說道:“皇位只有一個,誰都想要坐,朕有這麼多兒子,都想爭上一把,朕實在不想看到他們骨肉相殘,都是朕的骨血啊。”
田敏顏在心裡輕嗤一聲,心道若不是你守不住,又怎麼會有這麼多皇子公主出生?
“俗話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要坐上那上面的寶座,其實都是一樣的道理,皇上想來明白,也會將傷害降到最低。”田敏顏淡淡的道:“皇上,臣女不知哪個皇子更有才華賢德,只知道一句話,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仁德帝唰地轉過身來,雙眼發亮,說道:“你說什麼?”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好,好一個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仁德帝把手一握,說道:“慧敏縣君,你果然當得了慧敏這個封號,好!”
田敏顏呃了一聲,有幾分汗顏,這個,其實她也是在現代剽盜的,咳咳。
仁德帝重複着說了幾次,不時頻頻點頭,像是很滿意這八個字一般。
“皇上,皇上吉祥。”突然一聲驚喜的聲音在前方拐彎處響起。
田敏顏看過去,只見是一個宮裝麗人,大冷天的,她穿的卻是薄紗衣裙,走動間環佩叮噹,桃紅色的裙襬帶動一絲豔色,瀲灩旖旎。
“苑兒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金安。”麗人走到跟前,就屈膝行禮,一雙嫵媚的丹鳳眼不停地向仁德帝飛媚眼,田敏顏看得直打冷顫。
“趙嬪,是你啊。”仁德帝似乎也有幾分歡喜,該是哪個新寵的妃嬪了。
田敏顏不知她的位份,只好屈膝行了禮,口呼娘娘吉祥。
“皇上,可不就是臣妾,臣妾又新學了一首曲兒,想要彈給皇上聽呢。”趙嬪又飛了一個媚眼,向他倚了過去,田敏顏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仁德帝似也有些不自在,便對高寶說道:“送慧敏縣君出宮吧。”說罷就挽着趙嬪走了。
田敏顏忙的又朝皇帝后背行禮,等皇上遠去了,纔跟着高寶走出御花園。
“高公公且回吧,皇上該要公公伺候呢,派個小公公送我就行。”田敏顏笑着道。
“無妨,皇上這是去趙嬪的宮殿歇覺了,灑家送慧敏縣君一程。”高寶擺了擺拂塵說道:“說起來,灑家還沒多謝慧敏縣君送來的護膝了,十分妥帖舒適。”
“也就是一個小護膝,不值當幾個錢,只要高公公不嫌棄,適用就行。”田敏顏笑了笑道。
高寶聽了卻是很熨帖,他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就是皇后娘娘都要巴結着他,更別說旁的貴人了,哪個不是送他金銀財帛和珠寶,希望他幫忙在皇帝跟前說好話。
可田敏顏也送禮,送的卻是一雙什麼護膝,年輕的時候跪多了,他有老寒腿,現在年紀大了,到了冬天就更難受,有了這護膝,軟軟的,即使跪下,也不覺得難受。
“灑家活了大半輩子,自十歲跟在皇上身邊,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沒吃過?慧敏縣君送的護膝,堪比金銀首飾。”高寶有些自得地道,看她恬淡的笑,就更覺舒服,說道:“慧敏縣君也別太擔心,賜婚一事,不是說賜就賜的,皇上也不希望看到一對怨偶不是?”
田敏顏心裡一動,咬了咬脣,便朝高寶屈膝行禮,道:“還請高公公替我說兩句好話。”
“哎喲,這還行什麼禮,你放心罷,就是灑家不說,也還有王爺呢。”高寶扶起她,笑着揶揄。
田敏顏臉一紅,嗔了一句,兩人邊往宮門而去。
而遠遠的一頭,一雙男女站在那裡,看着田敏顏和高公公的互動,臉上很是難看。
“晉哥哥,這田敏顏連高公公都巴結上了,她向來和咱們府裡有仇,要是高公公在皇上跟前上點眼藥,那?”邱凝嫣一臉陰騭地道。
大皇子臉色一沉,脣緊緊的抿着,說道:“不能爲我所用的,還擋我前路的,下場永遠只有一個。”說罷一拂袖走了。
邱凝嫣看着田敏顏遠去的背影,冷冷地笑,若不是因爲田敏顏,她的孩子都會叫娘了。
孩子,她可憐的兒,她一定會爲他報仇的,看她能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