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他們來家是熱鬧的,說說笑笑,又做些針線活兒,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黑夜取代了白晝,月兒高掛,喜姐早就睡下了,就連野了一天的小五都支持不住猛打哈欠。
因爲人多和爲了避嫌,田敏顏在待客的客房收拾了一個牀鋪,讓大舅領着田敏瑞三個男孩兒在那邊睡,而高氏她們幾個女的還是在西廂的炕上睡了。
姑嫂總是話說不完,田敏顏聽着她們嘮嘮叨叨的,倒也漸漸進入夢鄉。
萬物俱寂,只有蟲兒蟄伏在草叢間低鳴淺叫。
時近午夜,楊梅村一片安靜,四處都黑乎乎的,只有月亮若隱若現的藏在雲層間,露出絲絲淒冷的光。
忽而,一條黑影悄無聲息的從一間屋子裡出來,在村子裡的巷子飛快行走着。
喵的一聲,一隻野貓被驚嚇得躍上屋頂,把那條黑影給嚇了一跳,從地上撿了顆石子扔了過去。
“滾!”黑影沉沉的罵了一聲。
喵喵,野貓受驚,尖叫着逃走。
黑影看着它逃走,又在巷子裡頭穿梭,向着目標的屋子奔走,其中,有狗聞到不尋常的味兒,而吠叫起來。
黑影腳步飛快,很快就來到楊梅村的其中一間屋子,圍着那屋前有棵桃樹的屋子來回的走,終於尋到了最佳的位置。
田敏顏被一聲尖銳的狗吠聲給驚醒,一個激靈,睜開雙眼,覺得額上黏糊糊的,伸手一摸,滿是汗水。
做噩夢了麼?
她吐出一口氣,用手扇了扇額上的汗,重新闔上眼,迷迷糊糊的睡着。
忽而,她又睜開了雙眼,從炕上彈坐起來,豎起耳朵仔細聽着。
外頭似是有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很細小很微弱。
田敏顏看了一眼窗櫺,外頭黑乎乎的,月兒藏入了雲層,她的心提了起來,悄無聲息的重新趴下,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窗櫺。
平心靜氣地側耳聽了一會,田敏顏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沒聽錯,是有什麼東西進了他們的前院,躡手躡腳的。
儘管重生了,田敏顏多少信些天地輪迴神佛的玩意兒,可此刻,她絕不會天真的以爲外頭那細小的響動是鬼怪弄出來的。
是進了賊嗎?
田敏顏不由想起這些天的不對勁,總覺得暗處躲着一個目光窺視着他們的生活一樣,會是被人惦記上了嗎?
是了,自己又是賣蛋糕,又是買地的,又是建公共茅房,這要是被惦記了也不是啥稀奇事。
細小的腳步聲進了他們的內院,田敏顏不淡定了,側頭看了一眼炕上睡得香甜的舅母和孃親,想了想,摸下了炕。
她悄聲摸到桌上的蠟燭,掏出火石,就要點上,可是,她的手又頓住了。
這一點燈,那賊子肯定會被嚇跑,可有句話這麼說,不怕賊來偷,就怕賊惦記,這次是嚇跑了他,下次呢?
田敏顏不喜歡這種被惦記被窺視的感覺,她要的是一勞永逸,否則,誰知道下一次賊子會幾時來,她可不喜歡擔驚受怕。
她放下了火石,站在屋中,怎麼辦?大舅在另一個房,怎麼才能抓住這個小賊?西廂這裡都是些婦孺,孃親還懷着身孕,驚嚇不得,這要怎麼辦?
田敏顏有些着急,已經適應了黑暗的她敏捷地走到門邊,平心靜氣地聽着外頭的動靜。
那小賊腳步十分輕,透過門縫看出去,田敏顏看到一個黑影站在院子中左右張望,似乎在思量着什麼。
田敏顏的心都緊縮了起來,瞪大眼的看去,可惜沒有光線,那賊子更是蒙了面,只穿了一身黑,身高目測約一米七左右,身材有些瘦弱。
再看過去,那賊子像是下定了決心,向正房那邊走去,田敏顏心裡一喜。
等他進了正房,就來個甕中捉鱉,想到這,田敏顏悄悄地拉開了門梢,悄悄的打開門。
她的人瘦小,只開了小小的可擠出一個人的縫,乘着那賊子推開正房的門,就飛快地跑了出去,來到客房,將大舅他們叫起。
“顏丫頭?咋了?”羅耀光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大舅,快,家裡進賊子了。”
“什麼?”羅耀光大叫一聲,將衆人都吵醒了。
田敏顏暗叫不妙,再聽正房那邊,顯然也驚動了那賊子。
羅耀光也顧不得穿鞋,光着腳抄起放在門邊的木棍就跑了出去,正好見那賊子從正房裡跑出來。
那小賊顯然沒想到這家裡還有男人,又見羅耀光身形壯實,做賊心虛的,立時就跑。
“哪裡跑?”羅耀光大喝一聲,抄着大棍就掃了過去。
羅耀光這一喝,除了熟睡的小五和喜姐,所有人都醒了,西廂亮起了燈,高氏的聲音傳了出來:“咋了?啥事兒啊?”
“舅母,你們別出來。”田敏顏高叫一聲。
那小賊本是要跑的,卻被羅耀光一棍打下來,正正小腿上,不由轉過身來,目露兇光,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來,拔出刀鞘,鋒利的匕首在黑夜中露出寒光。
“大舅小心,他有刀。”田敏顏見勢頭不妙,向廚房跑去。
羅氏他們推開窗櫺一看,嚇得魂都飛了,連忙敞開喉嚨往外叫了起來:“來人啊,捉賊啊,捉賊子了。”
他們這一喊,周遭的狗頓時吠了起來,一隻狗叫,就全村的狗都吠叫起來,一盞接一盞的燈如螢火蟲一樣在黑暗中接連亮起。
“他孃的!”那小賊見此,手上的匕首就亂揮,無奈羅耀光手中的大棍較長,又一直在揮掃着,一時也近不了身,反而又被打了一棍。
高那氏她們仍在高喊,不知哪家響起了銅鑼聲,那賊子見討不了便宜,一把匕首向羅耀光飛來,轉身就拖着腿往後跑。
“大舅小心。”田敏瑞見了頓時大聲叫道。
羅耀光身子一偏,擡手一擋,那匕首擦這着他的手臂飛過,落在地上,他卻不管,只追了上去。
田敏顏從廚房拿着菜刀出來見了,不由追了上去,羅小濤和田敏瑞也追了上去。
小賊來時翻牆,走時直接走的院門,儘管腳被打了,可事關性命,也跑的飛快,打開田家的大門就竄了出去。
楊梅村從來都是一方有賊,八方來抓,所以楊梅村的治安向來很好,上次遭賊,也不知是哪年頭的事了,如今,竟在深夜聽到有賊子,一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了,男人拿着木棍鋤頭菜刀衝了出來。
也活該那賊子倒黴,才跑出田敏顏的家,迎頭就有鄰居朱大叔拿鐵鋤跑來,他連忙往另一邊跑,才跑了幾步,就有幾人噗噗的跑過來,不由在心裡暗叫一聲倒黴。
“捉住他,打死他。”
有人大叫,很快就將那小賊給包圍着了,田敏顏追出來一看,鬆了一口氣。
“別打,別打我,哎喲,別打,是我啊。”
被圍在中間拳打腳踢的賊子哀哀的叫痛,聽着聲音竟有幾分熟悉。
“拿燈來,拉他的鬼面罩子,看是哪個樑上耗子。”有人喝了一聲。
“是我,是我狗子啊,哎喲,我的腿要斷了。”賊子連忙拉下自己臉上的蒙面巾,痛苦地叫。
“狗子?”不知哪個將油燈靠近那張臉一看:“謝狗子,竟然是你!”
田敏顏他們湊近一看,真是新仇加舊恨,那賊子也不是誰,是前兒在他們跟前摘了桑子去賣錢的謝狗子。
田敏瑞氣得牙癢癢的,大聲道:“賊子,把他綁起來,拉他去見官。”
“別,別拉我去見官,我啥都沒偷到,我以後都不敢了。”謝狗子一聽見官立即就怕了,連忙跪坐起來說道:“我以後都不敢了,別拉我去見官,我不去。”
“不成,不見棺材不流淚,不拉你去見官以後你還來偷,見官。”田敏瑞冷哼一聲。
“不來了,我不敢了,我保證不敢了。”謝狗子臉忙磕頭道:“放了我吧,我以後都不敢了,我要是去見了官,我娘誰來照顧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田敏顏冷笑一聲。
“兒啊,你這喪天良的,你是要剜俺老婆子的心啊。”
正說着,黑暗中傳來一聲哭叫,田敏顏看過去,只見東頭跌跌撞撞的跑來一個身影,身旁還有個媳婦子跟着勸道:“大娘,你小心着點。”
那瘦小的身影撥開人羣撲了過來,抓着謝狗子就是一餐好打,邊打邊道:“你這個不肖子,你這是要你孃的命啊,自個村子的人都偷,你是想活活氣死俺喲。俺這就打死你個不肖子。”
“娘,娘別打,我疼。”謝狗子連忙躲着。
“痛死活該,你讓我怎麼去見你死鬼爹喲,黑了心腸,壞了下水的不肖兒。”謝大娘邊打邊罵,打得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老頭子喲,你咋不把俺老婆子先帶去喲。”
“娘,我再也不敢了,娘。”
有人看着不忍了,要知道,這謝大娘早早就守了寡,一把屎尿的把這謝狗子拉扯大,也挺不容易的,便對田敏顏說道:“那個,田家丫頭,不如就算了吧,反正打也打過了,他也沒拿到什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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