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小桃花被哄住了,田懷孝鬆了一口氣,這才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擡一擡手,也是赤赤的疼痛。
這該死的鐵蛋,真他孃的
“我不管,今兒晚你定要把銀子拿到手,否則我不依。”小桃花淚眼朦朧地瞪着田懷孝,道:“明兒咱們就走,這破地兒,我以後都不來了。”
“成成,都依你,都依你,寶貝兒心肝,彆氣了,啊。”田懷孝擦去她臉上的淚,連聲哄道:“有句話咋說的,啥葡萄啥酸的?”
“就你犯渾,叫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小桃花嗔道。
“對對,就是這話,他們這是嫉妒,才胡說八道。放心吧,你是咋樣的人,爺還不知道?他們這是羨慕咱才說那酸話,你氣可就不划算了。”
小桃花哼了一聲,吸了一下鼻子,卻也不像剛纔那般生氣了,只道:“反正我不管,這地方我是不想待了,早早兒的回橫河罷。”
“成,你說啥都成。”田懷孝哪有不應的,又道:“哎喲,剛被那王鐵蛋打狠了,你給我揉揉。”
“不中用。”小桃花嘴裡雖這麼說,卻還是聽話的解了他的衣裳,小手往他的身上摸上去,只是揉着揉着,兩人便齊齊倒在了炕頭上。
正屋那邊,田懷仁正和老爺子說話。
“如今你大哥有了前程,你們家也好過了,就你二哥,唉,我怕是前輩子欠了他的,這輩子得還。”老爺子吧嗒的吸了口旱菸道:“他頭腦簡單,真是少看一點都不成,在橫河,我就擔心着他給你大哥惹來禍事,結果咋的?爲着這麼個女人,鬧出個大笑話,弄得人盡皆知的,你哥都被人笑的臉黃了。”
“你大哥大嫂頗有微言,明裡暗裡想讓你二哥那房回來,可我又能咋的?”老爺子嘆了一口氣道:“過去這麼些年,爲着供你大哥,委曲了你們,現在你大哥有了前程,你二哥再作,我也不能將他給撇下,否則,這就是喪良心沒脊樑的事。再說了,你二哥那人,也不是那好說話的人,唉。”
田懷仁沉默不語,半晌道:“爹,您也別操心太多,操勞了大半輩子,就好好享福吧。”
老爺子呵了一聲,道:“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這就是當父母的命啊”他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又道:“這當兒你咋回來,快回地裡幹活兒去,沒的人家在幫忙你跑回來的理。放心吧,你二哥他們,我會拘着他。”
田懷仁點了點頭,安慰了一句,便從正屋裡走了出來。
天色漸漸西斜,眼看太陽就要下山,田敏顏就和羅氏作起晚飯來,因着有小桃花添的一貫錢,這晚頭飯的油水也極足,有肉不說,還有大骨頭湯。
太陽的影兒完全掩下山的那頭後,在地裡幫忙的人都回來了,七叔公聽說老爺子回來了,也挺高興,兩個半百的老人兒坐一塊就說個不停。
田敏顏的大舅小舅和小表哥也都來幫着種土豆了,滿滿當當的很是熱鬧,老爺子便讓瑞哥去打兩斤長白燒來家,說要好好吃兩盅。
晚飯還是分的兩桌,男人們一桌,婦人孩子又是一桌,田敏顏原本以爲小桃花白天丟了人不會出現,誰曾想她當啥都沒發生,出現在飯桌前。
“哎喲,這紅燒肉味道可真是好,三弟妹好手藝。”小桃花挑了一下眼前的那盤子紅燒肉,似是試探似是無意地道:“到底是三弟妹你們這房日子過好了,這麼大盤子紅燒肉,在橫河的桌上,可是見不着的。”
江氏那性子,就是有了銀子,也不會大花大用,都是計着算着,就是飯桌沒啥肉也不是稀奇事。
田敏顏脣角勾了勾道:“這也是虧得小二伯母你的一貫錢,不然咱這桌上還是那鹹菜蘿蔔呢。再不然,就蒸上一碟子橫河那邊送過來魚乾蝦乾啥的,湊合着就一頓。小五,快謝謝小二伯母,不然咱都沒肉吃。”
“多謝小二伯母了,這肉極好吃。”小五呲牙一笑,露出一個沒了一顆大門牙的小洞。
小桃花臉上的笑容登時僵在了臉上,口中的肉立時變得寡然無味,看着這些個孩子吃的歡快,還有那邊爺們在吆喝喝酒的聲兒,便覺得在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一樣。
“我和你二伯也就是搭個食,也沒必要弄的這麼多。”她呵呵地乾笑了一聲。
“大鍋菜嘛,沒的分開煮的理,小二伯母說搭食,也不好真讓你和二伯吃青菜不是?今兒這點子菜也花的不多,也就是一吊錢左右。”田敏顏嘻嘻地笑:“也讓二伯和你吃的高興嘛。”
豬肉十四五文一斤,她給買了好些給大家打牙祭,反正這錢不用白不用,用別人的錢給大夥兒補身子,那是極好的。
小桃花呵呵的乾笑,心裡暗罵臭丫頭,精的跟只老狐狸似的。
晚飯吃的很熱鬧,老爺子更是吃多了,被後輩攙扶到炕上,嘴裡還嚷嚷着高興,再吃兩盅也使得。
安頓了老爺子,衆人便散了,小桃花便衝着田懷孝咳了一聲,朝田懷仁那邊努了努嘴。
田敏顏看了,眼睛眯了眯,看着田懷孝走到田懷仁跟前一把勾着他的肩膀道:“老三,咱兄弟也好久沒嘮叨了。走再吃兩盅去,咱兄弟倆說說話兒?”
田懷仁今晚也吃的不少,而且幹了一天活也累了,只想洗了歇着,便道:“二哥,我也吃的醉了,要不改明兒吧?”
“還是個男人麼?才吃那幾杯,是不是現在人家叫你一聲三老爺了,就看不起你二哥我了?”田懷孝眼一瞪。
“沒,哪有。”
“那就再吃兩杯。”田懷孝二話不說就把他往擺飯的地方拉。
田敏顏忙叫來小五,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小五點了點頭,飛也似的跑過去了。
田敏顏咬着牙,眼神有些利,這小桃花和二伯最好別想打什麼壞主意,否則,別怪她不顧親戚情。
前院,田懷孝替田懷仁倒上酒,又替自己倒了,碰了一下他的杯道:“老三,我敬你,喝了。”
“二哥,隨量吧,我真喝不下去了。”田懷仁很是爲難。
“老三,咱兄弟這纔多久沒坐一塊,你咋變的跟個婆娘似的,婆婆媽媽,一點的都不乾脆。”田懷孝不滿地道:“不是當二哥的說你,當個男人就要雄起來,你看你,現在都有些家底了吧,咋還跟個鑽在女人裙底下的軟根兒似的,沒半點男子氣勢?吃個酒也這多推託,你還是個男人不?”
田懷仁聽了有些不高興,卻也沒作聲,只拿起碗喝了一口酒。
田懷孝見此也知道這老三是倔脾氣起了,心道真是爛泥扶不上壁,但嘴裡還是說:“成成,當哥的也不逼你,隨你。”說着他一仰頭,把自己碗中的酒都給喝盡。
他又重新倒上了一碗酒,用力的一拍田懷仁的肩膀道:“老三,如今咱們家也不像從前那般了,大哥當了官老爺,你這日子也過起來了,就我,還是是潑皮賴三。”
“二哥你不也混的挺好的,老婆都多娶了一個。”田懷仁淡淡地說。
田懷孝聽了便嘿嘿地笑一聲,道:“這男人嘛,三妻四妾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哪家大戶人家沒幾個妾侍,我這才一個,也不算啥奇怪事。老三,這男人,哪能一輩子就睡一個女人,那得多膩啊?”說着他又壓低了聲音道:“老三,現在你也是個有點名聲的三老爺了,你那老婆又是懷着身子的伺候不了你,要不要二哥在橫河給你再娶一門媳婦兒?包管樣子好看,身段比你那婆娘要好。”
田懷仁一聽,登時站了起來,沉着臉道:“二哥,你這說的什麼混話?這話也是你說得的?我看二哥你是吃醉了,回屋歇着吧。”話說完,他也不看田懷孝,轉身便走。
“哎哎,咋說兩句就扯起火來了?”田懷孝忙拉着他,賠禮道:“成,二哥滿嘴糞,這就給你賠不是了,啊?二哥喝了這賠禮酒,對不住了。”
咯的一聲,他把空碗給擱在桌上,打了個酒嗝,說道:“老三,這成了吧。”
“二哥,你有啥事兒你直說。”田懷仁累了,打了個哈欠強撐着精神問。
田懷孝愣了一下,隨即笑道:“能有啥事兒,不就咱兄弟倆說說話兒。”
“那就明兒再說吧,我在地裡幹了一天的活,累得慌。”
田懷仁作勢起身,田懷孝忙把他重新按下,遲疑了一會說道:“還真有件好事兒要與你說。”
“啥?”
“旁的人我也不說,咱是一奶同胞的好兄弟,也沒那計較的。是這樣,前兒你嫂子說認得個做香料的東家,他家香料賣的極好,便打算着也開個香料鋪子。”田懷孝說道:“你也知道,大哥雖說是個小官,可在橫河,也是大把大把的鄉紳土豪給巴結着,有這麼一靠山,開那鋪子,是穩賺不賠的。”
“那挺好的。”田懷仁哦了一聲,淡聲道。
“老三,別說做兄弟的不照顧你,我跟桃花商量過了,這鋪子要麼不開,要開就開個最大的。可是,你也知道咱家的,娘她裡外一把抓,這一時半刻,我也拿不得這多銀子來。”
自分家後,田懷仁也有些見識了,自也不是從前那個傻愣青了,話聽到這裡,立即警覺起來,問:“那二哥的意思是?”
“我這意思嘛,你這房也拿點銀子出來,咱合個份子錢,把那香料鋪子給開起來。”田懷孝眼中閃動着算計的光芒,慫恿道:“你看大姐和小妹不都和大嫂合份開了那首飾鋪子麼?那錢掙得,天天光數銀子都笑了,不都是靠着大哥那官位,多少人都是衝着巴結他纔去幫襯的?”
“老三,你拿個三五百兩出來,當個小東家,數銀子玩兒,不比你這累死累活的種地要強幾分?”
田懷孝的話一出,田懷仁便驚得站了起來,大着舌頭道:“二哥,我哪來這麼多銀子?”
“老三,別裝了,前兒你們又是做那啥子蛋糕的賣錢,還弄那松花蛋,掙了多少錢,你心裡有數。這三五百兩,你會拿不出來?”田懷孝冷笑一聲道:“別個我還不邀份,見你是我兄弟,我纔算你一份兒。老三,這可是穩賺不賠的,過了這個村可沒這麼店了?再說,你也想你家婆娘孩子也過上好日子吧?你是個男人,得有擔當。”
“二哥,先不說我沒有銀子,這橫河太遠,我也不是那做生意的好手,就只會種田,而且種地也沒什麼不好的。”田懷仁毫不猶豫地拒絕。
田懷仁可不是那種死要面子的人,本分是他的優點,他性子老實溫和,也沒有大男人主義,絕不會因爲田懷孝刺上兩句就頭腦發熱的應了。
“這也不用你去照看,你只要拿銀子出來,其餘的,我和你嫂子都給打理好,你就當個甩手掌櫃等着每個月分紅數銀子就是。”田懷孝呵呵一笑道:“你就給個份子錢,啥都不用幹,就坐等收銀子,那可是大好的事兒,如何?咱兄弟一起發大財。”
“二哥,我真沒騙你,不是我不喜歡銀子不想發財。而是我實在是沒有銀子,你找大姐她們合份子吧,我就不摻和了,現在有田有地吃喝不愁的我也心滿意足了。”田懷仁搖了搖頭。
田懷孝臉一沉,道:“老三,你可想要清楚了,這可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就是你甩手不用做,也有的吃,這三弟妹當個太太,顏丫頭他們也是小姐少爺。”
“二哥,我。。。”
“爹,快回屋吧,我娘說肚子疼。”
就在田懷仁要開口的時候,。小五忽然跑了進來,滿臉急色。
田懷仁一聽,臉色登時大變,也顧不得田懷孝了,飛快的拉着小五就跑出了屋,把個田懷孝甩在那裡,有兄不清狀況。
“這,該死的。”田懷孝反應過來後,人影都沒了,恨恨地一捶桌子,把個飯碗都癲得彈了起來。
這還差一點,銀子就磨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