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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接了皇賞,田敏顏家是其樂融融,可老宅那邊,卻不是這個情況了。 。
“生怕誰不曉得她銀子多了沒處花似的,那喜錢是一把一把的撒,白白便宜人家,你說,有她這麼敗家的嗎?”江氏激動地控訴,口水花四處亂噴,說着田敏顏他們撒喜錢的場景:“拿銀子買面子,當這麼好看呢,人家是說她傻蛋一個呢。”
“這你也說一通,這就是值當高興的喜事,讓大傢伙沾沾福氣有啥子不好的?你當你,不會做人情,現在,誰不讚老三他們一個,誰說起了不是舉着大拇指的。你少給我四處嚷嚷。”老爺子沒好氣地道,想到她的行徑,又沉着臉道:“還有,我說了不準做些出格丟臉的事,你咋不聽,還和二家嫂去搶喜錢,你還嫌丟人不夠?”
江氏脖子一縮,撇了撇嘴道:“咋的,人家撿的,我就不撿的?這也是福氣錢兒,我沾沾福氣兒還不準了?再說了,他們都能撒了,就是給那些個長工,都一兩一兩的賞,咱們是他親爹孃,咋就沒得一分?”
“你就是雞腦袋。”老爺子氣不過,沉着聲道:“那是你兒子,還能少了你的吃喝?你自己丟臉就算了,這還給兒子丟臉。”
“撿個喜錢有啥丟臉的?”江氏不服,頂了回去。
“你,你,我和你說不通。”老爺子哼了一聲,道:“收拾則個,明兒就回橫河了。”
江氏不情不願的,哼哼道:“又得癲,我都不願去了,要不,咱們不去了吧?橫河那,到處都臭烘烘的,還沒地耍,悶得慌。”
其實她是看着老三他們家要起來,又是呼奴喚婢的,要是在楊梅村住,老三他們肯定也得供着他們的,比在橫河那邊要強。
不過,那橫河也真的是不好住,空氣就沒鄉下的好,人也不認得一個,哪裡有這好,可以到處去,說個閒話是非也有同人。
老爺子何嘗不知道家裡好,單就生活環境就不一樣,橫河雖是縣城,可他在那裡,精神氣兒都比不上在楊梅村的,這種地雖然辛苦,但好歹是力氣活,也鍛鍊身子,這去了橫河,人閒下來了,老人病反而多了起來。
可要不去橫河,老大他們在那,他也不放心,田敏顏的話他可是一直記得的,要是不看着,他可真怕會出啥妖蛾子。
“不去,不去你自個在這邊住?你自個煮飯吃?”老爺子沒好氣地道。
“這不有老三麼,反正他們那也有給咱屋子,住那就成了,他還敢不奉養爹孃不成?”江氏立即將自己的算盤給說出來。
老爺子聽了立即把眼一瞪,說道:“你趁早把這念頭給掐熄了,跟老三住?這分家了,老人都是跟着長子的,要傳出去,老大還要不要做人了?就是不去橫河,也只能在這邊住,你自個種菜煮飯。”他心裡頭還有句話沒說,就是江氏那性子,誰願意和她同住?沒得安生。
江氏聽到要自己動手纔不幹呢,便道:“你是老傻了,老三他們做老爺太太,有下人做事,咱還要自個做?讓老三給買兩個下人來做活計。 ”
“你是越活越耍老大了,請下人?你有那個錢?”老爺子沉着臉,哼道:“你別給我想這些有的沒的,老三家如今風頭正盛,不准你招惹他們去。你要不願去橫河,就自個呆着,我讓老三一天三餐送飯你吃。”
“哼!你就願意去?在那邊你那天不是想着回來的?”江氏呸了一聲,氣悶地說了一句,往炕上一倒,揹着他躺着了。
老爺子卷着旱菸點了,抽着煙都覺得悶了,便趿起鞋走出去溜達。
正是午後,村裡的人也很少出來走動,偶爾遇着幾個,都主動的對田老爺子打招呼。
“哎,老田啊,咋沒歇午啊?”
走到村頭榕樹,老李他們在下棋,見着老爺子來了,便笑着打招呼。
“老了,覺頭也淺了,出來溜達溜達。”老爺子坐下來,笑着回了一句。
“嗨,可不就這樣,這年紀見長,就嫌屋裡悶的慌。不過老田你如今就是老了也不愁哇,瞧你家老三,那是村裡的頭一份,你就當個老太爺享清福吧。”
老爺子笑眯了眼,說道:“都是莊稼人,哪享的清福,閒不住。”
“那有啥的,你家老三家,長工下人是多的是,哪還用下地幹活計?老田,這回回來你就不走了吧?”老李嗨了一聲,笑着探問。
“明兒就去橫河了,老大的假也到了,得回去點卯。”
“那他自個回就是唄,依我說,這人啊,上了年紀就念根,這大縣城是好,熱鬧,可老人家就圖個安靜,到底還是咱鄉下清靜,能養人,說到底,就是落葉歸根。這兒孫自有兒孫福,長大了就該放手了,老爺子你也別掬的太緊,這小鷹長大了就該放飛。”老李下了一步子,說着自己的意思:“再說,你家老三如今都有前程,這兄弟幫扶着就成了,旁的人還敢給老大耍絆子不成?”
“老李說的對,前些日子,我家老四接我去城裡住了一陣子,我就覺得渾身不得勁,不是這疼就是那不舒服的,這一回來,神了,啥毛病都沒有。說到底,還是在自家裡好,城裡再熱鬧,都是過眼雲煙。”和老李下棋一個老頭也說了一句。
這話題一起,其它幾個老頭或老婆婆都七嘴八舌地道,還是家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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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聽得很是心動,他自己,其實說實話,在心裡也是偏向回來的,到底楊梅村纔是他的根啊,遲早也是得回來的。
“住那都是一樣,只是在楊梅村,就能常和你們幾個老傢伙下棋了。”老爺子哈哈地笑道,其他人自然應聲附和。
又說了一會話,老爺子興起又和老李對了一盤棋,這才吧嗒着旱菸袋向家裡走去,途徑老三的家門時,恰好看見老三出來。
“老三,哪去呢?”
“爹,咋不歇着?沒哪去,去地裡看看。”田懷仁笑着說了一句。
老爺子聽了心裡一動,便道:“我與你一道去,這也老久沒去地裡了。”
“哎。”
兩父子一路走過去,遇着人,都親熱地向田懷仁打招呼,而田懷仁也溫和地應着,老爺子一邊看着,老三是比過去要沉穩了。
“老三,你可變化大了,就跟城裡的大老爺一樣有氣勢了。”老爺子感概地道。
田懷仁怔了怔,憨厚地淡笑道:“爹,哪有你說的好,不還是那樣?”
“這人變沒變,爹還能看得出來,好在,你是變的更好了的,這本心也沒變,爹是欣慰。”老爺子卻是搖了搖頭道。
田懷仁默然不語。
老爺子看他一眼,轉開話題道:“我聽說你們給瑞哥他們拜了先生,是誰呢?”
“是王爺給介紹的,是先皇欽點的狀元郎,宋大學士的學生。”田懷仁見提起兩個兒子,便笑着接了話:“學問不錯,瑞哥和小五經他指點,進步都很快。”
老爺子聽了眼睛頓時亮了,看一眼田懷仁試探道:“好,老三,瑞哥他們到底是日後當家的,如今得名師指點,日後學問定是不錯的。老三,你看,林哥考了幾場都過不了,你看能不能讓這位大人給指點幾句?”
田懷仁愣住了,遲疑了一會說道:“爹,也不是我不想林哥好,只是這夏大人,性格乖張,來咱們這裡也是爲了種這棉花而來。”他指着家裡那百畝地說道:“瑞哥他們能得他指點,也是受了王爺之託,並不就是爲教瑞哥兄弟來的,怕是有些。。。”
老爺子聞言有些失望,卻也知道這事強求不得,便道:“老三,你好歹問上一聲,成不成都不怪你,也不拜師,就指點幾句不足便是,要是成了,算是爹欠了你的情。”
田懷仁斂下眼簾,心裡有些發苦,從前是大哥,現在是林哥,長子嫡孫,老爺子從來都是偏在這上面的。
好在,經過這麼多,他也看開了,便淡淡地一笑道:“那我試着問問。”
“哎。”老爺子頓時眉開眼笑,看到這光禿禿的百畝地,說道:“老三,這荒地竟能種出那土豆這樣的高產物件,咋的不再種了,而是種這什麼棉花?那是啥玩意。”
“這個我也不曉得,也是王爺說種的。”田懷仁沒詳細說,粗略省過了。
老爺子喔了一聲,和他一道繞在田間走了一段,才遲疑着道:“老三,我和你娘年紀大了,落葉歸根,總是念着家裡頭,你娘說不想再去橫河了,你覺得呢?”
田懷仁腳步一頓,這是真的驚住了:“不去橫河了?”
老爺子點了點頭,便將自己的想法和擔憂都一併說了出來,這去留問題,一時半刻還真有些困擾。
田懷仁抿着脣想了一會,便道:“爹,其實大哥這麼大的人了,也有分寸的。你和娘年紀也上了,我瞧着您的精神氣頭也比往日短了,這操了大半輩子的心,是該享享清福,這在橫河住不慣,回來也是好的,統歸有吃有喝的便是。要是爹住不慣老宅,來我們家住也成。”
老爺子聽了心裡熨帖,這兒子還是實誠孝順的,便笑道:“哪能呢,就是不去橫河,我和你娘也在老宅住着,將來就是老了,也是要老在老宅的。”
田懷仁笑了笑,道:“隨爹你。”
回到家裡,田懷仁便對田敏顏他們說了老爺子的想法。
“不去了?”羅氏第一個驚住了,並且皺起了雙眉,說實在的,在她心裡,還是希望老爺子他們跟着去的,老太太實在讓她心裡很膈應啊。
“爹老了,在橫河怕也是住不慣纔想着回來的,我瞧着也是,他在那邊精神氣沒在這裡好。”田懷仁忐忑地看了羅氏一眼,說道:“我也說了,要是在老宅住不慣,也可以來咱們這住的。”
羅氏心裡一咯噔,看向他,低下頭去,摩挲着小閨女的臉頰。
“阿公答應了?”田敏顏很意外。
“沒有呢。”田懷仁搖了搖頭,說道:“你們阿公說了,將來就是老了,也是要老在老宅那邊的。”
田敏顏喔了一聲,心道,老爺子還真能放心田懷德他們?
“也不知二伯他們又是會如何?”她笑着說了一句,一家子都沉默下來,能怎樣,肯定是要跟着去的,誰願意沒分家,在這裡種地啊。
田敏顏他們也沒猜錯,老宅那邊,田懷孝是咋呼着一定要去橫河,哪怕在那邊丟盡臉面了。
“爹,楊梅村也沒啥好的,你要不去,誰伺候你和娘啊?”田懷德慫恿着老爺子。
“你們去幹嘛,又不是做啥子大事,要我說,你們都回來。”老爺子沒作聲,江氏反倒是沉着臉說了,並看向李氏。
李氏接到老太太的目光,立即低下頭去裝死,她纔不要呢,誰願意和老太太住,正兒八經的二太太不做,回來做農婦?傻了不成。
“老大,你怎麼說?”老爺子看向田懷德。
田懷德聽到老爺子他們說有意留在楊梅村,不去橫河了,心裡是歡喜得不行了,那喜悅都從眼底瀉出來了,可也知道要作作樣子,便道:“爹,我都看您的,您去橫河我也歡喜,要是不去,在楊梅村養老也成,我每旬都讓人取些俸祿回來您和娘花。這要是想我們了,也可以去橫河住一陣子。”
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了,說不好聽的,一隻腳都跨進棺材裡了,哪裡聽不着他話裡的歡喜,便有些難過,嘆聲道:“老大,你也別怪爹硬是要跟着你,爹是怕你初入官場受人矇蔽了,你那性子,精明有餘,爹怕你走錯一步,就回不了頭了,這才拘着你。”
田懷德一愣,看着老爺子怔怔地叫:“爹。。。”
老爺子嘆了一聲,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也沒那個當官的,全家跟着去的,你都是快要當爺爺的人了,爹也沒幾年好活的了,就是想拘着你,也拘不了幾年。爹也該相信你有分寸,我和你娘老了,這回就不跟着去了,你要記得,爲官者,要步步謹慎,一步錯,滿盤皆錯,懂嗎?”
田懷德忙不迭地點頭,老爺子看得又是長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這決定是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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