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顏和田懷仁回到家中的時候,羅氏就抱着女兒迎了上來,迫不及待地問:“如何了?那楊大勇真要納妾不成?”
田敏顏冷笑,他敢麼?
“他敢?”田懷仁哼了一聲,說道:“他當我田家沒人了,說要納就納。 。”
“這到底是如何了嘛。”羅氏聽得心裡癢癢的,巴巴地問。
田敏顏笑了笑,道:“娘,這事本來就是毫沒玄機的,稍微有點腦子的都不會納,只是我想不到那楊大勇還真這麼蠢,是真的想納那女人。”
妓,女無心,戲子無情,這兩種人最是被人看不起,也就是在外頭玩玩,真要納回家養着的,能有幾人?想不到楊大勇還真有勇,只是這勇在她看來不過是愚蠢至極罷了。
“那現在呢?”
現在肯定是不敢的,田敏顏想到楊大勇跪在地上哀求田懷蘭的情景,嘴角就勾勒出一絲冷笑。
當聽到她讓田懷仁去套車上縣裡的時候,楊大勇慌得臉都白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田敏顏那話是十足十的威脅,可就是威脅,那可信度卻也是十足十的。而她也沒說其它,只說知縣大人,只一個知縣大人,就可以讓他蹲大牢了啊。
楊家說白了,就是一比莊戶人家只好丁點的寒門小戶,當初因着布店賺得幾個錢,自以爲高人一等,看不起莊戶人家,可這麼些年,也敗落了。現在的楊家,是連田家的一個腳指頭都比不上的,田敏顏說要讓他蹲大牢,也真不是唬人,他要真敢納虹霓,那就是找死。
想通這點,楊大勇哪裡還敢提什麼納妾,美人再好也得有命享啊,這大牢一進,不去半條命能出來?田敏顏若是在暗地再通個氣,他就是死了也是白死。
所以,他也不敢口口聲聲的說要納虹霓了,跪在田懷蘭跟前一昧的認錯,說是被豬油蒙了心如何這般。
而田懷蘭得了人撐腰,自然是得意非常,當下狠狠地發作了一番,最後在田敏顏的咳聲下才收斂了,給了臺階下。
至於問道楊大勇怎麼處置虹霓,他支支吾吾的,說起那孩子,想要生下,田懷蘭氣得又嚷着和離,田敏顏冷笑,他就不敢再說。
最後老爺子說讓他灌藥,再給一筆銀子把人給送得遠遠的,等人送走了再來接田懷蘭母子回去。
爲了這事,田懷蘭不放心,還想求着田懷仁親自將人送走,田敏顏知道,這是想讓他們家出銀子呢。真的是可笑,他們給撐腰,可不代表是傻子,還得給你銀子處理小妾?
田敏顏是不會出這銀子的,只冷冷地暗示楊大勇一句,他們三房和田懷蘭再不親,她也是田家的姑奶奶,踩她的臉就是踩田家的臉,而誰都不會任自己的臉被踩的。
這楊大勇要是有腦子,就知道該怎麼做,要是真敢暗渡陳倉,那她也沒話說了,只要別讓田家知道了鬧到了明面便成,否則,呵!
羅氏聽得連聲嘆氣,說道:“都是作的,只可憐兩孩子,啥都不懂,這事兒最後成沒成,他們這兩口子,心都存了膈應了。 ”
田敏顏呵的一聲道:“娘,這就不是咱們該關心的了。這各人有各人的緣發,我要是二姑,就不把心思花那男人身上,好好教導兩孩子成才纔是。”
“該是這樣沒錯。”羅氏很是認同,就她們這樣的年紀了,又不是那初嫁姑娘,那裡還有這麼多情啊愛啊的,心都是在孩子身上了。
幾人正說着話,小星便來回話說,老宅那邊的姑奶奶過來了,說是要給老爺和夫人請安磕頭。
“知道了,請去客廳坐着。”田敏顏和羅氏對視一眼,這田懷蘭這是來抱大腿了?
前院的客廳,田懷蘭有些惱怒地坐在椅子上,左右環顧,見周遭無人,臉色更是不悅。
這些下實在是太可恨了,竟然將她們母子仨帶來這客廳,而不是帶去內宅。
這表明什麼,這表明他們這是田家的客人,而不是極要好的親戚。
這要是要好的,就不是疏離的在客廳招待,而且她還是內眷,就是進內宅也沒大的關係,要是親厚的,早就接進內宅裡去而不是在這客廳了。
不過,三哥這房子可造得真好,地兒也大,比起他們楊家可要寬敞多了。不成,她一定要和三哥家交好才成,不爲別的,就爲三哥他們家的靠山。
就拿今日,要不是田懷仁他們,她也不可能得意了一回,怕就真的和那賤人姐妹相稱了。
田敏顏家如今日子是蒸蒸日上,將來的前程更是差不了,楊家的日子如今也難了,她只有抱緊了三哥的大腿,纔能有好日子過。
“娘,三舅舅這裡的點心可真好吃。”銀寶拿着一件甜點吃的噴香。
“是啊,娘,比蓮香樓的還要好吃呢。”元寶也讚道,雙眼瞪得圓圓的道:“我都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點心了,娘,日後咱們要多來三舅舅這裡才行。”
田懷蘭心裡泛酸,從前家境好的時候,兩孩子吃啥沒有,田敏顏他們呢,就是吃顆麻糖都沒,可如今呢,真真是今非昔比,人家招呼客人,完全是按着大戶人家的架勢來了。
想到這,田懷蘭更堅定了心裡的想法,一定得跟田敏顏他們打好關係。
正想得出神,聽得腳步聲傳來,只見田懷仁羅氏和田敏顏走了進來,她一激靈,忙的站了起來,拉過兩孩子就向田懷仁走了過去。
噗通一聲,田懷蘭啥也不說,拉着兩孩子直接就跪在田懷仁跟前,激動地道“三哥,三嫂,今兒小妹來給你們磕頭了,要不是三哥,小妹和我倆可憐的孩兒就無法自處了。三哥,請受小妹三個響頭。”說着,咚咚咚的嗑起頭來。
田敏顏在田懷蘭跪下就已經閃身避開了,站在一旁漠然地看着,她可不相信,這人說變就能變,田懷蘭肯定有所圖呢。
“蘭兒,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田懷仁連忙去扶。
田懷蘭卻仿若未覺,只對兩孩子說道:“孩子,快,給你舅舅磕頭,要不是舅舅,咱倆仨就活不成了。”
元寶他們來之前就得了孃的教導的,當下,就咚咚的嗑頭,脆脆地道:“多謝舅舅了。”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起來。”田懷仁被這一出弄得不知所措,看向羅氏,羅氏卻是神色淡淡的。
田懷蘭是真的下足了本錢,重重的磕了幾下,額頭都紅腫了,再配着那本就憔悴的臉,還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樣子。
她擡起頭來,一臉感激地道:“三哥,你的大恩大德小妹一輩子銘記於心,小妹從前不懂事,三哥你莫怪,原諒我一會吧。”
這話說了,又看向一旁神色淡漠的羅氏,跪行兩步來到羅氏身前。
羅氏對她是心有餘悸,下意識地退了兩步,田懷蘭頓時有些尷尬,抿了一下脣,卻道:“三嫂,我知道從前是我不對,去年害你早產,我也不是故意的,小妹這就給你磕頭認錯了,求三嫂你大人有大量,看在三哥份上,原諒我這一回吧。”說着,又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田敏顏冷眼瞧着,喲,可真是下足了血本呢!
“二姑奶奶起來吧,我也受不起你這響頭,這不是要我折壽麼?”羅氏淡淡地斂下眼皮說道。
田懷蘭聽了,眼中閃過憋悶,臉色十分尷尬,訕道:“三嫂這是還在怪我?”
“三舅母,你原諒我娘吧。”銀寶嬌怯怯的跪着看向羅氏,脆生生地道:“我娘不是有意的,你別生氣了。”
好吧,田懷蘭還真是會捉人性弱點呢,懂得讓孩子成助力,尤其是對羅氏這樣的母愛氾濫的人使。
羅氏一見銀寶那嬌怯的模樣,心立時就軟了一半,自己也有閨女呢,哪硬得下心來?當下,就拉起銀寶,說道:“銀寶,你們年紀小,別跪在地上,地板涼着呢。”
又看向元寶,也淡道:“元寶,你也起來吧,莫着涼了。”
田懷蘭心裡一喜,眼巴巴地看着羅氏,羅氏卻是恍然未見,只拉着銀寶繞過她走到椅子邊,取過點心給她吃,田懷蘭頓時跪在那裡尷尬得不行。
田懷仁見了便嘆了一聲,說道:“蘭兒你也起來吧。”
田懷蘭見好就收,便也起來,怯怯地站在一旁看着田懷仁,輕聲叫:“三哥。。。”
“坐下吧。”田懷仁嘆息,問道:“如今這事兒也了了,等那楊大勇處理好那事了,你就跟着他家去好好的過吧,諒他也不敢再作。你那性子也該收着些,兩孩子還小,就是爲了孩子,這日子也得過下去。”
這一說,田懷蘭便拿出帕子嗚咽地哭,悽悽地道:“三哥,我心裡苦哇,我爲他生兒育女,他爲着個賤人這麼對我。要不是爲了兩孩子,我還真不如死了算了。”
“孩子還在,你這話就莫再說了,到底是他們的父親。”田懷仁皺了皺眉,看了元寶他們一眼,好在他們都在專注着那盤點心。
田懷蘭便低下頭,過了一會說道:“三哥,我也是沒得法子的事,那死鬼把布店都賣了,這日子真不知該怎麼過下去了。元寶也還上鎮學,處處都要錢,他是把我們母子逼上絕路了啊,這日子日後可怎麼過?”
田敏顏聞言,把玩着手指的動作一頓,心裡冷笑,來了呢。
她就知道,這田懷蘭是輕易變不了的,這麼快就想打秋風了,且看田懷仁怎樣了。
“從前楊家布店收息也不錯,你們也有十幾畝田,這麼多年,相信楊家老爺子也有幾分底,到底是長子嫡孫,也不會看着不顧的,省着些總能過下去。”田懷仁卻是像沒聽清暗示,反而循循說道:“當務之下,是你要心底清,莫一頭黑,好好教導兩孩子。”
田懷蘭聽了暗恨,原以爲這三哥開竅了,誰知道還是這麼榆木疙瘩,她都說這麼明白了,也不順着接下去,這讓她怎麼唱下去?
她張張口,長長地嘆道:“三哥說的我如何不知?出了這事,那人是靠不住了,我對他也沒啥想頭了,就緊着元寶他們。如今我也想明白了,這靠誰都不如靠自己,所以我就想着看能做些啥小生意來着。”
說到這裡,她話裡有所停頓,目光欣欣地看着田懷仁,無奈他不接話,只好諂着臉道:“三哥,你們主意多,就給小妹指條明路吧?”她又看了一眼元寶他們兄妹,幽幽的:“就算是看在元寶他們份上,三哥,算我求你了。”
“這個,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田懷仁愣了愣,看向田敏顏。
田敏顏卻是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偏過頭和羅氏小聲說話,露出吃吃的笑聲,恍惚沒聽到他們說話似的。
田懷蘭見此,又是惱怒又是尷尬,那道子氣又給提了上來,卻死死地壓着。
“三嫂,三嫂也不與我說話,莫不是還怪我?”田懷蘭向羅氏走近兩步:“我知道從前是我不對,三嫂你說,你要怎樣才原諒我?”
羅氏淡淡地看她一眼,說道:“這也沒啥怪不怪的,我就一婦道人家,也不懂什麼生意。你們磕叨,丫丫怕是醒了,要找我呢。”說着,看也不看田懷蘭就走了。
田懷蘭動了動嘴角,又將求助的目光看向田懷仁:“三哥。。。”
“二姑。”田敏顏放下茶杯,淡淡地道:“這茶杯呢,要是出了裂痕,再粘得完美,也不是原來的樣子了,裂了就裂了,是回不到從前的。人嘛,最好有自知之明,你說是不是?”
田懷蘭臉色變了幾變,手握成了拳頭,假笑道:“顏丫頭說什麼呢?二姑可不懂。”
田敏顏淡淡地掃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道:“你懂的,你只要知道,這人的感情,利用多了,就沒了,哪怕是姓田。”你想抱這個大腿,還得看我願意不!
田懷蘭的臉變幻莫測,田敏顏這話是在警告她,要是再敢提啥要求,她也不管你姓田不姓田,沒面子可給,至於日後還說撐腰?更不可能。
想到這,她強笑着:“我也就是想求個主意,既然你們不願,那就罷了,三哥,我先回老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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