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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敏顏被紫兒裹得像個糉子似的抱着飛檐走壁地出了忠縣伯府,鑽進了停在街角一輛樸實無奇的馬車。 。
進入暖烘烘的馬車,田敏顏喘着氣,說道:“哎我說紫兒,你這是顯擺你的功夫,還是咋的,怎麼就不能從角門出了?給顛的我。”
紫兒從馬車裡的矮櫃拿出一個包袱來,一邊翻着裡頭的東西,一邊道:“小姐,你忘了,過年你說要加緊忠縣伯府的啥保全,這守門的婆子和巡邏的家丁,那是兩時辰就各處巡邏一次,門上都有人把守着。能正大光明的出來?”
田敏顏張了張嘴,眨巴着眼,還沒說話,只聽她說道:“夫人近來對你的規矩也嚴抓了,要是她知道你大晚上的出來,能準?”
田敏顏揉揉額角,支支吾吾地道:“那,這又不是幹什麼大事。”
羅氏確實開始抓她的規矩了,自打萬壽節後,就嚴厲對她身邊的丫頭作了警示,不能隨便離了她身邊,也不准她和齊十七太過出格,做有礙聲譽的事兒,兩人不準私下單獨見面,就是見也得有丫頭跟着,免得被人抓到把柄,對名聲有害。
不僅如此,自打知道齊十七的打算後,羅氏還開始讓她多做女紅,暗地裡還準備起那些婚嫁要用的子孫桶什麼的來了。
正想着,田敏顏就被紫兒的動作給驚了,看向她,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手:“幹嘛?”
“換個衣裳。”紫兒一邊說,一邊動手幫她解。
紫兒是暗衛出身,做不慣這伺候人的事,幫她解身上的衣釦子時動作猛了,把田敏顏的脖子都拉疼了,痛的她直呲牙,說道:“你別動,我自個來。”
紫兒有些訕訕地停了手,拿出一件衣裳,田敏顏一看,衣料不算華貴,卻也是大戶人家能穿的,心裡便嘀咕開了,不也差不多的,還換什麼衣裳。
等換了衣裳,又用一支點翠流蘇步搖給挽了發,馬車纔開始走動,沒一會,馬車停了下來,車簾一掀,一個人跳了進來。
田敏顏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不由沒好氣地道:“嚇誰啊。”
齊十七笑眯眯的,看了紫兒一眼,後者恭敬地行了禮後跳下馬車。
馬車上只剩下兩人,齊十七便往後一倒,直接躺在她大腿上。
“哎,你幹嘛呀?”田敏顏推了推他,鼻尖卻嗅到一股子酒味,便問:“你吃酒了?”
“嗯,和三駙馬吃了兩盅。”齊十七半闔着眼回道。
“那你不回府去歇着,還出來做什麼?”田敏顏想搬開他的頭,最終還是不忍,給他掰正了頭部位置,躺得舒服些。
“帶你去個地方。”齊十七舒服的哼了一聲,說道:“到了再喊我一聲。”
田敏顏嗯了一聲,想了想,又解開他的發冠,用手指當梳子梳着,輕輕按着他的頭部。
他的頭髮烏黑濃密,還柔順,滑滑的從指尖劃過,一陣子香胰子的味道散發出來,田敏顏有些嫉恨,你說一個男人嘛,頭髮怎麼就長這麼好呢?
再看他的眉毛,同樣濃黑,眼睫毛長長的,像柄羽扇,鼻子堅挺,嘴脣微薄,此時微微抿着,紅豔豔的,很是誘人。
田敏顏嚥了嚥唾沫,聽他呼吸均衡,輕聲叫了兩聲,沒應,不由輕咳了聲,緩緩地低下頭去。
像是小雞啄米地飛快地啄了一下,見他還是沒有反應,田敏顏有些竊喜,舔舔嘴脣,又低下頭去。
這回,離他的脣尚有一分,他卻是刷地睜開眼,把她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就要擡頭,卻是被他的手一勾一壓。
“嗚。。。”
他的掌扣着她的頭,脣舌含着她的,用舌頭輕舔洗禮,捲進口內,一陣陣馥郁的陳年酒味立即讓她有些飄飄然的。
他就躺在她的大腿,扣着她的頭壓下,這動作可是夠累的,沒一會,她就麻掉了脖子,等他放開後,整個脖子都僵掉了,動不了了。
齊十七見此吃吃地笑出聲,一個翻身坐起,將她扯到懷中,伸手輕揉着。
“就你這蠢樣,不知腦子是怎麼長的,有這麼多的點子路數。”齊十七笑着說道。
田敏顏翻了個白眼,說道:“都是你給害的。”
還好意思說她呢,要不是他,她的脖子能麻掉?
“哦?我記着剛剛誰竊玉偷香來着?”
竊玉偷香?
田敏顏臉轟地一紅,擡起頭,瞪着他,氣鼓鼓地道:“誰竊玉偷香了,你是玉嗎?你是嗎?”這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
“好,好,是我偷,是我錯。”他順勢抓着她的手指,親了一口,嘴角茶點沒咧到耳邊去。
田敏顏臉紅紅的,抽了抽手指,沒那能耐,反而被他擁在懷中,也就趴着不動了,聽着他的心跳聲,嘴角上揚。
兩人都沒說話,只有馬車滾過青磚路上的軲轆聲,車內靜謐安詳,彷彿只有彼此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卻又無比的滿足。
漸漸的,田敏顏聽着車外人聲鼎沸,不由動了動,挑起簾子往外看了出去,只見大街上,燈火通明,男男女女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臉上笑眯眯的,端的是喜氣洋洋。
“在京都,每年的正月初四,都有辦那個巧燈節,可以猜那燈謎啊看花燈啊,到處逛逛走走。”齊十七順着她的目光看出去笑着解釋。
“啊,看花燈不都是正月十五嗎?而且,我看這好像是年輕姑娘公子多。”
“還有一說法,巧燈節又叫情人節,看見他們手上的花沒有?要是有心儀的人了,就戴着花環,也可以戴別人送你的,前提是隻要你看的上。”齊十七指着那一對男女說道,那女的手上戴了一個用海棠花編織的小花環。
情人節?田敏顏噗哧一笑,說道:“就這年初四還有情人節一說啊,我與你說,西方,呃就是那西域啊,二月十四纔是情人節呢!”
“嗯?”
“人家那節日就跟大過年似的,氣氛可好了,那些情人互相約彼此下館子,送禮物,還送花什麼的,可浪漫了,還很多人選在這天成親,紀念性強嘛。”
“浪漫是什麼?”
田敏顏咳的一聲,笑道:“就是營造一種很歡喜,很幸福很滿足的感覺。”
齊十七聽了若有所思。
馬車停了下來,齊十七幫她整了整頭髮,又說道:“你幫我梳髮。”
田敏顏愣了愣,立即笑眯眯地去翻那矮櫃,找出梳子,很是認真地去幫他梳頭束髮。
她對扎髮髻很不在行,他的頭髮很是柔順,她好幾次沒抓緊都掉下來,最後乾脆氣餒的不束了,直接梳順了,又從矮櫃拿拿出一條金色緞帶鬆鬆的綁了起來。
“成了。”
齊十七摸了摸,皺起眉:“這什麼挽發?”
田敏顏拿出一面銅鏡,自己則到正面看了看,笑道:“就這樣也挺好的,自有一股風流之態。”跟藝術家一樣。
想了想,她又從他額上挑了一縷下來,說道:“這樣更完美了。”
齊十七失笑,這可是第一次見這麼古怪的束髮,又想到今日他們特意換裝出來,就是不想人認出,便也罷了。
“走吧。”
他要走,田敏顏卻是拉着了他:“啊,真就這麼出去啊?”
“有何不成?戴上面紗。”
田敏顏抽了抽嘴角,他卻已經跳下車伸出手來,只好用紗巾把臉蒙上,把手遞了過去。
兩人一下車,楊官就遞過來兩個花環,齊十七將它們都戴在她手上,拉着她向前走去。
“哎你怎麼不戴?”田敏顏深深覺得不公平。
“爺是爺們。”
她嘟起嘴,低着頭一副你不戴我不爽的樣子。
齊十七見了,嘴角微揚,摘下一個掛在自己腰間的腰帶上,說道:“能走了?”
田敏顏笑眯眯的,一張小臉藏在白狐狸毛的風帽下,明媚燦爛,這還差不多。
因是巧燈節,各處都懸掛着各色各樣的燈籠,有人停留在燈前猜燈謎,起鬨,嬉鬧。
人流很多,熙熙攘攘的,田敏顏的手一直被緊緊牽着,她像是個剛出來世界的好奇寶寶一樣,這看看,那瞧瞧,臉上的笑容一直掛着,雙眼亮得猶如晨星。
“捏人兒,公子夫人,來捏一個吧,哎,那對郎才女貌的公子娘子,說的就是你倆,過來捏對人兒吧,我老劉捏的一準兒的一模一樣。”
“賣胭脂咯,我家胭脂水粉便宜又好用,姑娘夫人們都過來看看咯,哎,這位姐姐,看一看吧。”
“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剛從西域回來的,能照出毛兒孔的小鏡子,清晰,易攜帶,是姑娘居家旅行必備的隨身物品。”
田敏顏聽了這廣告詞,看過去,樂了,忙拉着齊十七走了過去。
五花八門的小鏡子,原型橢圓形正方形長方形,鏡面光滑,有手柄的,也有平板的,後面雕着各種花樣,很是漂亮。
“哎,這個姑娘,這可是剛從西域運過來的鏡子,這可是隻有我家有啊,你看,照得清晰吧,放進荷包裡,隨時都能拿出來照照。”小販見她走近,忙的熱情推介:“這麼小的荷包,都能放哦,你看多方便啊。”他把一面圓鏡子放進一個小巧的荷包裡,擰着繩子吊着搖來搖去。
“這多少錢啊?”有個姑娘湊上來問。
“西域洋貨,大過年的,不要貴,只要十兩銀子,你就能帶回家了。”小販笑眯眯地道。
田敏顏聽了,和齊十七對視一眼,十兩,這樣的邊邊角角造出來的鏡子,分明就是他們家的玻璃坊的出品,還有標誌呢,說什麼西洋貨,真能吹。
而且,這一面小鏡子的成本,只要一兩銀子,他們的鋪子出售,算上各種燈油火蠟人工鋪租什麼的,也就是賣個五六兩銀子,這小販還真敢吹啊!
她放下鏡子,拉着齊十七就走,那小販忙的叫道:“哎哎,別走哇,這麼着,算你便宜些,你要多少銀子買啊?姑娘,姑娘。。。”
“你要真喜歡,就買一個。”齊十七見她連頭也不回,便說了一句。
“不買,家裡多的是呢。”田敏顏想也不想的就道:“我就是好奇看看,哎,我們去捏那人兒。”
齊十七搖了搖頭,任她拉着上前,那捏泥人兒的攤子剛送走一對人,見他們上前,忙的熱情招呼。
“大叔,給我們也捏一個。”田敏顏摘下面紗,笑眯眯地道。
“好嘞。”
齊十七站在那,見她一直笑着,嘴角便也跟着飛揚,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寵溺。
隨着時間過去,那大叔很快將兩個捏好的泥人兒遞了過來:“好了,你瞧瞧。”
田敏顏接過,仔細地看了看,果然很像,便對齊十七笑道:“真像。”
齊十七嗯了一聲,微微側頭,身後的紫兒便遞過去一塊銀子,他則帶着田敏顏向前走了。
遠離大街的喧囂,白月河上,漂浮着各色畫舫,田敏顏被齊十七領進一艘裝飾華麗的畫舫,坐在船上,打量着艙裡的裝飾。
船艙以暖色爲主,船艙四角掛的是琉璃八角宮燈,將裡面照得亮如白晝,牀榻,櫃子,一應俱全,還掛着一幅墨畫和大字,小几上,擺着精緻的點心,一旁的爐子燒着水,咕嚕咕嚕的作響。
不等田敏顏說話,齊十七已經手腳麻利的擺開茶具沏茶,她托腮看着,他的舉手投足端的是優雅貴氣,再配上他這頭髮鬆鬆的紮在腦後,頗有幾分隱士不問世事的姿態。
一陣茶香寥寥,他擡起頭來,微微一笑,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道:“傻丫頭。”
田敏顏嘖了一聲,摸摸額頭,問道:“你說要來的地方,其實就是這裡吧?”
“喜歡嗎?”
田敏顏看出去,白月河很大,河面上的畫舫掛着燈籠,有陣陣悅耳動聽的絲竹聲傳來,也伴有吟詩作詞聲,河面上還漂浮着許多蓮花燈,在黑夜裡如星閃爍,很是漂亮。
她點點頭,說道:“漂亮,安靜。”這麼說着,她轉過頭來,看到他手上的東西時一愣:“這是?”
“生辰禮。”齊十七笑着遞了過去,看着她說道:“你今年虛歲已經十五了,還有一年。”
田敏顏接過,仔細端詳,那是一支羊脂白玉簪,通體透白,晶瑩剔透,簪頭上雕刻着象徵着純潔的玉簪花。
她咬了咬脣,忽地探過頭去吻了一下他的脣,展顏一笑,眼睛彎彎的道:“嗯,還有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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