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外放

外放

聽說林喻峰也考上了南麓書院,林喻琪已經在書房裡坐了一下午。

這幾年他成親了,也辦過幾件像樣的差事,但是狀態仍然與最初的計劃相去甚遠。不僅沒有被太子注意到他的聰明和才幹,繼而受到青睞重用,就連父親爲他跑下來的官職,他也沒幹出什麼名堂。

林喻琪開始惶恐起來,馬上林喻城又要院試了,就連林喻峰這個之前鄉試沒考上的也進了南麓書院,他眼見着要被弟弟們趕上,反超,心頭十分焦躁。

不該這樣的啊,明明他纔是最受父親和祖母期待的嫡長子,承載着侯府的期望,理應是前途光明,受弟弟們仰望的存在啊。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優勢都漸漸被剝落了呢,變得這樣患得患失。

將來關心他,送補湯的金氏呵斥走後,林喻琪更加煩悶。

弟弟們羽翼漸豐,而他這個失母的大哥唯有的也就是父親的愛重了,而父親現在是不是對他失望了呢。對於父親,他也開始變得不確定起來了。

林喻琪不明白父親爲什麼給他爭取了一個按察司經歷這樣的小官,既不接觸重要時政,工作又瑣碎,上峰也出了名的不好相與。

就連經常與他們一起吃酒的那個紈絝子弟林有庭,都做了道錄司署政,官職比他還高一級。

父親他,是不是對他真的放棄了呢?

即使林喻城晚三年考試,依舊在外面受人矚目,在文會上也與很多皇親國戚交好。現在外面哪個不知道陳良侯府的二公子林喻城呢,相比自己的泯然衆人,林喻琪覺得他的光芒都叫林喻城搶走了。

而他更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他的世子之位,也被林喻城頂替了。

天黑下來時,頂着一肚子愁緒的林喻琪再也坐不住了,他知道馮進和幾個認識的友人今天晚上有酒席。他覺得自己越想越多,不能一個人繼續呆着了,去見見朋友說不定思路更能開闊些。

觥籌交錯間見林喻琪情緒一直不高,馮進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他有什麼難解的煩心事。

林喻琪相當信任馮進,這個知交好友就像哥哥一樣,對他一直頗多關照。雖然他有好幾個弟弟,但都不同母,與馮進倒更加比兄弟還親近。

“我二弟,他,要院考了。”

吞吞吐吐的說了這麼一句,林喻琪繼續悶着頭灌酒。

聽林喻琪提到二弟,馮進心裡大概就有數了。

“哦,林喻城啊。有這麼個弟弟,你也不容易啊。”

同桌的其他友人聽到馮進提及林喻城,也都紛紛停箸往這邊看過來。

林喻城在京都的世家子弟裡也很有知名度,十二歲即中舉,考入南麓書院後更是在一衆才子裡拔得頭籌,連書院的師傅也都很看好他,這次院試林喻城是十拿九穩的。不僅各場文會都爭相邀請他,林喻城還在年輕的仕子中有不少擁躉。

“唉,是我太不中用。”林喻琪心中鬱悶,如今的林喻城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只能在他身後看着他得到各種誇讚的弟弟了。

“我倒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考慮一二?”

聽說馮進有主意,林喻琪趕緊擡起頭來看向他,示意他說下去。

“林喻城還沒成親吧,如今年紀也到了。我家有個遠房表妹,家裡是皇商,祖母還是先帝的乳母呢,家世也配得上你弟弟。不如你牽個線讓林喻城娶了她,我家表妹自然是跟我們一心的。到時有個心裡向着你這邊的弟妹,日久天長的吹着枕頭風,林喻城總會知道你的好處,到時候你們兄友弟恭,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林喻琪仔細一想,也似乎是這個理。如果弟妹向着她,林喻城總會或多或少受些影響的。要是林喻城肯向二叔一樣對他恭敬聽命,他必也會對他好的。

再退一步說,就算沒用處,有個站在他這邊的弟妹也比林喻城娶了旁人強。

雖然說商戶地位低了點,但是皇商總是比一般的商戶更體面些的。林喻城也不過是繼室子,以後不能繼承家業,兩方倒也相宜。

問清楚馮進表妹的父兄家世,林喻琪興奮的回去準備和陳良侯去商量下。

林喻城年紀不小了,一直沒有成親,他這個當哥哥的也是替他掛念。

“皇商啊,城哥兒不會願意的。”

陳良侯聽到林喻琪的提議,用中指骨節敲着桌子,慢悠悠的開了口。

林喻琪早有準備,解釋道,“父母之命,二弟必會聽從。況且呂家老祖宗曾經是先帝乳母,很有些體面,家世也是配得上。皇商地位雖比其他官家小姐低了點,但是嫁妝豐厚啊,二弟又不能承爵,將來有弟妹的嫁妝補貼,日子定能過得更好。”

對於林喻琪的這些解釋,陳良侯面上也都一一聽取了,但實際心裡卻有些嘆息。這個他最愛的兒子啊,是真的太急躁了。

他讓林喻琪做了按察司經歷,雖然官職不顯,但是能接觸很多刑名、訴訟事務,用心學的話會收穫良多,對以後的仕途也是有所幫助的。況且從按察司進官,是最穩妥的一條路。

可是林喻琪並沒有領會他的意思,去官署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只一心往東宮跑。他怎麼就不想想自己這個做父親的能害了他麼?東宮署僚衆多,哪會輕易讓他這個年輕人出頭。

陳良侯能夠理解林喻琪想讓林喻城娶皇商家女兒的深意,無非就是這幾年林喻城太過於出風頭,讓他不安了。但是壓服林喻城的方法很多,怎麼就選了這麼個會招人怨的方式吶。

儘管不贊同,但是陳良侯一向不願意駁林喻琪的面子,何況這不是什麼大事,本身對林喻城也不是沒好處的。

或許他該放手了,孩子嘛,總要慢慢成長的。

“既然你想的通透,我就和你母親說說,讓她準備相看吧。”

聽李氏說起陳良侯要給他娶這麼一門親事,林喻城簡直要被氣笑了。

“虧他能想出來啊。好歹我也是侯府的公子,娶一個商戶的兒媳婦,他就真不怕人說嘴?”

“城兒你放心,我已經回絕你爹了。必不會讓他們父子的心計落實了。”

事實上一聽陳良侯說起,李氏就反應十分激烈。上輩子好歹還給林喻城娶了世家女,雖然是庶出,但也能有點體面。這輩子林喻城如此上進,竟然讓他娶商戶的女兒。

不過陳良侯一向並不重視李氏的意見,只扔下一句,“父母之命哪有不從的,我會親自找呂家老爺談。”就走了。

把李氏氣得要死,她本來那段日子就心情鬱結,先前被張氏以“世子夫人入門已經有段日子了,該讓她上手管家了”爲由把管家權硬是給了金氏。失去了管家權,雖然她舊日也扶植了一些自己的心腹,但總不會長久。

雖然她也沒忍着,借出去會親之際到處哭訴,現在外面流傳的“金氏不是個安分的,進門連孩子都沒懷過就把管家權從婆婆手裡搶了去”這樣的流言,就是她的手筆。

等金氏反應過來時,這流言已經不知道從多少家親友口耳中傳過了,想洗都洗不清。

李氏打定主意不會讓陳良侯這麼糟踐自己的兒子,就是自己豁出去這條命了,也不會讓這樁親結成。

聽口風不對,怕李氏行事太過極端,林喻城心疼着母親,忙道,“沒關係,我會處理的,孃親就相信我一次吧。如今我再不是以前那樣能隨他任意揉搓的了,真要當我會逆來順受,他這算計可落空了。”

他們沒法拒絕陳良侯是因爲陳良侯到底是一家之主,礙於禮法他們也不能直接硬碰硬,只能想別的辦法。

但是關於自己的親事,林喻城早幾年就想過的,如今也不至於事到臨頭就六神無主。

他前幾年就投靠了三皇子,一直與他關係親近,特別是前年三皇子成親後封了淮陽王,也對林喻城頗多期待,正是兩相得宜的時候,想必這事淮陽王幫得上忙。

如同預料的一致,聽說林喻城遇到困難來求助,淮陽王立馬放下手中的事務出來相見。

“這事不難辦,皇商呂家我也聽說過。這姻緣確實與你不大般配,想來呂家也不是非你不可的。我倒是與淮陽布政司樑安交好,他家有個庶子,與呂家的姑娘也年紀相仿。呂家要是能把女兒嫁去布政司家,比嫁給你能得到的更多。”

他欣賞林喻城的聰慧和才華,也知道他是個有野心的。淮陽王相信以林喻城的上進,以後必然會有一番大作爲的,他提前把林喻城拉在自己門下,就是賭他的未來。現在林喻城需要幫助,正是他賺人情的時候。

淮陽王總是一派謙謙君子之風,笑起來溫文爾雅,全然是純良無害的模樣。但是林喻城從來不敢小看他,知道他的能力,這事他既應下了,就自然會辦的漂亮。

“難怪被人惦記,確實你也到了年紀。這樣吧,幫人幫到底,你要是相信我的眼光,等你院試高中我就幫你擇一門親事,你看如何?”

見淮陽王願意做媒,林喻城自然沒有不答應的。且聽起他話裡的未盡之意,可能已經有了人選,但是要等自己考上纔能有資格提親。

說完了親事,淮陽王不免談起了林喻城日後的發展問題,問他有什麼想法。

“一切都聽王爺安排。”

林喻城知道自己投到淮陽王門下,就要爲他奔走,與其自己費盡心力,不如直接聽其安排。

“好,好。等你院試考上被授官,最好就是外放幾年,如今京都差不多的職位上都已經滿了,與其熬着混資歷,不如去外面闖蕩一番,也能增加才幹和閱歷。到時候在外面多認識人,總是有用處的。”

果然淮陽王已經有了安排,林喻城聽後心中也有了籌劃。於今確實對他來說最好的路就是外放了,外面天地廣闊,總不會少了他的出路。

不管是林喻城還是淮陽王,都已經爲考上做計劃了,絲毫沒人想過林喻城會考不上。

結果也確實不辜負林喻城的期待,苦讀十幾年,他一朝及第,殿試發揮的也十分好,被聖人授予了探花。

其實按照他的才華,就是狀元也使得。但是林喻城長的年輕俊秀,爲了更加一段風流,聖人就將他點了探花。比起狀元,歷來探花郎都是最被人追捧的。

淮陽王也依着前言爲自己的表妹,汝陽長公主的女兒何雲嘉做了一回媒。

因着林喻城只提前告知了李氏,當汝陽長公主進宮求的賜婚聖旨送達府裡時,陳良侯和林喻琪,乃至金氏,都十分詫異,表現僵硬,笑容都十分勉強。

送完傳旨的黃門,陳良侯黑着臉看了林喻城一眼即拂袖而去。林喻琪眼見着李氏和林喻城春風得意,心裡滿是苦澀。

作者有話要說:因爲過小年,少年菌是窮鬼一枚發不起紅包,雙更奉上,權當賀意。

望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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