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就到了碼頭的那個茶館。
茶館的老闆和老闆娘態度很好,積極配合,將那天發生的事情一一講述了。
就連他與說書先生的爭執也沒有隱瞞。
末了,茶館老闆唏噓的道:“他也常來我們茶館,來了就是喝茶吹會兒牛皮,倒也沒有什麼不妥的,人還是不錯的,就是說話有時候火氣大了些,不過都是窮苦人家的,大家吵嚷兩句也就散了。”
邢捕頭又問了幾句那日的細節,一一記錄。
傅佳在店裡張望了一番,問道:“那位說書先生呢,怎麼沒有見到?”
店家老闆忙道:“哦,往常這時候他就過來了,這兩日說是有些不舒服,嗓子有些疼,總是在家吃了藥晚點纔過來。”
傅佳點點頭。
江離悄聲問道:“你覺得說書先生有問題?”
傅佳搖頭:“說不好,就是想見見。”
江離心中與傅佳一般,也對說書先生存疑。
畢竟,說書先生說的天香公主的那些傳奇故事,多少帶着一些褒揚的色彩。
京城大衆,對這位天香公主抱着好奇心,對獲夷族卻存有牴觸情緒。
就算說書先生只是說故事,可是也有些奇怪。
那邊邢捕頭問完了話,一行人又去了案發現場。
因爲發現的時候,很多人圍觀,現場被破壞的嚴重,也沒有多少有價值的線索。
只能看到地上的腳印極多,牆壁上也有濺上去的血跡,倒是與邢捕頭的判斷,重物擊傷致死吻合。
勘察了一番,衆人準備離開前,傅佳突然發現了一個東西。
就在牆角縫隙裡,夾着一個小小的布頭。
布頭是棕黃色,粗線頭,傅佳放在鼻頭下聞了聞,有若隱若現的腥味兒。
“像是碼頭的那種氣味。”傅佳將布頭遞給了邢捕頭。
邢捕頭仔細觀察了,然後道:“是,用料是碼頭工人衣服的布料子,這氣味應該是常年在碼頭勞作的人身上衣服上帶的味道,走,我們去碼頭看看!”
邢捕頭頓時來了精神。
江離讚許的看着傅佳的背影,很慶幸今日將她帶了過來。
轉頭再次看了看這個場地,江離跟着大踏步離開。
碼頭上正是卸貨的時候,忙忙碌碌,船來船往,人聲鼎沸。
江離一行人一到此地,就引起了衆人的側目。
一個身穿藍色短衣,手持皮鞭的男子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敢問幾位,可是有事?”男子上下打量了打量江離等人的裝扮,不敢造次。
邢捕頭上前,道:“我們是順天府辦案。”
男子頓時臉上堆滿了笑容,低頭哈腰:“原來是順天府大人們,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大人們裡邊請,裡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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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一邊說着,一邊躬身讓開了路,示意邢捕頭等人向前。
碼頭上的工人們,沒有休息的地方,累了就是躺在牆角歇一歇,當然,歇的時間都很少。
但是男子這種類似工頭的,會有屬於自己的小房間。
邢捕頭擡腳向前,到了小屋子處,只見小屋子到處都堆滿了酒罐子,酒氣熏天。
屋子裡陰暗潮溼,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江離皺了皺眉,道:“就在外面吧。”
男子也不敢違抗,忙搬了幾個凳子出來。
碼頭上的工人們都開始人心浮動,紛紛看向這裡。
傅佳放眼看過去,大多數人身上穿的都是棕黃色粗布料子的衣衫。
因爲是夏天,有的人光着膀子,脖子裡圍着一白毛巾,露出了古銅色的肌膚。
江離坐了下來,看着眼前的男子,頓時眉頭皺的更緊了。
傅佳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她一直留心四處觀察。
碼頭上用人不少,大約一二百人的樣子,若想要從這裡面辨別出來兇手,還真是挺難的。
一旁,邢捕頭已經開始詢問死去工人的具體情況。
管事男子不敢隱瞞,絞盡腦汁將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田老五,哦,就是死的那個工人,我們碼頭上都是喚他田老五,家中原本弟兄五個,因爲家中困難,老大和老二小時候被送了人,現在也找不回來了,老三倒是養活了,可是去年喝酒喝死了,老四是一個傻子,老三死了之後,他們娘哭瞎了眼睛,老四是一個傻子,老五整日裡顧着幹活,結果老四出門晃悠的時候不小心跌入湖中,等到救上來的時候,早沒氣了。”
“家裡也就剩下老孃和他了,這傢伙自從家裡發生的變故之後,變得脾氣爆裂,因爲搶活兒,常常與其他人發生衝突,我也說過他好幾次,不過,他也沒有什麼改變。”
“但是,他有力氣,幹活也是一把好手,身邊也有幾個得力的幫手,所以前幾日,我還說要是他乾的好,就讓他做工頭,沒想到,才說了他就死了。”
邢捕頭認真的記錄,與前幾日調查的情況倒也基本屬實。
“那他與誰都有過沖突?”邢捕頭問道。
管事男子道:“這可就多了,這工人們平日裡幹活也分幫派,有幾個能力強的,身邊都跟着人,自然也就會搶活兒。”
有人搶活兒,他們這管事的自然也樂得他們競爭,這樣別說催着他們幹,他們自己就搶着乾的快了。
“叫過來問問吧。”江離吩咐道。
管事男子察覺這位這是他們這幾個人中的頭兒,忙點頭哈腰的跑去叫人了。
快中午了,大熱的天氣,管事男子領着幾個光着膀子的人走了過來。
江離先吩咐了一聲:“衣服穿好!”
幾個人只好忍着熱氣,穿起了衣服才走了過來。
傅佳這才轉過頭來,仔細打量幾個人。
都是曬得黢黑,肌肉發達的男子,看上去就很能打,單從武力上來看,都無法排除嫌疑。
邢捕頭開始一一詢問,姓名,身高,年齡,以及與田老五的關係。
一番詢問下來,幾個人都說與他有過爭執,但是沒有結仇,其中兩個人說道後來還一起喝酒。
說起來,全都沒有殺人動機。
詢問一時陷入了僵局。
傅佳也沒有什麼頭緒,江離吩咐了將人疏散,然後一行人暫時離開了碼頭。
馬車上,傅佳垂頭思考這一路上來看到的東西。
一個剝的乾乾淨淨的栗子放進了她的手裡。
“嗯?謝謝。”傅佳收回思緒,忙謝道。
江離“嗯”了一聲,道:“也不用着急,過幾日就見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