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情不知所起(三)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他神情憂鬱,把沈璧都給看魔怔了,這人怎麼吹牛也不眨眼?
接下來的死寂把沈璧壓得喘不過氣,沈澤目瞪口呆,辛二孃自始至終都沒鬧清楚狀況。
什麼?來捉姦了,姦夫是明侯府葉明遠,將軍府未來的姑爺?那亦桃怎麼辦?她的籌謀怎麼辦?!
沈璧打破沉默,喃喃說道:“爹,我們沒什麼。”
誰信!
說完沈璧就想給自己一耳刮子。
沈澤瞥了瞥侷促的沈璧,又瞧瞧葉明遠,說道:“侯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葉明遠深諳沈澤的心思,便與沈澤一同去了書房。
辛二孃來回打量沈璧,像她長了三頭六臂似的,一個勁兒的上下打量,沈璧不自在,無力笑道:“二奶奶有話直說,何必藏頭露尾的。”
辛二孃攥緊袖口,好個小蹄子,也不知怎麼勾到的大魚,平日裡一點聲響都沒有,線人也沒說她與侯爺有過交集,她竟以爲姦夫另有其人。
“大小姐平日裡人前莊重,人後卻幹起了見不得光的勾當,想着大小姐也是從小在蕭夫人跟前長大,怎麼不習得大夫人半分嫺靜端莊,倒跟不識禮數的野丫頭一樣,也不知是無恥,還是高明?”辛二孃哂笑道,眼裡卻藏着殺機。
心想着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本想着把沈璧跟大房一窩給端了,現在倒好,白給人做了嫁衣,得不償失。
沈璧何嘗不知她如意算盤落了空,今日若不是所謂線人做媒,她和葉明遠倒也還不至於鬧得不清白,現在倒好,她阿爹想來是個愛面子的,人前幾分威望,若此時傳了出去,不僅她名聲不保,更是把將軍半生英明丟盡了。
思及此,沈璧暗道不好,這下沈澤定會爲今日之事逼着葉明遠娶了她不可。
沈璧也着實憋悶,她吃了大虧,這辛二孃還跟她沒完了,眼珠子恨不得將她活吃了,她何嘗不想把這幫“捉姦”的人統統打一頓,也不至於讓她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眼看着辛二孃是氣急了,從前仗着自己也是有身份的,只在人後嚼嚼舌根,現在也不掖着藏着了,直接蹬鼻子上臉。
沈璧卻不吃這一套,她嗤笑一聲:“二奶奶擡舉,論高明,沈璧不及二奶奶會安插眼線的手段,動輒造謠攀誣,毀人清白;論無恥,沈璧更不及二奶奶會捉姦的本事,但凡哪對男女湊在一起,都往污穢腌臢的勾當裡構陷,不把人往死裡逼萬萬不罷休!這般毒辣的婦人,沈璧自愧不如。”
“你!”辛二孃氣得手發抖,使了眼色,林嘯便上前按住沈璧的肩,束緊她的臂膀,讓她不能動彈。
“放肆!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碰我!”沈璧回頭怒瞪林嘯,見他滿臉橫肉,肥膩的眼眶擠出幾分下流的顏色,沈璧忽覺噁心,剛渡完功,渾身氣脈順行,本就讓她氣力全無,渾身虛空,根本沒有力勁再與人搏殺,她掙扎兩下,那人卻並無放手的意思。
“張嬤嬤,給我撕了這個賤婢的嘴。”辛二孃厲聲呵道。
“諾!”張嬤嬤眼裡迸射出駭人的光芒,面色陰冷,銜着冷笑,急不可耐地上前,“啪”的一聲脆響,沈璧只覺臉頰火辣,嘴角流出猩紅鮮血。
“呸!”沈璧把血噴在張嬤嬤臉上,張嬤嬤捂着臉“哎呦”一聲。
她眼底逼出幾分狠辣:“老潑驢!你今日動我一下,我沈璧日後定十倍奉還!”
張嬤嬤退卻兩步,辛二孃聞聲笑笑:“等你娘下了病榻再說罷,張嬤嬤只需掄足了膀子使勁打,當真打死了,我便順便爲將軍府除了一禍害。”
張嬤嬤聽辛二孃的一頓鼓搗,突然來了底氣,挽着袖子說道:“林嘯,你可給我看緊了,別鬆了手妨礙了老身,萬一給打壞了這漂亮臉蛋,可分不清誰是誰非!”
林嘯又收了點力道,疼得沈璧直冒虛汗。
“大小姐可別躲了過去,老身也不是第一次伺候主子,若是打對了地兒,疼是疼了些,卻不礙着面,毀不了您的容貌,若偏了,歪了,打聾了,打瞎了,打殘了,可怨不得老奴。”張嬤嬤得意地摩挲掌心。
沈璧眸色黯淡,輕笑一聲:“你可別省了這份力,白讓我活着,倘若真缺了胳膊少了腿,沈璧也斷不能讓張嬤嬤活着。”
張嬤嬤怒急攻心,大掌一揮,正要給她一巴掌,沈璧閉上雙眼,半晌不見動靜,睜開眼才見葉明遠一手緊緊攥住張嬤嬤手腕。
“家奴還敢跟主子動起手了,以下犯上,這將軍府的規律是越來越沒人擡舉了。”葉明遠甩開那老奴,張嬤嬤被人用力一甩,踉蹌後退撞上了辛二孃,兩人一同跌了下去。
“哎喲!”一聲,辛二孃被撞得頭暈腦脹,她見葉明遠怒極,忽的沒了分寸,從前只有蕭夫人爲沈璧撐腰,想着蕭夫人不省人事,沈澤在她眼裡又是個好拿捏的,出了事只管往書房裡躲,哪兒還顧得了沈璧,便也算好了沈璧的好日子過不長,使勁全力不給人好日子過,沒想到卻殺出個葉明遠,這個侯爺,她辛二孃可吃罪不起。
葉明遠瞪了眼林嘯,那人識趣的放開沈璧,沈璧站不穩,跌進了葉明遠懷裡,葉明遠瞅着沈璧臉上紅色的巴掌印,嘴角的殘血,旋即怒不可遏,可明面上卻又看不出情緒,不冷不熱地說道:
“我未婚妻不懂事,姨娘幫忙提點便是,爲何還當着家奴的面折辱於她?”葉明遠聲色平和,像與人閒聊一般,沈璧聽他說起未婚妻,一下無所適從,內心生出異樣的情緒,他是在護着她?
“是她辱罵長輩在先,奴婢只是幫忙教訓啊!”張嬤嬤跪地求饒。
沈璧眼角發紅:“你撒謊!”
正要衝出去與人拼命,被葉明遠攔了回去:“就你那點力氣留着生孩子得了。”
沈璧面色一紅,不再看他,葉明遠旋即又對辛二孃說道:“辱罵長輩?被人逼急了兔子還咬人,何況是一大活人,不曉之以理動之於情,毫無長輩風範,在家奴前以多欺少,折損清白女子,當真是惹人笑話,這樣的長輩不敬也罷!”
他洋洋灑灑說了一堆,連辛二孃也啞口無言,接着又說:“若再有人膽敢打着名號欺辱她,在背後戳她脊樑骨,讓沈璧少了根頭髮,白惹我生氣,那就別怪我葉某人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