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一往情深(二)
葉明遠是什麼人,找個人還費那麼大勁兒?
他承諾阿阮,她的家人不會有事,只要她肯指證辛二孃,她以及她的家人不會有事。
葉明遠對沈璧說道:“天色不早,你先去回去睡下,我再去取點證物,待明日我再跟你一同料理了辛二孃。”
沈璧搖頭:“我也要去,歸根到底,我要自己親自了結了她。”
葉明遠拿她沒辦法,無奈答應了她,沈璧同葉明遠一起取證,她發現葉明遠看着無賴,實則做事周密,滴水不漏,他先是叫了幾個生意人問話,有板有眼地問了陶瓷工藝有哪些步驟,然後順藤摸瓜,把辛二孃勞動的陶瓷工匠都給逮捕起來,才兩個時辰的功夫,所有證物都恭恭敬敬地呈在他桌上,沈璧自知做不到這般周全,葉明遠說她是隻紙老虎,整天喊打喊殺,讓她殺只雞都不忍心,還說她完全是個老實人,老實人不是不聰明,相反,有很多老實人是很聰明,又善良,但這份沒有鋒芒的善良容易讓人利用。
沈璧啞然無言,若他當真這樣想,那便太小看她了。
夜裡,兩人風塵僕僕歸來,沈璧悄悄把蕭夫人吃水的碗掉包了,見蕭夫人睡了纔去荷花塘會葉明遠。
沈璧與葉明遠坐在將軍府後院荷花池畔,沈璧爲葉明遠斟了酒:“這是我釀的桃花釀,你嚐嚐。”
葉明遠見她難得恭順,擡起酒杯飲上兩口:“可我偏愛辣的。”
沈璧聞了聞酒,一股桃花芬芳撲鼻,清香沁脾:“就你口味刁鑽,我倒覺得爽口清甜。”
葉明遠笑道:“你們女兒家哪知道什麼是好酒,只是喜歡飲甜的,我便勉勉強強陪你喝上一杯,平日裡這種酒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沈璧舔了幾口,像初嘗酒腥,不過癮,又喝了幾杯,哪有那麼難喝,她覺得挺好喝。
葉明遠掩住她的杯口:“飲多了,少喝點。”
月色朦朧,夜風微涼,冬日裡的月亮被烏雲遮去一半,只見沈璧面色微醺,如桃花瓣嬌豔欲滴,眼色迷濛。
他嚥了嚥唾沫,眼睛卻不敢看她,說:“你醉了。”
沈璧嘴角上揚:“喝這麼點就說我醉了?”她直接拿起酒壺就往嗓子灌,被葉明遠搶了去,溢出的粉色酒漬順着嘴角滑落到她修長的項頸,劃出一道銀光,滴落在胸前。
葉明遠心下一頓,眸色深邃,驀地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擦拭她粘着酒漬的嘴脣。“喝個酒都不會,像個孩子似的,哪有端了酒壺就往嘴裡灌的。”
沈璧鼓在腮幫的酒,緩緩嚥了下去,正要後退,被他緊緊捏住下顎。聽他問道:“除了我,你還跟誰這樣飲過酒?”
沈璧眼睛咕嚕一轉,他現在的樣子像只會吃人的老虎,她知道他的脾性,不得不乖巧起來,回道:“我阿爹阿孃,弟弟,阿阮……”
“我說的是男人。”葉明遠強調道。
“在神龍山喝過,那裡終年積雪,當地人有喝酒取暖的習慣,我和葉明啓偷了白髮老翁的酒,喝了半宿才暖了身子睡下。”沈璧想起這茬,老實交代總比被人查個底朝天好,葉明遠的偵查能力,她是知道的。
“誰?”葉明遠眸色微顫,面色冷沉,說話的時候一點不像平日裡那個無賴樣子。
沈璧也不知說錯什麼了,遲疑道:“葉明……”
還未說完,嘴脣忽的被他覆住,溫熱的觸感從脣角溢滿全身,像觸電了一般,他的氣息帶着桃花釀的霸佔了她所有的呼吸。
不像在祠堂那次粗暴、匆忙,這次葉明遠很有耐性,他輾轉在她脣角,下巴留下自己的印記。
沈璧只覺心臟撲通狂跳,在這個寂靜的夜,她看清了葉明遠臉上每一根睫毛,感受他滾燙的呼吸,他深邃的瞳孔在眼前無限放大,像要把人吸進去一般。
她雙手撫住他的臉,想讓他遠離,被他順手一帶,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裡,半個身子都躺在他的膝上,他湊近又要吻她,卻見她耳畔髮絲縈繞在他拇指間,隨風繚亂了他的心,他仔細將它繞在她的耳後根,像在等她反應,見她未拒絕,又吻上了她的脣。
不知是喝酒亂性,還是被吻糊塗了,待沈璧找回神志,想起了什麼,便忽的推開他,一躍而起,見他同樣面色緋紅,喘着粗氣,霎時心跳如雷。
葉明遠看着沈璧的背影,粉色衣裙隨風紛飛,沈璧捂着被他吻得發燙的嘴脣,一路倉皇逃離,消失在月色裡,如虛如幻,如詩如幻,看得他竟有點迷離,失了魂魄一般,看癡了。
荷風撲面,池塘裡的水面像被騰飛而過的喜鵲驚擾了,漾起一波又一波漣漪。
回屋後,沈璧痛悔不已,上輩子遇到他倒了血黴,這輩子難道還要重蹈覆轍,她羞燥難當,又喝了幾杯烈的酒,勢必要把葉明遠趕出自己的腦子。
次日,沈澤召集家眷,說是侯爺有要緊事宣佈,辛二孃晨起打扮,總覺有不詳預感,張嬤嬤再三通傳,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祠堂。
來到祠堂,門裡門外都是人,有瀘州老家的人,又有她孃家人,烏慼慼一片,連沈澤也在,見葉明遠、沈璧站在人中央格外顯眼,更惹得辛二孃更不悅。
辛二孃說道:“這是有白事還是有紅事,請了那麼一堆人到祠堂,莫不是哪家女子又做了什麼雞鳴狗盜的,勞駕侯爺在我家先祖面前看熱鬧。”
沈璧氣惱,葉明遠暗暗握住她的手腕,沈璧緩了緩氣道:“二奶奶竟是個先知,家裡確有個鑽營雞鳴狗盜的,差點把祖宗臉都丟盡了。”
辛二孃冷哼一聲:“有話便直接了當的說,當着一大家子的面,我不信你能把我老辛家的人剝皮削骨。”
“好,二奶奶爽快。”葉明遠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傳舒雲臺婢女上前問話。”
旭風將阿阮帶上,辛二孃見狀,心下暗道不好,正要找張嬤嬤,卻見張嬤嬤被旭風手下控住。
穩住心神問道:“侯爺這是做什麼,大清早的,拿了個婢女到祠堂,這可是我沈家的祖宗牌面,一個小丫頭恐怕不配在這裡晃眼。”
卻聽沈澤沉聲道:“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