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哪兒都配不上。”沈璧見他眼裡星芒點點, 似希冀,似幻滅,低下頭不再看他。
胡海臣有些氣悶, 從剛纔御前賜婚, 她便看着心不在焉, 一點都沒把他放在眼裡, 家裡人試探她, 她又拒人於千里之外,難道他如此不堪,連讓她考慮的餘地都沒有?
兩家長輩見場面尷尬, 旋即乾巴巴地笑起來,胡夫人說:“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我們纔不稀得管你們吶。”
胡巖海也附和道:“就是, 年輕人自家的事, 我們跟着摻和什麼。”
沈澤與蕭夫人也笑着點點頭,就是就是。
胡玉卿噘嘴道:“摻和什麼啊, 瞎子都看出來,沈璧不喜歡我哥。”
“說什麼!”胡夫人拎着胡玉卿領口自顧自地往前走。兩家長輩腳步快,漸漸走遠了,留沈璧與胡海臣在身後慢悠悠地跟着。
月光彷彿渡了層藍色的光暈,懨巴巴地掛在城樓上。
шшш✿ t t k a n✿ c○ 兩人走了許久, 沈璧只覺回家路漫漫, 心裡憋得發慌, 希冀天降大禍也好, 只要有個人能把她從水深火熱裡救出來, 那便謝天謝地了。
“沈小姐!”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沈璧心中雀躍, 回頭一看竟是旭風,心頓時涼了半截。
只見他上氣不接下氣像是追了許久,半天喘不過氣:“皇后娘娘有請!”
沈璧瞧着旭風該是臨時受命,匆匆忙忙來尋她,並不是一早就安排了,興許是葉明遠又暗地裡使了歪腦筋,專門尋了個由頭,打發了旭風過來找她,卻未想竟然找了皇后的名頭,沈璧搖搖頭,皇后娘娘又怎麼會單獨接見她,對胡海臣欠身道:“胡家哥哥先行,沈璧隨後到。”
“我陪你去。”胡海臣皺眉道。
旭風猶豫說道:“皇后娘娘說要單獨接見沈小姐。”
沈璧暗道,唬鬼的葉明遠,當真誰都敢騙,若胡海臣起了疑心,說什麼都要跟她走一遭,豈不是穿幫了。
胡海臣細思半晌,回道:“無妨,沈將軍叫我照看璧兒,我便送她到崇華殿,不進門就只在門口等着,待見完皇后,再送她回家。”
沈璧、旭風兩人對視一眼,沈璧不知道葉明遠打什麼主意,只覺背脊一涼,隨即想起若被人揭穿了,究竟是裝傻幫着旭風打圓場,還是由着胡海臣興師問罪,納納說了句:“好。”
旭風也不便阻攔,搖搖頭,便帶領兩人來到崇華殿。
胡海臣見沈璧似乎惴惴不安,勸慰道:“若問起什麼,只管老老實實地說,不願意的事千萬別答應,別摻和。”
沈璧點點頭,見崇華殿就在眼前,思來想去,葉明遠該不會做戲做全,就在裡面等着吧?
心欠欠跟着旭風進了崇華殿,崇華殿富麗堂皇,而前廳只點了幾根蠟燭,只見皇后葉楚楚端坐鑲金鳳椅上,頭冠還沒摘,雖燈火寥寥,可依稀見她鳳目凜凜,亦然不減端莊威嚴。
沈璧倒吸一口氣,連忙跪下請安:“皇后娘娘萬安!”
心中不安,與葉楚楚不過面聖比武一面之緣,怎能勞駕了皇后的恩威,親自面見她?
葉楚楚笑不出齒,款款走到她跟前,雙手扶起她,藉着殿內暈黃的燭光端詳沈璧,說道:“是個標緻的,不枉舍弟對你念念不忘。”隨即屏退了身邊奴婢,與她單獨敘話。
沈璧擡眼看着葉楚楚,見她目光灼灼,似在打量自己,驀地低下頭。她說的舍弟,該不會是葉明遠?難道葉楚楚早就知道她與葉明遠之間存有曖昧?
葉楚楚說道:“你不必緊張,若進了侯府,成了侯府的大娘子,往後我們也算一家人,再親近些,你還得叫我一聲長姐纔對。”
沈璧驀地跪下:“民女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攀附了皇后娘娘!”
“怎麼?”葉楚楚皺眉問道,“你是看不起我家老二,還是看不起我這個皇后娘娘?”
沈璧深吸一口氣,抿嘴說道:“民女與侯爺確有淵源,侯爺對民女可謂寬厚仁義,民女無從報答,可民女心繫家族興衰,不敢覬覦侯府夫人之位,又怎敢逾越身份,攀附了皇后娘娘!”
皇后搖了搖頭:“哎,我也不跟你繞彎子,我這個弟弟二十就承襲爵位,自小能文能武,爲了麻痹政敵,不得不掩去鋒芒,在外平白留了荒誕浪蕩的名聲,城府不可謂不深,卻對男女之事從不大意,認準了,便不能輕易罷手。”
皇后見她眉間似有疑慮,整理了妝發,接着說道:“你也不必過於擔憂,明遠自打初嘗人事,只在家中留了通房,說來也是個命短的,前些年也生了病,不久見了閻王,之後我家弟弟便連妾室也不曾娶過,更別說大夫人的位置,那都是給你留着的,若你是個敞亮的,進了門督促他開枝散葉,收幾個偏房也未嘗不可。若跟他一般是個實心眼,守着對方一心一意過日子,多生幾個也罷,我也是女人,是人是鬼本宮一眼就知道是什麼貨色,總之本宮見不得誰存了歪心思,得了便宜還賣乖,白白利用了我家老二,還一點甜頭都不給。”
沈璧俯首叩頭:“皇后娘娘教誨,民女必定銘記在心,將來必定與侯爺好好分說分說,劃清男女相處界限,再不互相糾纏。”
“你!”葉楚楚終於沒了耐性,“你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
葉楚楚自覺失態,又平復語調說:“老二爲着撇開外戚做大幹政的名頭,多年來苦心經營,便連自己侄兒生辰也未曾露過幾次面,可近來卻爲着你,接連進宮求我相助,那日得知你被採花大盜擄走,他便急瘋了一樣跑進宮,找我求了皇帝借調禁衛軍,前幾日又不知魔障了還是怎的,求着我想辦法保你弟弟!”
沈璧一聽,頓時驚得說不出話,可沈烈既有了着落,心狠一些,這人情便也做不得數,就單單只是借調禁衛軍一事,沈璧便百口莫辯,說她與葉明遠沒什麼,自己也不信。
“他爲着你可以做到這般,你卻想方設法跟他撇清關係,你今日給我一句準話,你心裡是不是有人了。”葉楚楚盯着沈璧。
沈璧自知理虧,不得辯駁,被皇后挑起話頭,想着順水推舟,隨便提一句有了,此事便可輕易化解,思及此,沈璧緩了口氣:“回娘娘,民女心中確有所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