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很快結束,陳朝陽又恢復了以往那種忙碌的生活狀態。
知道他已經與科宇簽訂了合同,除去那幾個比他大一點的無良師兄逼迫他接連請吃了幾次飯,科室裡的人都對他表示了恭喜。
同他一併留在科宇的還有當初那個與陳朝陽一同進入這家公司的那個實習生,看着科室裡新來的另外三個實習生,陳朝陽心裡也是些許的感嘆,想着這麼快時間就已經過去了一年。
與舟際的合作還在繼續,是在正式進入科宇後快一個月的時間,陳朝陽纔在工地上又一次看見了李紀元。
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李紀元依舊穿着他那身標誌性的深色西裝,神情冷峻的站在人羣中央聽自己的下屬與他報告工程進度。
彼時陳朝陽正低頭看手中的一份報表,擡頭的時候,他就看見了人羣中突然朝他看過來的李紀元。
李紀元始終帶着某種旁人所沒有的氣場,都不用說話,光靠一個眼神,就能讓別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什麼。
想避開已經來不及,陳朝陽同李紀元笑,低聲叫:“李總。”
從前和陳朝陽走的最近的時候,因爲他偶爾流露出的緊張和尷尬,李紀元以爲他對自己多少有些不同,只是今天看見他這樣,他才明白,這個人從來沒有將他放在心上過。
笑容坦蕩的就好象他從來沒有聽見過自己的表白,察覺不到自己對他曾經的關心。
心裡一種隱秘的痛楚,即便這段時間李紀元總會不自覺的想起他,但這樣一種強烈的心理落差使得他一句話都不想同陳朝陽說起。
正準備與身邊的人說話,低頭的李紀元就看見了陳朝陽手上的那枚戒指。
戒指戴在右手的無名指上,款式簡單低調,想着張之燦手上也有這樣的一款戒指,李紀元的神情就變得更冷。
他的表情被從看見陳朝陽那個瞬間起就一直在不動聲色的觀察着他的林遠看在眼裡。
身上明顯的寒意,想起當他談到陳朝陽時臉上那抹逐漸變得柔和的神情,林遠就爲他感到一陣心疼。
李紀元不擅長表達,即便他對陳朝陽的感情已經非同尋常,但他的性格會迫使他將這樣一種感情變成了一個人的事。
強大且又木訥,深情卻看似薄涼,這樣的反差使得一直站在他身邊近距離觀察他的林遠逐漸對他動心,如果說從前他對陳朝陽的感情是因爲他突然的冷漠使得自己因爲不甘心對他念念不忘,那麼此時他對李紀元的這種感情,卻是發自他內心的。
與自己微笑示意以後,陳朝陽已經從那裡離開。
“李總?李總!”
李紀元收回自己落在陳朝陽身上的視線,沒什麼表情的說:“繼續。”
自己喜歡的是對陳朝陽喜歡到快要不能自抑的李紀元,林遠看着他的側臉,想着這樣的自己,可能是患上了某種心理性疾病。
不願意付出,卻容易對別人的深情感到動心。
自從和陳朝陽正式在一起以後,張之燦就像徹底變了個人,知道陳朝陽喜歡那種溫馨的居家生活,除去正常的上班時間,他要麼呆在陳朝陽家裡等他,要麼正在趕往陳朝陽家裡的路上。
陳朝陽的工作很忙,通常回家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只是一看見從客廳一路撲過來掛在他身上的張之燦,他就覺得那些疲憊會立刻消失。
“朝陽,我買了菜。”
懷裡的張之燦一臉快點表揚我的表情,陳朝陽低頭吻他一下,說:“我馬上做飯。”
抱着張之燦從門口走到客廳,將自己的公文包放下以後,陳朝陽再將他放下,而後洗手做飯。
從陳朝陽進門的那個瞬間,張之燦就小狗般跟在他身邊亦趨亦步。見陳朝陽要做飯,他也會主動要求幫忙。
張之燦進廚房做事的過程就像一場劫難,不管陳朝陽小心提醒過他幾次,每次洗菜,他都會像洗衣服般將它們揉搓成慘不忍睹的樣子,就算上次他被滾油燙傷過自己的手,見陳朝陽遊刃有餘的炒着菜,他還是會將那把鍋鏟搶在手中。
結果又被燙傷了自己的手,陳朝陽心裡些許的無奈,只是想起做事時他臉上專注且又很努力的表情,他也就不忍心再說他什麼了。
被油燙傷的張之燦通常都會罵一句我靠,然後抱着自己的手蹦到幾步遠的地方。
動作迅捷的就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陳朝陽忍笑,拉着他的手用冷水衝過,再小心的替他擦去上面的水珠。
表情是對待珍寶般的模樣,張之燦漸漸看得入迷,在陳朝陽還沒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抽回自己的手大力的將他抱住。
“朝陽。”
“恩。”
“朝陽。”
“恩。”
重複着沒有營養的對話,心裡卻都是甜蜜的感覺,這樣一種類似蜜月期般讓人永不倦怠的狀態,會使陳朝陽和張之燦爲之着迷。
張之燦所開的若林與房地產事業息息相關,沒過多久,他就知道最近科宇是在與舟際合作,再由陳朝陽負責兩邊的接洽工作。
一想到如今舟際大部分的事務都是李紀元在處理,陳朝陽可能會和他碰上,張之燦就不免有些着急。
怕陳朝陽不喜歡自己的小氣舉動,在提議自己想接送他回家時,張之燦臉上的表情稱得上謹慎。
先是說自己最近不是很忙,公司也沒什麼需要他處理的事務,而後像是突然想到般,他說:“朝陽,你現在還沒有買車,上下班坐地鐵太辛苦,不如我接送你回家?”
陳朝陽那會兒正在看手中的資料,聽見他這麼說了以後,他搖頭,說:“這樣你會很辛苦。”
張之燦湊過去將坐在他身邊的陳朝陽抱住,說:“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再說了,我每時每刻都想看見你。”
張之燦的所有要求陳朝陽都會一一應允,聽出他語氣中的堅持,他淺笑着點頭。
在堅持不懈的接送陳朝陽上下班快半個月以後,張之燦一次都沒有碰見過李紀元,雖然對兩人的關係逐漸放心,但不能在李紀元面前秀恩愛什麼的,還是讓張之燦感到微微的沮喪。
在國外處理了近半個月時間的業務,李紀元終於得以回國。
身邊始終跟着林遠,那天剛從機場離開,李紀元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就讓司機掉頭去科宇與舟際合作開發的工地現場。
想念一類的事有時候很奇怪,工作忙碌的時候你幾乎就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只是偶爾想起來,那種感覺就會變得越發的明顯。
飛機剛落地的時候,李紀元看着窗外的空地,他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陳朝陽。
明明已經沒有任何的希望,李紀元把玩着手中的戒指,臉上一抹類似自嘲的笑容。
在工地門口等了一會兒,李紀元就看見了從那裡走出來的陳朝陽,穿着簡單的白襯衣,斜挎一個棕色可背可提的公文包,臉上淡淡的笑意,使得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在校的大學生。
聽見自己叫他,陳朝陽臉上些許的驚訝,笑着說:“怎麼在這裡?”
“路過。”
陳朝陽點頭,李紀元又說:“吃過飯沒有?”
“沒有。”
“那我請你吃飯。”
李紀元已經同自己表白過,對於這個時間他還出現在這裡,陳朝陽明白,他不過是爲了見自己一面,臉上故意做出的抱歉且爲難的樣子,陳朝陽笑着道歉,說:“等一下之燦要來這裡接我。”
李紀元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該說怎樣的話比較合適。
張之燦剛把自己的車停穩,他就看見了站在工地門口與陳朝陽說話李紀元,心裡莫名的恐慌,他取下鼻樑上的墨鏡,立刻從自己的車裡一躍而下。
“朝陽!”
陳朝陽回頭,見是張之燦,立刻伸手將他伸出來的手握在手中。
“剛到?”
“恩。”
“餓了沒有?”
“有一點。”
旁若無人的與人展示着他們的甜蜜,林遠默默的看着兩人,心裡些許的羨慕。
張之燦看一眼一直不說話的李紀元,又回頭說:“你們在說什麼?”
“李總請吃飯。”
“可我已經買了菜了。”
語氣中帶着某種堅持,陳朝陽正想說話,李紀元已經開口,說:“一起。”
想見陳朝陽的心情終究是戰勝了他對張之燦的厭惡,說完這句話,李紀元就率先走進了自己的車裡。
李紀元選的是一傢俬家菜館,位置有些偏僻,但從那道棕紅色的木門走進去,就能察覺出它的不同。
鬱鬱蔥蔥,院子裡全是樹,從其間的林蔭小道走過去,能看見頗有些年代感的建築。
深紅色,窗框上木格搭在一起形成的複雜圖案,裡面的裝潢也帶着一種濃郁的中式風格。
李紀元應該常來這裡,過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已經有服務生將菜端了上來。
菜式簡單,但味道十分的不同,就比如其中的一道煮蝦,因爲特殊的醬料,使得味道酸辣清爽。
四個人都沒怎麼說話,張之燦扒了幾口飯,說:“朝陽,我要吃蝦。”
陳朝陽點頭,低頭替他剝蝦。
剝好了蝦蘸好了醬料,陳朝陽纔將蝦遞到早已張開嘴巴等着自己喂他的張之燦的嘴中。
“好吃嗎?”
張之燦重重的點頭,臉上撒嬌的意味明顯,笑着說說:“很好吃!”
見他嘴角沾了醬料,陳朝陽又抽出一張紙巾爲他擦乾淨。
整個過程中,李紀元一直冷眼旁觀,看着陳朝陽爲張之燦接連剝了近十分鐘的蝦,看着他一邊小聲的囑咐他多吃點蔬菜,一邊爲他不斷的夾菜,李紀元只覺得,相比較戀人,兩人間的關係其實更像一對父子。
又或者是陳朝陽太過寵着張之燦,已經寵到眼裡只剩了他。
見陳朝陽一直沒顧得上吃飯,李紀元就將面前的各種菜式都夾了一點遞到他的碗中,說:“朝陽,你自己也吃。”
似乎是在暗示自己的任性不體貼,張之燦冷笑,再回頭的時候,他臉上笑容越發的明媚,盯着陳朝陽的碗,說:“朝陽,我要吃茄子。”
茄子是剛剛李紀元夾給自己的,裡面爆炒過的雞丁稀有菌類,張之燦對感情始終沒有安全感,陳朝陽知道他是因爲受了李紀元的刺激纔會做出這麼任性的事,因此只是點頭將自己的碗一併遞到他面前。
“餵我。”
陳朝陽只是笑,而後耐心的將碗裡的東西一點點的餵給他。
兩人的甜蜜更能凸顯出另外兩個人的沉默與尷尬。
即便李紀元能做到面上的如常,但林遠還是看到了他放在桌下逐漸握緊的雙手。
林遠默默的看一眼坐在他對面此時眼裡只剩了張之燦一人的陳朝陽,心裡不知怎樣的一種感受。
陳朝陽,你一定不知道,這個男人始終想着你,在牀上與我做.愛的時候他從來不會與我接吻,甚至在高.潮神智有片刻的恍惚時,他叫的也是你的名字。
低頭的時候,林遠的表情終於變得有些黯淡。
好不容易吃完這頓氣氛透着怪異意味的飯,在陳朝陽低聲與李紀元道謝時,張之燦將他的手握得更緊,說:“朝陽,我很困,我要睡覺。”
想着天都還沒黑透,陳朝陽忍笑,在與李紀元和林遠道別以後,他依舊拉着張之燦的手離開。
回頭的張之燦一臉得意的表情,眼神中需要表達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無非是你已經沒有任何的希望,勸你早點放棄一類的意思。
李紀元冷冷的看着他,在那個瞬間,他連殺了張之燦的心都有。
想起從前李紀年用變態怪物一類的詞彙形容張之燦,甚至在分手的時候不惜逃去國外躲避他,李紀元的臉上逐漸露出一抹陰沉的笑容。
很快就到了十月,知道陳朝陽國慶節要回家,趴在他腿上看恐怖片的張之燦立刻擡頭,說:“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用。”
“爲什麼?!”
見張之燦臉上詫異的表情,陳朝陽笑,說:“我準備這次回去同我爸媽坦白我們兩人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