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自己爸媽打去電話的時候,張之燦的語氣中依舊透着強烈的不耐煩。
“對,我懷孕了,要是你們想,你們可以回來看我,要是不……”
張之燦的話還沒說話,手臂就被陳朝陽狠掐了一下。
有些痛,張之燦狠瞪哦了他一眼,終究沒有將剛剛想說的話說出口。
“身體沒有出現異常,依舊該吃該睡!”
能看見張之燦挺直的脊樑,知道他是因爲緊張,陳朝陽在旁邊忍笑。
“那幾個醫生的名字我怎麼知道?!不,你們回來再自己同他們說。恩?叫陳朝陽,寄什麼照片?你們自己過來不就能看見了?”說到這裡,張之燦回頭看向陳朝陽,說:“你喜歡什麼?我媽說他們給你帶禮物。”見陳朝陽一臉爲難,張之燦臉上立刻浮現一抹類似惡作劇般的笑容,說:“不用,他最喜歡的就是我!”
“之燦……”
就在陳朝陽無奈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時,張之燦已經在連續應過幾聲後一臉不耐煩的掛斷了電話。
“之燦,你同他們說話應該客氣點。”
見張之燦臉上懊惱的神情,陳朝陽又急忙將他抱住,說:“不過你剛剛表現的很勇敢,我已經悄悄爲你點了三十二個贊!”
自己越不耐煩,陳朝陽就越會做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好像是在不知不覺之中,自己的煩惱就被他迅速的給解決掉了。
是很早就想同自己的爸媽以及哥哥姐姐道歉了,尤其是在認識陳朝陽以後,今天若不是他一直慫恿自己同他們打去電話,這件事還不知道要被自己託多久。
看着陳朝陽爲自己盛雞湯,又故意做出一副手被燙的很嚴重的樣子咋咋呼呼的將手遞到自己的面前,張之燦無奈,只得握住他的手指意思意思的在上面輕吹了兩口氣。
懷了孩子後脾氣會不自覺的變壞,也不受自己的控制,想着任何時候陳朝陽都會淺笑着一一包容自己的一切,張之燦握住他的那隻無名指,低聲說了句:“謝謝你,陳朝陽。”
最近張之燦的情緒波動的有些厲害,說風就是雨,陳朝陽怕自己稍有不慎又將他弄哭,因此忙揚起一個不在意的笑容,說:“現在懷孩子的是你,你比較辛苦。”
說完這句他又將那碗雞湯遞到張之燦的面前,說:“可以喝了。”
陳朝陽畢竟是男人,學的也不是這個專業,因此在心急之下,他總會做出很多的蠢事,張之燦有些頭痛的看着那碗泛着黃油的湯,將臉撇到一旁,說:“不喝!我今天已經喝了三碗裡,我現在看着它就覺得噁心!”
“聽話,之燦。”
“不!”
身邊許久沒有動靜,張之燦有些疑惑的回頭,陳朝陽已經捧着他的臉朝他吻了過來。
原本還有些奇怪他爲什麼突然在這個時候吻自己,等到張之燦嚐到嘴裡的雞湯味,他只恨不得能將陳朝陽踢去遙遠的太平洋。
腿剛擡起來,陳朝陽已經順時將他的壓在沙發上,張之燦不能呼吸,好不容易他喝下那口湯,自己又被陳朝陽放開了,他忙坐起來一陣咳嗽。
“陳朝陽,你想死了是不是?!”
無視張之燦的瞪眼,陳朝陽揚起一個略顯無恥的笑容,說:“那你喝湯。”
“我不!”
見陳朝陽又準備將那碗湯端起來,張之燦迅速的將他的手按住,說:“我喝!”
聲音裡無限的委屈和憤概,張之燦甚至在喝湯之前還同陳朝陽翻去了一個白眼。
雖然他是出於好心才做出這樣的事,張之燦想起自己的爸媽,突然覺得他們能早點過來就好了。
這好像還是在遇見陳朝陽以後自己第一次這般強烈的想念着自己的家人。
在同自己爸媽打過電話的第二天,下班晚歸的陳朝陽就看見了自己那間狹窄的出租屋擠滿了張之燦的家人。
張之燦保養得當,笑容和煦的爸媽,張之燦同樣耀眼的哥哥姐姐。
陳朝陽也想到他們會這麼快趕過來,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大的陣勢,在打開門的那個瞬間,他甚至以爲自己開錯了房門。
彼時張之燦正一臉不耐煩的聽着他的爸媽與他說話,看見站在門旁提着公文包的陳朝陽,立刻就朝他飛撲過來叫了聲:“朝陽!”
聲音裡帶着點委屈的意味,彷彿房間裡坐着的不是他的家人,而是某些搶了他糖果的壞叔叔壞阿姨。
陳朝陽忍笑,說:“怎麼了?不舒服?”
張之燦的頭髮已經剪短,露出一張五官精緻的臉使得他更顯小,見到他這樣,陳朝陽不由自主得揉了揉他的頭髮。
“你怎麼纔回來?”
“工作忙。”
再說我每天差不多都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只是顧慮到張之燦的家人都坐在那裡,因此陳朝陽又將那些話忍住,在將他的手握住後,陳朝陽拉着他的手朝客廳走去。
張家的人在陳朝陽進門的時候就已經在打量他,穿一件白襯衣外面套一件深藍色的薄風衣,下面土黃色的粗布棉褲搭配一雙白色高幫匡威布鞋。
身姿挺拔,容貌出衆,笑容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雖然看上去比張之燦要小一些,但與張之燦說話的時候,眉宇間全是寵溺與包容,想着自己的兒子弟弟終於找到了一個不錯並且可以託付終身的人,張家的人在陳朝陽拉着張之燦走在客廳的那個瞬間,就已經全部站了起來。
“伯父好,伯母好,哥哥好,姐姐好。”
陳朝陽放下公文包一一與他們握手,臉上始終掛着適宜的淺笑,態度卻是鎮定且不卑不亢的。
張之燦的媽媽太過喜歡他,在他與自己握手過後,她伸手悄悄捅了自己的老公,而後與他相視一笑。
“你叫陳朝陽?”
“是。”
在將張之燦拉到自己身邊坐定以後,陳朝陽擡頭應聲。
“那我們以後叫你之燦好不好?”
陳朝陽笑着說:“好。”
“那這樣的話,你對我們的稱呼是不是也該改一下了?”
在張之燦的媽媽笑意盈盈的朝自己看過來時,陳朝陽瞭然的點頭,站起來同張之燦的爸媽依次叫了一聲:“媽,爸。”
態度恭敬的就好象自己不認識的某個人,張之燦挑眉,說:“敢不敢再厚臉皮一點?”
心裡其實很緊張,但聽到張之燦小聲的嘀咕後,陳朝陽只是笑容更甚的將他的手握緊。
“之燦,恭喜你找到這麼好的一個如意郎君!”
張之熠的表情態度和自己差不多,想來也是非常寵着張之燦的。
聽到這句話以後,張之燦臉上的溫度迅速的升了上去,看着坐在他旁邊笑的沒個正經的張之熠,瞪着他說:“你才如意郎君,你全家都如意郎君!”
“之燦……”
聽出陳朝陽語氣中的無奈,依舊沉浸在怒氣的張之燦回頭,氣勢洶洶的說:“幹嘛?!”
“你把你自己也罵進去了……”
陳朝陽的聲音很小,在張之燦恨不得能將他掐死的時候,坐在房間裡的他的家人全部家人都爆笑出聲。
若說能有什麼讓自己放心不下的事,那除去張之燦,似乎在沒什麼能影響到張家人的心情。
家裡最小的一個孩子,又在那麼小的年紀遭遇這樣的事,即便會爲他感到心疼,想力所能及爲他做點什麼,但從很多年以前,張之燦就已經將他們全部隔絕在了自己的心門之外。
雖然一早就知道他任性驕縱,但每次看到私家偵探送來的關於他的近況資料,張家人除去無奈,似乎也不能爲他做什麼。
很多時候,他們甚至以爲張之燦會以這樣一種方式生活下去,糜爛,自暴自棄,或者就算他不說,張家的人其實一早就察覺到了他那種一心求死的心態。
因爲心裡隱隱感知到的某些事,也使他們長期得不到真正的快樂。
直到這一天他們看見了陳朝陽。
且不說他對張之燦喜歡到怎樣的程度,光知道他在瞭解到張之燦的所有情況後還能對他不離不棄,張家人對他就只剩了感激。
感激被他們在往後的時間逐一的體現了出來,對陳朝陽熱情過分,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他們打聽着關於陳朝陽的一切,比如他出生的時間,他的成長經歷,他畢業的學校,還有如今他爸媽的身體狀況,事無鉅細,就好象要在瞬間之內瞭解到他此前二十多年的人生。
陳朝陽知道他們是因爲太過擔心張之燦纔會問他這麼多的問題,因此不管他們問什麼,他都會一一耐心的回答。
最後是張之燦看不過去,冷下臉問了一句:“你們這是要他答記者問嗎?要不要把問題整理成冊,再讓朝陽一條一條的回答你們?”
張家人乾笑兩聲,很快轉移話題,興奮的說:“之燦什麼時候懷上的?他之前有沒有出現什麼異常的反應,比如孕吐,或者喜歡偏酸的食物?”
“媽!”
這聲媽張之燦很多年沒有同自己叫過,張之燦的媽媽呆呆回頭的時候,張之燦已經迅速的低頭,陳朝陽知道他是害羞,畢竟他們的關係已經僵了很多年。
忍笑扣住張之燦的脖子在那裡輕捏了兩下,陳朝陽回頭,說:“除了輕微的孕吐,食慾不振,其他都挺正常的。”
“那就好。”
“也不知道之燦會生一個兒子或者女兒,爸,媽,我們是不是該給孩子想個好聽的名字了?”
張之熠的話落在自己的耳中怎麼聽怎麼彆扭,在狠瞪自己的大哥爸媽無效以後,張之燦一臉委屈的拉了拉陳朝陽的衣角,說:“朝陽,我餓。”
“那我們先出去吃飯?”
此時天已黑透,張家的人聽到他這麼說了以後,立刻起身站了起來。
李紀元的面前擺了很多的資料,林遠將咖啡端進去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了上面陳朝陽和張之燦的照片,照片中的兩人臉上即將溢滿的甜蜜與幸福,林遠咬了咬自己的嘴脣,最終還是忍不住將那句話說了出來。
“他們已經過得這麼好,你能不能不要再去騷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