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市的經濟發展,相對渚江南岸的平江等市,要滯後許多。不過城區八十九萬的人口基數,還是將餐飲、商業、娛樂等產業支撐出相當的規模來。
從震耳欲聵的音樂聲浪以及濃郁散發的荷爾蒙間穿過,舞池裡有不少衣着單薄的女孩子,瘋狂地扭着惑人的小腰跟翹臀。
平時在大街上絕少看見的包臀皮裙、黑絲襪、吊帶衫,在舞池裡比比皆是。
雖說室外天寒地凍,但是這些女孩子在外面穿羽絨服,進迪廳把羽絨服寄存起來,就肆無忌憚地展示誘人的身體。之前的沈淮到東華後,把這裡當成鉤花吊豔的場所,知道這些穿着暴露、青春性感的女孩子,大多都有個價。
這家迪吧的背景也不那麼幹淨——事實在九三年,國內大多數城市做娛樂產業,背景都不大幹淨——又是年輕人聚集的場合,混雜着漂亮女人與性與荷爾蒙,打架鬥毆之事時有發生。
沈淮當然是不會希望小黎涉足這種場所,但有時候想想,過度保護也未必就好,這個社會的殘酷、鮮豔及複雜,總要讓她有所接觸、有所認識,纔可能叫她更好的保護自己。
沈淮找到楊海鵬,他們坐在大廳二樓的角落裡喝着飲料跟啤酒,周明、熊黛妮也在,看不到熊黛玲的身影,小黎依着欄杆,新奇又略帶興奮地看着樓下舞池裡扭動的年輕男女們……
看到沈淮摸過來,楊海鵬首先把熊黛玲出賣了:“可是熊家兩位大小姐硬拽着我過來的,我怕當不好護花保鏢,特地把你跟周明拉過來。”
熊黛妮說了一句話,但是音樂聲太吵,沈淮沒有聽清楚,熊黛妮湊過來大聲地說:“看你嚴肅勁,是不是怕你們男人尋歡作樂的場所從此就暴露了。”沈淮笑了笑,熊黛妮挨他太近,氣息直要吐到他耳朵裡去,回頭看了周明一眼,見周明的目光給舞池裡的年輕女孩子吸引住……
“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沈淮大聲的回了熊黛妮一句,“知道什麼叫身正不怕影子歪?這滿場的漂亮女孩子,跑到我跟前來說:我懷孕了。我都會很平靜地回答她們:恭喜你。這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問你家周明,能做到這點不?”
熊黛妮正值新婚,身眼皆有媚,也算是食髓知味的過來人,沈淮倒喜歡跟她開些半諢不諢的玩笑話。
熊黛妮咯吱而笑,輕輕地推了沈淮一把,又去遮攔她丈夫盯女孩子太赤裸的眼神去了。
沈淮到楊海鵬身邊的高腳凳,接過一支啤酒,見小玻璃桌上放着兩支飲料,知道楊海鵬還有分寸。要是叫熊黛玲滿嘴酒氣回去,指不定就會惹得熊文斌、白素梅兩人心裡不高興。
“你整個下午躲那裡去了,怎麼沒看見你的人?”熊黛玲不曉得從哪裡鑽出來,猛地拍了一下沈淮的肩膀,想嚇唬他一跳,小嘴巴湊過來大聲地問。
“哦,下午有個應酬。”沈淮湊到熊黛玲的耳根說話,見她的耳朵玉色晶瑩,淡淡的青色血管也浮出來。
“好重的酒氣啊。”給沈淮喊聲,熊黛玲覺得耳根子癢癢的,摸了摸耳垂,側過臉來,又跟沈淮面對面捱得近,能聞到沈淮說話裡濃郁的酒氣傳來,皺着眉頭往後仰了仰頭。
熊黛玲外套脫下來,就放在椅背上,裡間穿着桔黃色的毛線衣,緊身牛仔褲,將她充滿青春活力的修長身材,肆無忌憚地展現出來,有好幾個年輕人跟過來,看到沈淮他們,纔不甘心的離開。
沈淮暗道熊黛玲也是個招花引蝶的主,又正值年輕好玩的年齡,不曉得會有多少人爲她暗中垂淚。
沈淮見小黎站在欄杆那邊回頭看過來,他擡起手來,指了指手錶,示意時間不晚了。
“你管得真寬呢,人家親哥哥都沒有你管得這麼寬。”熊黛玲見沈淮剛過來就要把小黎領走,有些不樂意他們馬上就走,湊到沈淮的耳根邊責怪道。
沈淮聽了只是心裡一酸,見小黎湊過來,跟她說道:“我再過半小時就要回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好的,跟你一起回去。”小黎點點頭,她跟着出來玩,感到很新奇,也就感到新奇而已,知道樓下的舞池是她此時不能涉足的領域。
熊黛玲要拉沈淮下去跳舞,沈淮直是搖頭說自己不會。音樂聲嘈雜,說話扯着嗓子都未必能聽見。不過這邊的迪吧也是簡陋,沒有隔音好的包廂,沈淮就坐在嘈雜的音樂聲裡,跟楊海鵬喝着酒。
周明給熊黛妮拉去舞池跳舞,熊黛玲也不爲沈淮的拒絕而氣妥,她在舞池裡幾乎是所有人的焦點,壓根兒就不會寂寞。
沒過一會兒,熊黛玲跟她姐就回來了,看熊黛玲鼓着腮幫子,沈淮還只是她給舞池裡的小青年佔了手腳便宜而不高興。熊黛妮湊過來大聲地說道:“舞池裡有兩個外國妞,舞跳得真好看。跟人家一比,我們扭着跟鄉下老太婆似的,沒好意思就回來了。”
沈淮哈哈一笑,原來熊黛玲是爲風頭給人家搶了而不高興。
沈淮與楊海鵬拿起酒瓶走到欄杆前,看到樓下的舞池果然有兩個身材好到爆棚的女人在秀火辣的舞姿。
光影晃動,褐色的長髮隨舞姿而動,秀麗迷人的臉龐若隱若現,看不真切,也看不出哪點像外國妞。
這兩個女人跳貼面對舞,佔住舞池中央的場地,還帶着本該是男女之間的挑逗舞姿,狂野、火辣而性感無比,又顯得十分專業。
特別是那個穿黑色緊身衣褲的高個子女郎,身材健美更是誘人,渾圓的臀跟修長的渾圓雙腿,健美而有力度,伸手在嬌小的女子乳腰、臀上做出撫摸的動作,嫣紅的嘴脣給旋轉彩燈打照着,將舞池外的青年男女都挑逗得激動亢奮,連連怪叫……
就連周明也站在舞池邊,癡癡地望着,忘了要回來。
沈淮跟楊海鵬看了也很過癮,不一會兒,舞池裡出現了騷動,有幾個小青年估計是按捺不住了,擠到舞池中間。爲首的平頭青年剛上去,手腳動作就放肆開,手按着高個女子的兩胯,下身就誇張的貼到那豐滿迷人的臀上。
高個女子閃身要讓開,那平頭青年不依,又貼上去,下身還誇張的揉弄起來,沈淮他們站在樓上,能清楚地看到平頭青年下身隆起醜陋的一團。
沈淮本想要熊黛玲、小黎看到這種場所骯髒的一幕也好,省得她們以後剋制不住好奇心來這種場所。就在沈淮轉身的一瞬間,那高個的黑衣女子驀然停下來,轉身就甩了騷擾她的小平頭青年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如此的響亮,就是在嘈雜的音樂聲裡,沈淮他們站在樓上,也清楚的聽到“啪”的一聲響。
“原來帶刺的玫瑰啊!”楊海鵬搖頭而笑。
舞池沸騰的男女,在這一巴掌之下停下來,只剩下節奏勁爆的音樂聲在狂吼着。那黑色緊身衣的女郎並不打算甩出一巴掌就停手,緊接着揪住那平頭青年的衣襟,擡腳就朝他胯間頂過去,叫沈淮在二樓看了都心發酸、蛋兒在抽抽:下手真狠。
那幾個擠上去要佔便宜的小青年們,顯然沒有料到會遇到這些的待遇,一時間反應不及。
那黑衣女郎拉着同伴就往人羣裡鑽,可惜不認得迪廳裡的地形,沒摸對大門的方向,反而往迪廳死角方向鑽。
沈淮剛要出聲提醒,黑衣女郎似乎也是要觀察地形,擡頭看過來,給旋轉彩光打在她的臉上。沈淮看清楚那張臉,嚇了一大跳:她怎麼會在東華?也怕她看到自己的臉,忙往後退了半步。
平頭青年痛得像跟煮熟的蝦,抱襠跪在那裡,半天站不起來,看到同夥愣那裡半天,發狂的怒吼。聲音給音樂聲蓋住,不過沈淮能大概猜到那青年是指使同夥去抓人。
沈淮跟楊海鵬說道:“你快出去打電話報警,就說有兩名外國女孩子在這裡給流氓抓住,要出大事情。”音樂太嘈雜了,打電話都說不清楚話,楊海鵬剛要出去打電話報警。
楊海鵬報過警回來,音樂師也停下音樂,他擠到欄杆邊,跟着沈淮一起看那幾個小流氓滿場的追那兩個外國女孩子。
熊黛玲、熊黛妮姐妹以及小黎顯然沒有預料會發生這樣的場景,嚇了一跳,但也都忍不住擠在欄杆前圍觀;周明在樓下的大廳裡,給混亂的人羣衝擠開,一時間也上不來。
跟小平頭青年一起的同夥不少,反應過來之後,就把幾個出口堵住,再滿場追打那兩個外國女孩子。
黑衣女郎動作很敏捷,很有兩下子,常回身一記又狠又快的轉腿踹出來,叫一兩個小流氓不敢近身。
沈淮看熱鬧不嫌事大,看着滿場酒瓶瓷碟亂飛,跟熊黛玲她們開玩笑道:“這年頭女流氓不可怕,會武術女流氓纔可怕。”
滿迪廳的人都怕惹上麻煩,亂哄哄的避讓,小平頭青年那夥人終究是仗着人多勢衆,在那兩女的要逃到二樓前,在東北角上的樓梯拐角,將人堵住。
小平頭這夥人所預料不到的,就是國內的警察,一旦遇到涉外治安糾紛,出警的速度是出乎想象的快。
就在小平頭把黑衣女郎的頭髮揪住,要扇兩巴掌下去泄恨,三名警察就從大門口走進來。
三名警察看到真有一羣小流氓圍住兩個外國女孩子,衝過來就揪住外圍兩名小流氓的衣領子,甩邊上去,喝道:“你們幹什麼?”
“好吧,我們走吧。”沈淮見警察出現了,接下來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舞池裡也亂糟糟一團,就拉着小黎他們下樓去,想離開是非之地。
經樓梯拐角時,沈淮特意別過臉去,不叫黑衣女郎看到他的臉;周明從人羣裡擠過來,喊道:“沈淮,沈淮,等等我。”
黑衣女郎跟同伴給三名警察保護在裡面,正解釋剛纔發生的事情,這時候聽到有人喊沈淮的名字,指着臉別過去的沈淮,大聲叫道:“還有他,他也耍流氓騷擾我們。”字正腔圓的普通話,比誰說得標準。
沈淮看着一臉無辜的周明擠過來,恨不得踹他一腳:沒事你亂喊喊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