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給她姐拉住,但看徐至這樣子終是不忍心,她不敢奢望沈淮能對背後出賣梅鋼商業機密的徐至有所同情,只是可憐巴巴的朝王衛成看去。
王衛成曾與周倩共事過幾年,從周倩經人介紹跟徐至相識,到兩人相戀到如膠似漆、談婚論嫁,他知道的事情比較多,跟徐至接觸的次數也比較多,看着他如此狼狽不堪的走出去,心裡多少有些同情。
相比較之外,孫遜、周鈺這些年都在國外,回國後徐至就跟周倩鬧分手,他們對徐至絕無半點好感——這次要不是周倩堅持,他們都不會一起跑到沈淮這邊來。
沈淮現在表了態,請徐至離開,他們自然更不會多說什麼。
徐至也許他自己都沒有覺察,他皺巴巴的一身看似質料高檔的西服,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給劃拉了一下,左腋下給撕開一道口子,亂蓬蓬的頭髮油膩膩的,看着不知道幾天沒洗過——王衛成也是沉默的看着他離開,心硬的不作任何表示。
王衛成也知道,就算徐至主動向警方自首泄漏商業機密的事,也不可能牽涉到戚靖瑤、劉南頭上去,更不可能將融信牽涉進來;梅鋼這時候沒有必要跟融信在這種小事情上扯皮。
當然了,要是徐至能聽懂沈淮話裡的意思,主動向警方自首,交待一部分事實承擔罪責,但不把戚靖瑤、劉南牽涉進來,以後也許就不用擔心會再受到融信那邊的打擊報復,不至於惶惶不安,怕在國內都沒有容身之地——不過,徐至真要向警方自首,張華、王明達肯定會將他從聖晷趕出去,說不定還會揪住送他進去吃一兩年的牢飯,但這一切又能怪得了誰?
沈淮當年有心提攜他,他卻躲在背後說那樣的怪話;他要是真清高,又有自知之明,就不該給張華、王明達拉過去合夥辦聖晷建築設計事務所,還在裡面佔股。朱立那邊沒有戳穿他,在業務上還頗有照顧,他得不到滿足,卻叫胡林、戚靖瑤拉攏過去,捅這邊一刀想搏把大的。搏輸了,受到打擊報復,竟然又舍下臉來糾纏心軟的周倩……
王衛成心裡仔細揣摩徐至這事,心裡想這種人的性格也真是扭曲,暗道這時候要幫了他,指不定什麼時候再給他反咬一口,見周倩似乎還於心不忍的樣子,倒不知道她會不會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成怡聽得徐至已走,從書房裡探出頭來,沈淮招呼她介紹孫遜、周鈺、周倩:“孫遜教授跟周鈺,都是衛成的高中同學,也是我讓衛成死皮賴臉的請孫教授他們回國負責渚江科技大學的學科建設,”指着周倩介紹道,“小周老師是周鈺的妹妹,曾在縣中當老師,以前跟衛成是同事,現在在教育集團也接受衛成的領導。”
王衛成給沈淮擔了兩年的秘書,現在擔任縣長助理,享受副縣處級的待遇,分管招商、教育工作。
招商跟教育這兩塊也是沈淮在霞浦最關注的事情之一,自然是放給信得過的人去負責。
成怡眼睛清媚的橫了沈淮一眼,意思纔不信他跟周倩的關係有他介紹的這般撇得乾淨,不然這種事何至於惹到他身上來?
成怡走到沈淮身邊坐下來,打過招呼,又打量周倩兩眼。
周倩穿着紅色的羽絨服,由於緊張,進到屋也沒有將外套脫下來,看不出身形,但臉蛋白皙嬌嫩,五官不着粉黛,就已經是十分的精緻,亮晶晶的深邃眼眸有着男人喜愛的柔弱,說話又細聲細氣的,有着妥帖人心的軟糯,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成怡也知道沈淮所處的位子所然,圍在他身邊的男人女人,要麼有能力、有背景,要麼就是像周倩這樣長相漂亮的女人,但看她坐在那裡拘謹的樣子,跟沈淮的關係確實不是很熟悉。
然而想到這裡,成怡心裡卻是一悸,暗自問:爲何又如此帶敵意的觀察出現他身邊的漂亮女人?看了沈淮一眼,見他專注的跟王衛成、孫遜談事情,額頭給謝芷砸出的傷口,還有些微的紅腫,心裡又有些忍不下心的抓住他的手放在手心裡。
沈淮不知道成怡心裡在想什麼,也不是很正式,他這幾天給關在醫院裡,就很隨意的與王衛成、孫遜他們談渚江科技大學的建設事宜。
渚江科技大學新校區總計分三期建設,位於臨港新城南片區能容納四千名學生入學、生活的一期工程啓動建設已經有一年時間。
包括圖書館、宿舍樓、學科實驗室、教研樓、教學樓在內的主要功能樓,也都陸續建成一批,後期將是裝修以及教學、實驗以及生活設施的安裝。在入秋後的新學年,渚江科技大學就計劃再招進近兩千名新生員……
新校區工程建設指揮部主要由縣教育集團負責,由縣教育局長、教育集團總經理張文泉擔任校區建設總指揮,孫遜則主要負責學科建設以及聯合辦學的事宜——在他們兩人之上,還有退下來的前梅鋼董事長汪康升負責總協調工作。
把一棟棟教學樓、宿舍樓、教研實驗樓建起來容易,要想在一張近乎什麼都沒有白紙之上,辦成能促進新浦、梅溪等區域產學研水平整體往前發展的大學,絕不是簡簡單單的一件事。
雖然眼下國內鼓勵投資辦學,只要捨得投入資金,本科學系及碩士點的設置相當容易,但越是如此,越是魚龍混雜,渚江科技大學想要鶴立雞羣,就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跟關注。
說到底也是虧得融信將濱江地塊搶過去,不然梅鋼除了二十億的土地款要立即拿出來之外,後續還要不斷地投入建設資金,資金上的壓力也是極大。
現在可好,不單不用掏二十億的土地款,將煉油廠舊址地塊轉手出去,還能從融信手裡額外獲得十一億的資金,極大的補充了梅鋼的現金流,優化了財務結構——這樣,在下個年度,就可以直接以上市公司梅溪工業的名義,向渚江科技大學追加一個億的學科建設投資。
眼下還是有錢好辦事。
雖然亞太金融危機,叫東南亞及日韓的一些華裔科學家有歸國工作的念頭,但除了高薪之外,國內也需要建設一流的實驗室,才能叫他們發揮所長。
而高水平實驗室,都是砸錢的坑。
多追加一個億的投資,也只能叫梅鋼與渚江科技大學聯合成立的治金新材料實驗室多幾個研究方向而已。
這時候沈淮擱窗臺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顯示有條短信進來。
沈淮看過短信後,就站起身來,與孫遜、周鈺他們說道:“那今天就這樣,學校的事情,有什麼需要我支持的,你們直接來找我也可以。”送孫遜、周鈺、周倩她們離開,又讓王衛成留下來,吩咐杜建,“準備車,我們去徐城。”
成怡見沈淮看過短信,就臉有喜色的送孫遜、周鈺、周倩他們離開,問道:“什麼事情,看你高興的?”
“融信銀行對外發布公告,確定給融信地產授信,我們的十一億這兩天就能入賬了。”沈淮哈哈笑道。
雖然他知道胡林、羅曉天反悔的可能性極低,也知道胡家此時正春秋鼎盛,融信內部即使有幾個老臣心存貳心也不大會此時就暴露出來,但什麼事都難免有意外。
要是融信銀行就是不能通過對融信地產的授信,融信地產沒有足夠的資本實力運作濱江項目,那以後大家除了限制融信進入淮海發展外,此前簽署的建設用地轉讓協議也只能作廢,頂天讓融信賠點違約金出來。
故而,沈淮這邊要有後續動作,也要耐着性子等融信十一億的錢款打過來再說。
“授信多少?”成怡問道。
“對外公開是授信六十億,”沈淮說道,“但只要融信內部達成一致,融信銀行一定會支持胡林將濱江項目做完。”
“那胡家還真是把融信當成自家的提款機了,”成怡感慨地說道,“融信九八年底的貸款餘額才九百億,即使給融信地產授信六十億,比例也太高了;畢竟這六十億,融信地產會很快的用掉。要算上融信在新津鋼鐵等項目上,僅融信內部在融信銀行佔用的資金,就要超過一百五六十億,這還不談後續的擴張、跟梅鋼的競爭。”
“不這樣,業信想超越融信的難度很大啊。”沈淮笑道。
融信集團的實業部門相對弱小,重心還在貿易部門跟融信銀行上。
四大國有商業銀行作爲國內金融體系的支柱,框架、資本龐大,無論是從錯綜複雜的內部組織結構,還是從現實的政治格局,都不可能單純的給哪家當成自留地掌握,更多的是中央集體意志的體現。
真正想通過金融體系向實業延伸勢力、作爲自留地經營的,大家都還是將眼睛盯在中小型商業股份銀行上。這裡面就是以紮根廣深地區發展的融信銀行爲翹楚,業信銀行這幾年發展雖然很迅猛,但比融信銀行還有很大的不足。
商業銀行的作用毋庸置疑,融信地產集團就是因爲有融信銀行的背書,纔有資格跟梅鋼爭濱江商圈的開發主導權;而在淮電東送項目,梅鋼就是獲得業信銀行,在省委書記鍾立岷等人面前才更有說服力——而大的實業聯合體系,又多半以銀行爲核心進行組構。
未來梅鋼系要跟融信系競爭,在地方上發展實業是一部分,而將業信銀行拉進梅鋼系,推動業信銀行發展全面超越融信銀行,則是另一條重要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