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李陵便親自將潮州的張神醫迎了回來,老人家現下雖已年過七旬,但精神卻依舊矍鑠,與他同來的還有春妮,就是當年李陵靜姝同去潮州時候,路上救下的那賣身爲母醫病的小姑娘。
靜姝今日強打着精神起了身,張神醫帶着春妮剛要與她行大禮,被靜姝攔下:“先生曾經醫好了我病症,如今我又要勞煩您了。”
既然娘娘不肯受禮,那老頭也沒有絲毫堅持的意思,話也不多說,命徒兒拿出診箱,便爲靜姝診起了脈象。
張神醫剛擡起手,立在一旁的李陵便一臉焦急的問道:“皇后的病症到底如何?可診斷出來了嗎?”
張神醫這老頭自己就是個脾氣硬的人,卻不喜歡同樣硬脾氣的人,當初他能不遠千里的來給靜姝診病,完全是因着江佑辰的面子。
江佑辰溫文爾雅,這老頭就喜歡那樣的後生。
李陵話一出口,見這老頭臉子便沉了下來,他忙面上掛笑,緩和着語氣道:“先生一路辛苦了。”
這老頭也不管對方現下已經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冷着個臉回道:“勞動陛下親自迎接,老朽怎敢說辛苦。”
李陵尷尬的笑了笑,忍不住又追問道:“敢問先生,我妻子的病,到底怎樣?”
老頭見李陵態度謙卑,這才緩和了神色,捋着鬍鬚,說了句:“現下還不好下定論,我且想開一副方子吃了再看。”
說完,便再不肯多言,李陵無奈,只好命宮人帶着老頭去早已安排好的殿宇休息。
待人走後,李陵扶着靜姝去內殿歇着,沉着臉,不悅道:“這老頭,脾氣真是一點兒也沒變。”
靜姝失笑:“這老先生雖脾氣古怪了些,但醫術是真的高。”
李陵聞言緩和下臉色,道:“他若真能醫治好你的病症,我願意傾盡所有來報答他。”
“你莫要說這樣的話。”靜姝擡手捂住丈夫的嘴,正色道:“你乃帝王,怎能口無遮攔。”
靜姝被李陵扶着在軟榻上靠下,不過纔起來走了這麼兩步,她便覺得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似的,靜姝看向李陵,有氣無力的堅持說道:“生死有命,我這病若是醫不好,你千萬莫要怨懟醫者,便是我哪一日離開了你,你也要振作,你不僅是我自己的夫君,你更是是天下之主。”
李陵聞言側過頭去,強自將眼中的淚忍了回去,他溫柔的將妻子安置在軟枕上躺下:“你莫要多言,方纔勞動了這麼久,已經累了,且好生的歇着就是了。”
靜姝點頭答應,溫順的躺在榻上,李陵握着她的手,放在脣上親了親,道:“咱們說過,要一起白頭到老,我是不會允你拋下我的。”
轉眼到了冬至,富貴人家乃闔家團圓的日子。
謝氏因爲身懷有孕,所以也沒請旁人,只命人將平陽兩口子和裴允謙一同請來了府中。
因爲公府晚上也要闔家吃團圓飯,所以謝氏的宴請便安排在了晌午,不耽誤平陽李翔家裡的團圓宴。
平陽顧及着哥嫂獨自過節冷清,特意將三個孩子一併帶了過來。
謝氏歡喜,席面安排得極爲豐盛,趙宣見妻子心情好,便道:“今日本是闔家團圓的日子,不如將阿玉也叫過來罷,她一個人過節到底孤單,咱們人多也熱鬧些。”
謝氏正在熱絡的親自給平陽斟酒,聞言臉色立馬沉了下來,她白了眼趙宣,冷聲回道:“雖不在家裡,但規矩不能破,孟氏不過是個側室,這樣的場合,怎能拋頭露面。”
趙宣訕訕的回道:“妹婿和表弟又不是外人.”他的話剛說了一般,瞥着妻子遞來的眼刀子,忙將未出口的話嚥了回去,哈哈一笑,道:“好,你是主母,你做主安排就是了。”
謝氏瞥了眼趙宣,遂對着一旁的僕婦道:“傳我的命下去,讓小廚房今日爲側妃多加兩個菜,就說今日過節,是我的恩典。”
僕婦領命而去,李翔悄悄瞥了眼謝氏,砸了砸嘴,坐在他身側的平陽在桌下暗暗踢了他一腳示意。
李翔湊在平陽耳畔道:“大嫂可真厲害。”
平陽白了他一眼,暗暗道:“你少說話。”
李翔剛閉上了嘴,謝氏便看了過來,笑着問道:“表弟,你與平陽在說什麼悄悄話呢?”
“莫不是在編排我?”
福熹大長公主與謝氏的母親乃姐妹,故而謝氏與李翔亦是雙重親,若是從趙宣這邊論,他們是嫂子和妹婿,若是從謝氏孃家這邊論,他們是表姐弟。
謝氏怎麼稱呼李翔,端看情形。
像這樣的玩笑話,自然是喚表弟更合適。
李翔一向懼怕這厲害的表姐,聞言忙回道:“我怎敢編排表姐呢,表姐想多了,想多了。”
謝氏笑了笑,用玩笑的語氣回道:“我還以爲你在爲旁人抱不平呢。”
謝氏這話,讓李翔又想起上次來接平陽,趙宣因爲帶孟氏迎客,被謝氏數落這事,他忙不迭的回道:“怎麼會?再說了,表姐一向公正,您這府上,哪有什麼不平事。”
謝氏瞥着李翔的囧想,忍不住掩嘴一樂。
平陽嗔了眼謝氏,說道:“夫君他是個老實人,嫂子莫要欺負人了。”
謝氏一嗔:“這可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知道向着自己的夫君。”說着,她看向趙宣,笑道:“夫君,你說是不是?”
趙宣哈哈一笑,回道:“天下女子皆是如此,你不也是一樣嘛。”
謝氏衝着趙宣笑着,問道:“那表弟他說我最是公正,你可認同。”
趙宣忙笑着附和着道:“認同,表弟說得對,這府中有你打理,我何曾操過心。”
平陽嗔了眼哥嫂,打斷道:“行了行了,你們不是請咱們來吃團圓宴的嘛,在這裡沒完沒了的秀恩愛,真是酸死人了。”
謝氏終於打住,遂改了話題,他看了眼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裴允謙,轉而問平陽道:“裴表弟的婚事,你給物色得怎麼樣了,可是說好的年前要定下來的,這可是眼看着進年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