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冬日要比益州冷得多,天空簌簌的飄着小雪,因爲今年是大朝貢年,各地藩王均要命人來京中納貢,京城城門打開,來往的華車駿馬絡繹不絕。
“郡主,京城到了,您快醒醒罷。”玉珠搖着平陽,笑盈盈道:“郡主,您快看,都到了城門了,哎呀,這京城的城門,可真高。”
玉珠嚷嚷個不停,平陽終於從昏睡中醒來,她睜開眼,再見到妙齡玉珠時,不由得一怔。
“郡主,您終於醒了,郡主,您這是怎麼了?爲甚這樣看奴婢。”
平陽倒吸了一口氣,她聽了玉珠一連串的反問,擡手摸了摸玉珠的臉,驚訝道:“玉珠,真的是你嗎?你怎又變回年輕的樣子了?”
玉珠原本洋溢着驚喜的面上露出詫色,擔憂道:“郡主,您這是怎麼了?您可莫要嚇奴婢,可是方纔睡着了,夢魘了嗎?”
玉珠正在車內擔憂的說着話,車窗外伴隨着輕輕的叩擊聲,一清澈的聲音傳來:“玉珠,郡主怎麼了?可是有礙?”
這聲音,那樣的熟悉。
正是裴家表哥。
不待玉珠答話,平陽“嘩啦”一聲拉開了車窗,因爲她動作太過急切突然,唬得騎馬護在車外的裴允謙忍不住一驚,只是還未待他從驚訝中緩過神兒來,平陽便驚喜的喚道:“表哥,你怎的也這般年輕了?”
裴允謙瞥着平陽驚喜若狂的模樣,擔憂道:“表妹,你怎麼了?”
她分明已經垂垂老矣,死在了裴家表哥的懷中,怎的又回來了?
平陽連忙回身從車內案几上拿出小銅鏡,果真,她也是回到了年輕的時候,秀髮烏黑如雲,圓潤的面亦是光滑如潔,美得像是初綻的花骨朵似的。
平陽癡癡的看向銅鏡中的自己,又擡眸看向車外一直盯着自己的表哥。
他年輕的時候俊朗英俊,可真是讓人看不夠。
平陽的目光貪婪的落在裴表哥面上,看得已是癡住了。
裴允謙見平陽這樣看他,他俊面不由得微微發紅,支吾着問道:“平陽,你到底怎麼了?”
直到裴允謙開口,平陽才緩過心神兒,她忙道:“我無礙,只是方纔睡了一大覺,醒來便有些發懵。”
她嘴上說着話,眼睛依舊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裴允謙。
裴允謙淡淡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齒貝,一張俊面上亦是燦若朝陽一般,他看向平陽,語氣裡帶着寵溺,調侃她道:“我就告訴你莫要一直貪睡,看罷,又睡糊塗了。”
說着,他擡手指向不遠處的城門,爽朗道:“過了城門,咱們就如京了。”
“一別數年,這京中,依舊是世間繁華地。”說罷,他又感慨了句。
平陽的目光一直黏在裴允謙身上,她聽了他的話,回了句:“表哥,這回我不會再糊塗了。”
車馬順利進了京城,一路軲軲而行,在雍親王府舊邸停下。
裴允謙翻身下馬,他剛要爲平陽打開車門,平陽已經先一步從內將車門拉開,裴允謙沖着她一笑:“就急成這樣?”平陽看向他,回道:“好容易回來了,我怎能不急。”
舊邸的僕婦早在門外迎接着,一衆人忙着迎接主子,又有小廝家丁忙着從車上往下搬東西,一時間,府門外烏壓壓的好生熱鬧。
蘭太妃和雍親王妃被僕婦簇擁着往府裡走,平陽卻是踟躕着不肯入府,雍親王妃停下步子,轉過身來看向女兒,問道:“咱們到家了,你在那裡發什麼呆呢?”
“哦,沒什麼。”平陽敷衍着回了句,遂回身望向立在不遠處的裴允謙,開口問道:“表哥,你還在那裡站着作甚?怎的不回府?”
重來一次,平陽是一時一刻都不想與裴表哥分開。
裴允謙正在指揮着小廝們搬東西,他聞言轉過身來,對着平陽笑了笑,回道:“朝貢的東西多,我且在這裡盯着點兒。”
“讓管事的在這裡打理着就是了。”平陽微微蹙起了眉,嘟着嘴道:“你且跟我一起回府。”
“你這孩子,怎的這樣愛黏人。”雍親王妃嗔了眼女兒:“朝貢可是大事,你表哥護着一路了,如今到了京城,這些東西更不能出差錯。”
“你先進去罷,我一會兒就來。”裴允謙見平陽被數落,他哄着她道:“聽姨母的話。”
“那你快點進來。”平陽又叮囑了句,這才戀戀不捨的跟着祖母和母親,一步三回頭的進了府。
待回到住處,平陽換了衣裳便要去尋裴表哥,她剛要出屋,卻前來的雍親王妃攔下:“你這急三火四的,要去作甚?”
上輩子,她與裴表哥生生錯過,空留遺憾,這輩子,平陽是鐵了心要與裴表哥在一起的。
只是裴表哥如今不過是寄養在雍親王府的遠房親戚,雖然父王和母妃都喜歡他,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會將寶貝女兒嫁給他。
若想與裴表哥順利在一起,還要從長計議。
平陽眨了眨眼,扯謊道:“我剛安頓好,正想去看望母親和祖母呢,這一路辛苦,我擔心祖母和母親身子吃不消。”
“你這孩子,倒是懂事了,竟知道心疼大人了。”
這一趟進京,面上是爲了朝貢,但最重要的是爲女兒選婆家的,只是這女兒自來被嬌慣懷了,禮儀規矩上差了些,雍親王妃臨陣磨槍,這一路上一直與女兒耳提面命,現下見果然卓有成效,她心下大喜。
“我和你祖母都好,你莫要惦記,這京城可不比益州,這裡規矩大,你這陣子,跟着禮儀嬤嬤,抓緊了學好規矩纔是正經。”
說着,雍親王妃拉着女兒緩緩在暖榻上坐下,她笑着道:“你祖母方纔已經命人給你福熹皇姑母遞去了拜帖,明日,我們就帶你去見你皇姑母。”
竟是和前世一樣。
祖母和母親,還是打着將她嫁給鎮國公府李翔的念頭。
平陽心下一沉,面上卻不顯,她看着母親,笑了笑,回道:“好哇,那女兒好生的準備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