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還是頭次見妻子生氣,他立在外間的門口,伸着脖子往裡面張望着,見妻子氣鼓鼓的扭身坐在那裡與他置氣,他蹙了蹙眉,沉默了好一會,開口問道:“你是因着青蘿而生氣?”
冬卿沒做聲,依舊扭着頭不搭理,等了好半晌,她開口問道:“你與那青蘿,到底怎麼回事?”
李坤見妻子終於開口,他邁步進了內間,走到妻子身側,看着她回道:“爲了救我,她相依爲命的祖父也被敵軍殺害了,她現下孤身一人,我不得不照看着她。”
冬卿轉過頭,它盯着李坤,問道:“你要怎麼照看她?納她爲妾?還是要娶她爲妻?”
“你這能說出這樣的話?”李坤難以置信的看着妻子,瞥着她冰冷的面色,他又忙不迭的擺手道:“我可沒這個意思,你莫要冤枉人。”
聽丈夫這樣說,冬卿稍稍放下心來。
她回過身來,正對着李坤,擡眸看着他道:“那你想怎麼照料她?”
李坤沉默了下來,他要怎麼照料她?
他真的沒想好。
冬卿見李坤沉默不語,她冷笑着開口道:“你莫不是想一直將她留在身邊罷。”
見李坤依舊不語,冬卿被壓下去的悶氣又躥了上來,說話的語氣亦是帶上了幾分冷意:“我不喜歡那女子,我也不能同意你將她留在身邊。”
李坤聽了妻子這話,他的臉色也冷了下來,他盯着妻子看了一會兒,開口道:“她對我有恩,我不允你傷她。”
他將自己當什麼人了。
她若是想傷她,還能由着她在自己跟前囂張這麼些時日。
“你倒是護着她。”冬卿氣得雙肩起伏,語氣裡帶着輕蔑。
李坤蹙着眉,看着妻子,一張臉冷得能結冰。
夫妻二人又陷入了僵持中,恰在此刻,門外響起了平洲的喚聲:“大公子,您在裡面嗎?”
李坤聞聲,他沒好氣的迴應了一聲,遂轉身大步出了內間,打開門問道:“何事?”
平洲見主子臉上帶着怒氣,他嚇得縮了縮脖子,李坤沒好氣的又問了一次:“到底何事?”
平洲連忙回道:“城外來了一起子亂民,在城中搶搶糧,陳將軍的傷還未痊癒,他讓您先帶着人馬過去一趟。”
李坤沉着臉子回道:“幾個亂民都治不住,都是幹什麼吃的?”
平洲道:“聽聞那這些亂民都是從前高山國落草爲寇的正規軍,厲害着呢。”
“去回了陳將軍,我這就過去。”說着,李坤轉身回到屋內,他自顧又將方纔脫下來的鎧甲穿上,然後拿起銀槍,走到門口,他又轉過身,對着裡間裡的妻子說了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歇着罷,莫要等我。”
見裡間的妻沒有迴應,他嘆了一口氣,提着銀槍大步流星的急着出了門。
侯在側房裡的侍書見李坤匆匆離去,她連忙來到主屋,見主子正坐在榻上生氣,便猜出二人方纔吵了架。
侍書緩步上前,問道:“夫人可問大公子了嗎?對那青蘿,大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想頭?”
冬卿賭氣道:“還沒說上兩句,他便走了,我也不知他到底怎麼想的。”
主僕兩個正說着,門外便響起了青蘿的喚聲:“姐姐,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這回不待侍書反應,冬卿搶先一步走到門口,青蘿見冬卿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她微微蹙了蹙眉,然後笑吟吟的問道:“姐姐這是怎麼了?”冬卿看着她,冷聲問道:“你又來作甚?”
青蘿笑着回道:“將軍有事出去了,我擔心姐姐這裡無人照料,所以過來看看。”
“我好着呢,用不着你來照料。”說着,冬卿就要關門:“今後無事,你莫要再來我這裡。”
青蘿連忙用手支住門,回道:“姐姐該不會是因着將軍剛回來便有急着走,所以這般氣惱罷,將軍日理萬機,哪有那些閒工夫陪着女人,姐姐既然是將軍正妻,自然該多體諒將軍纔是。”
冬卿冷笑出了聲,她白了眼青蘿,回道:“用不着你來教我如何做人。”
說罷,她“嘭”的關上了門,將那讓人討厭的人冷冷的拒之門外。
冬卿一向沉穩自持,侍書還是頭次見主子發火,她愣了好半晌,才訥訥的說道:“這個賤人,着實可氣,待大公子歸來,夫人定然與公子說好了,且快些將這賤人趕走。”
“我倒是想將人趕走,那也得人家捨得才行。”
冬卿賭氣的回了一句,也不待侍書再開口,便不耐煩的回道:“我這心裡煩悶,想自己靜一靜,你且先下去歇着罷。”
侍書無奈,只好先行退下,待走到門口,她說道:“大公子說不定一會就歸,還是莫要鎖門了。”
“便是歸了也不准他進來。”說着,冬卿便疾步走到門前,擡手將屋門牢牢的從裡面上了鎖。
也已經深了,冬卿躺回牀上,卻是沒有絲毫睡意。
許是因爲方纔慪了氣,她劇烈得咳着,原本已經見好的病症,經歷了方纔的折騰,又氣勢洶洶的反撲了回來。
她躺在牀上,回想着方纔與李坤的爭執,她雖然依舊生着氣,但也慢慢意識到了自己方纔的不理智。
她是個最理智的人,長這麼大,真的是頭次這般頭腦發熱的與人吵架。
真是被那青蘿氣過了頭。
那女人雖可氣,但是李坤對她的態度卻是讓她如此生氣的主要原因。
看樣子李坤應該是與那青蘿還是清白的,丈夫不是個虛與委蛇之人,他說沒有納那女子的打算,必定不是在與她扯謊,只是他口口聲聲說要照料人家,便是這樣,冬卿也是不能忍的。
誰願意自己男人身邊,有一個糾纏不清的女人呢。
李坤當斷不斷,着實讓冬卿氣惱。
或許,自己這般,倒是讓他覺得自己多麼在乎他似的,這反倒讓他有恃無恐了。
對,自己就該冷着他幾日才行。
要讓他知曉自己不能容那青蘿的決心。
或者,他若是真的舍不下那青蘿,她便與他和離就是,她出宮的時候,皇后給了她縣主之封,她是有爵位有俸祿的人,便是離開了男人,照樣能過得不錯。
何必跟着李坤受這個窩囊氣。
打定了主意,冬卿心裡好受了許多,她回到了牀上,閉上了眼,強迫自己儘快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