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驚訝，扭頭看向自己的女友。
從這話中，他聽出了明顯的怒意，這是他認識楚沫兒以來，第一次看到她生氣。
在他的印象裡，楚沫兒平日裡的言行非常顧及旁人的感受，從來不會有激烈的言辭，就連負面情緒都很少。
就在剛纔，熊平貴拿出那份苛刻的制式合約時，她也僅僅只是有些悶悶不樂，連說話的語氣，都是輕輕柔柔的。
但是這一次，當環球娛樂用她作爲籌碼，有意無意地向葉落施壓的時候，她卻一反常態，神情無比地堅決。
楚沫兒這句話一出口，不說葉落，就連熊平貴兩人也一時愣住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跟環球簽約了！”楚沫兒一雙鳳目含煞，緊緊盯着這位職業經理人，再次重申道。
“不籤？”這時，一直坐在葉落對面沒有說話的法務張經理終於回過神來，板着臉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恐怕由不得楚小姐吧，楚小姐不要忘了，你是跟環球娛樂簽署過意向協議的，難道你想違約嗎？”
聽到違約，楚沫兒全身微微一震，一時被噎住。
葉落伸出手在她背後輕輕拍了拍，示意不用擔心，隨後看向那張經理，淡淡問道：“違約？請恕我記性不好，不知道張經理口中所說的違約，指的是什麼呢？”
“兩年內不準加入任何唱片公司，也不準以個人和新銳女生的名義，參加任何商演活動。”
這張經理主管法務，業務水平看來不錯，對那一紙協議倒背如流，“一旦違約，就需要繳納五百萬的違約金。”
“原來如此。”葉落好像一副被提醒了的樣子，然後扭頭問熊平貴，微微笑道，“熊副總，您覺得，這些後果，對現在的我和楚沫兒來說，嚴重嗎？”
熊平貴微微一愣，隨後大腦開始瘋狂運轉起來。
環球娛樂，如今是中國最大的唱片公司，擁有音樂界最雄厚的實力和資源，對旗下的歌手，也一向處於強勢的地位。
這種強勢，讓董事會也好，他這個職業經理人也好，都形成了一種思維慣性：面對環球的邀約，沒有人會拒絕，每個面對環球娛樂的藝人，除了像鄧琦那樣的天后級歌手，其他都是戰戰兢兢、唯唯諾諾，生怕得罪了這個目前國內規模最大，渠道最廣的唱片公司。
葉落和楚沫兒這兩人加起來也才四十歲，熊平貴原本覺得自己只要略施小計，他們自然會乖乖就範。
但是葉落的這記反問，卻像一記重錘，一下子把他砸醒了！
這個年輕人不好對付啊！
就在熊平貴如此想的時候，葉落卻微微一笑，徑直說了下去：“如果是普通的選秀歌手，這種違約的代價，確實是不可承受之重。兩年的封殺，足夠讓一個選秀歌手歸於沉寂，五百萬的違約金，對於這些事業纔剛剛起步的歌手來說，更是巨大的經濟壓力。”
說到這裡，葉落語調一轉，又說道：“但是沫兒是普通的選秀歌手嗎？我想不是吧。先不說沫兒本身的條件能力怎麼樣。就這兩年的沉寂期，對沫兒來說絲毫沒有關係，她正好可以完成學業。而且兩年之後，容我張狂，只要我繼續寫新歌給她唱，無論在哪個平臺發佈，她要紅的話，也不是一件難事。”
“哎呀，葉先生，楚小姐現在人氣這麼高，您何必捨近求遠地要等到兩年後呢？”熊平貴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沒錯，現在沫兒人氣很好，也確實不用等到兩年後，因爲就算違約了，也不過是五百萬而已。”葉落微微一笑，說道，“難道熊副總以爲，我葉落現在，籌不到這筆錢嗎？”
“這……”熊平貴一陣語塞，他知道，葉落說的都是事實。
實際上，在最初起草那份意向協議的時候，就連環球娛樂，都沒有想到新銳女生和楚沫兒等會火到這種程度。
現在看起來，當初定下的那些限制，還是太小兒科了。
短短的一個月過去，原本在環球娛樂眼裡，多少會對這份協議投鼠忌器的四強選手們，差不多都已經羽翼豐滿，而其中的楚沫兒，更是可以輕鬆掙脫束縛。
而這一切的原因，有意無意間，就是眼前的葉落。
葉落連續七首新歌，讓新銳女生持續不斷地升溫，大大超出了環球娛樂原先的估計，也讓之前的這份意向協議，變得軟弱無力。
五百萬的違約金，對現在的葉落來說，確實不算什麼難題。只要他一張口，除環球以外的其他唱片公司，比如夢想唱片、天籟樂場、陽光唱片等，都會樂不可支把支票雙手奉上，順便再送一個音樂總監的職位。
違約的代價，對於葉落和楚沫兒來說，其實並不嚴重。
但反過來，楚沫兒和葉落，無論爲了這五百萬去哪家唱片公司，對於環球娛樂來說，都是不可彌補的巨大損失。
他們現在的行情，可遠遠不止一個五百萬，說到底，這次談判的主動權，其實一直是在他手上啊！
熊平貴不由得再次冷汗直冒，因爲他發現，在這場談判中，環球的優勢真的不大。
不過，葉落對面的那位法務張經理卻是似乎不太服氣，冷哼一聲，道：“葉先生，請不要忽略我們環球娛樂的綜合實力。我們有最好的律師團隊，如果楚小姐真的違約，我們可以……”
“張經理！”熊平貴趕緊打斷道。而後轉頭對葉落微笑道，“呵呵，法理之外不過人情，我們怎麼會用那份意向協議去爲難楚小姐呢？我們畢竟是帶着誠意來的嘛。”
一邊說着，熊平貴扭頭連打眼色，示意這位刻板的法務經理千萬別張口了。
用眼神制止了張經理髮言之後，熊平貴看向葉落，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如果剛纔我熊某人和張經理言語有什麼不當之處，還請葉先生和楚小姐海涵，我們環球，對於邀約楚小姐和葉先生的誠意是很足的，而且葉先生您看，現在輿論的關注這麼密集，如果談判破裂，我想對大家都不太好嘛。”
葉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喝了口面前的茶水。
熊平貴不愧是職業經理人，一點都不爲葉落有些淡漠的行爲動氣，見葉落不說話，又馬上道：“要不這樣，葉先生您看您和楚小姐，有沒有什麼具體的要求，都可以提出來詳談。”
葉落見對方鬆口，知道也該表態了，於是點了點頭道：“要求自然是有的，不過呢，具體的我暫時也沒想好。我想熊副總也不希望我們談得這麼倉促吧。今天下午我們就要回上都了，進一步的事宜，不如你們來上都後再談吧。”
熊平貴微微一愣，說道：“葉先生，時間如果拖得太久……”
葉落卻站了起來，主動伸出手說道：“就先這樣吧，熊副總應該有我們的聯繫方式，你們到上都後，可以直接聯繫我們。在和環球有一個明確的結果之前，我們暫時不會和其他公司接觸，這個請你們放心。”
熊平貴見葉落心意已決，也只好站了起來，與葉落雙手相握：“那好，我們會盡快趕到上都的，也希望到時候葉先生能準備好。”
……
送走了環球娛樂的談判代表，葉落看了一眼身邊的楚沫兒，笑道：“真不愧是妙音仙子，剛纔發起火都那麼好看。”
楚沫兒有些不好意思，輕聲說道：“剛纔，我是不是太沖動了？”
葉落搖了搖頭：“我知道，你一向是文靜的性子，這次也是爲我才發火。”
“是啊，他們好過分呢。”楚沫兒微微蹙眉道，“居然想用我的合約來約束你，我纔不會讓他們這麼幹呢。”
葉落神情凝重地說道：“這個熊副總，還是很難纏的，回上都之後，我們要去找一個懂這方面的專業人士。”
“嗯。”楚沫兒點點頭。
兩人正說着話，王妮可風風火火地裡間跑出來，笑道：“哇！沫兒，我在網上找到好消息了！”
“什麼好消息？”楚沫兒問道。
“是關於沫兒的廣告邀約的，不僅僅是一個哦！”
……
天京娛樂臺的招待所電梯內，環球娛樂的法務經理張行一臉的鬱結，看了看身邊的熊平貴，欲言又止。
熊平貴瞟了他一眼，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我們用律師團隊上去死纏爛打，確實能讓葉落和楚沫兒焦頭爛額，名譽受損，甚至會付出比五百萬更大的代價。”
“那爲什麼……”
“但是不能這麼做。”熊平貴打斷道，“現在我們已經接到了幾十家大型企業對楚沫兒的廣告代言邀約，涉及的廣告費已經上億。如果我們跟他們徹底鬧翻，這上億的代言費用，你的律師團給我嗎？”
“……”張經理一陣默然。
“我現在只希望，煮熟的鴨子，千萬別飛了就好。”熊平貴嘆了口氣，“不然，我這個副總，還有你這個法務經理，也不用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