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三朝回門之日,白爽的夫人韓氏已經提前幫忙打點好一切,着人過來捎了信。舒殢殩獍

早起梳洗完畢,兩人草草用了早膳出門。

月七去趕車,白奕攜了秦菁的手慢慢往外走,“一會兒咱們繞道從白府走,要帶回宮的禮物大嫂都幫着打點妥當了。”

“從我們大婚開始就沒少麻煩家裡,這樣好嗎?”秦菁道,偏過頭去看他。

“都是小事情,沒關係的。”白奕順手給她理了理鬢邊髮絲,溫和的笑了笑,“走吧,今天不能晚,我們要趕吉時入宮。”

“嗯!”秦菁點頭,兩人快走兩步邁過門檻。

“少爺,殿下!”月七親自帶人駕了馬車過來,跳下車來開門。

白奕牽着秦菁的手過去,剛要上車,卻聽見前頭的巷子裡一陣匆忙而來車馬聲。

兩人不約而同的回頭望去,只見二十餘名帶刀的護衛擁簇着一輛華貴馬車從巷子外疾馳而來,車上明顯帶着荊王府的記號。

而她後面浩浩蕩蕩又跟了整支隊伍,應當是拉了整個荊王府的武力部署前來。

“是三皇姑!”秦菁道,聳聳肩回頭對白奕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終於還是找來了。”

那日她強灌了秦寧的藥之後就沒再理會,直接回宮,後來在定婚宴客人名單的時候荊王府就給推了,說是秦寧突發惡疾,錦繡公主要留下來照料,兩人都沒有辦法出席。

大婚那日秦菁雖然沒在宮中喜宴上露面,但後來白奕也說,魯國公夫人雖是去了,但臉色十分不好,而暗衛傳回來的消息是那日秦寧的確是出事了。

想來也是,那麼大分量的藥物用下去,她一個未經人事的閨中女子哪裡受得了,偏巧蘇晉陽又不在,雪英那兩個丫頭又被秦菁差遣出去,她府裡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後來錦繡公主和魯國公夫人前後趕到蘇府探病,進門就有幸欣賞了一場活春宮。

魯國公夫人急怒攻心,當場暈死過去,後來被貼身的媽掐醒也失了風度,把秦寧劈頭蓋臉大罵一頓。

當時秦寧身上的藥效還沒過,渾渾噩噩的似乎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錦繡公主也是氣的狠了,連打了個她五六個巴掌,然後以雷霆之勢立刻處置了那個色膽包天和她苟合的蘇府護院。

想來那護院也是死的冤枉了些,當日也是巡邏經過那座院子外頭,聽見裡面有女子的呻吟聲就進去查看,想也知道,秦寧速來就有個美人的名頭在外,溫香軟玉主動投懷送抱,又剛好趕上男主人不在家,幾乎很少有男人能抵禦的住,卻不想兩人正在顛鸞倒鳳的時候會被錦繡公主和魯國公夫人雙雙闖進來,抓了個正着。

錦繡公主根本一個字的分辨都沒有聽他說,直接命人堵了嘴就在那院子裡亂棍打死了,而雪英那兩個丫頭,因爲不知道替主子遮醜還導致家醜外揚,也跟着一併受了處置,而當時跟着兩人一併進了院子的兩家下人,除了各自的心腹,也都盡數被滅了口。

魯國公夫人受了奇恥大辱,怒氣衝衝的走了,而錦繡公主更是怒火中燒,當即也把秦寧裹了衣服帶回來荊王府。

緊跟着後面傳出秦寧臥病的消息,就連向來極好熱鬧又愛出風頭的錦繡公主都跟着閉門謝客。

據說,這段時間,秦寧似乎是有些神志不清。

想來也是因爲當時她把雪英那倆丫頭處置的急了些,所有到了今天才從秦寧口中查到了秦菁這條線上來了。

想到那日的事,白奕的目光不由的凜冽三分,握了握秦菁的手,回頭對月七吩咐道:“路堵了,我們一時半會兒可能過不去,你先從後巷出去,回丞相府把禮物帶上,晚些時候在西華門外等我。”

“是。少爺!”月七轉了轉眼珠子,轉身牽了匹馬往後巷先行一步。

錦繡公主來勢洶洶,轉瞬已經到了眼前。

“停!”她車駕旁隨侍的侍衛頭領擡手一揮,馬車一晃停了下來,下一刻錦繡公主已經一把推開車門從裡面探頭出來。

看到秦菁,她頓時眼神一厲,幾乎要噴血火來。

身邊婆子要下車扶她都被她一把推開,完全不顧身份的自己爬下馬車,直奔着秦菁和白奕過來。

“榮安,你這個小賤人,你在這裡正好,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殿下金枝玉葉,是陛下親姐,荊王妃慎言!”她來勢洶洶,靈歌和蘇沐對望一眼,不等主子吩咐已經各自上前一步,橫手將她攔下。

“我呸,什麼金枝玉葉,本宮面前還由不得她來妄自尊大。”錦繡公主啐了一口,但是礙着曾經吃過靈歌的虧,並不敢用強,只就大袖一揮扭頭對身後跟來的護衛厲聲喝道,“愣着幹什麼,還不把這兩個瞎了眼的奴才給我攔下?”

“是!”侍衛們應聲,馬上拔刀出鞘圍過來,從三面把靈歌和蘇沐兩人圍住。

兩人一動不動,分毫不讓。

說到底這裡行業是秦菁的地盤,她盛怒之下倒是什麼也不顧忌。

白奕冷冷的看着,衝靈歌和蘇沐一挑眉,“你們兩個先退下,請荊王妃過來說話。”

“是!”靈歌和蘇沐應聲,收了手退到馬車旁邊。

錦繡公主心裡暗驚,這才抽出空來悄悄的打量白奕一眼。

這個白家的四公子她從來就沒看在眼裡,而靈歌和蘇沐她卻是接觸過幾次,這兩個人都是絕頂高手,而且唯以秦菁馬首是瞻,她還從不曾見這兩人受過旁人的指揮。

“哼!”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錦繡公主一梗脖子提了裙子過來,冷笑着看向秦菁道,“榮安,你好歹毒的心腸,寧兒與你怎麼也算是半個姐妹,你好啊,你好!”

她說着突然不可自控的咆哮起來,擡手便要向秦菁臉上摑來:“到底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把她害成那個樣子?”

秦菁不動,白奕也不屑於沾他的身,只在袖子地下指尖一彈,彈出一股勁風擊中她肘下麻穴。

錦繡公主“哎喲”一聲,抱着胳膊猛地回退一步。

白奕目光森涼的看着她,語氣冷硬的開口道:“荊王妃請你自重,今日我肯讓你在這裡開口說話,是因爲你是內子名義上的姑姑,你若是不自重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着重壓下“名義上”這幾個字的語氣,擺明着是不認這門親的。

“不客氣?你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準備怎麼對我不客氣!”錦繡公主一窒,跟着冷笑一聲,也發了狠,“我不怕告訴你,本宮手下三千護衛此刻就在這巷子外頭待命,只要我一聲令下,平了你這座府邸也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

但凡皇室子女,都會根據各自所受的榮寵和在皇帝面前的地位而被賜下一定數量的田地和護衛。

當年錦繡公主雖然出身不高,但是爲人最是潑辣難纏,所以她出嫁時,還是得了不少的封賞,三千人的護衛的確不算小數目。

“這座宅子是陛下欽賜,如果不是帶着陛下的旨意前來,難道荊王妃是存了和當初藍氏一樣的心?”白奕不驚不惱的涼涼一笑,眼睛裡卻無絲毫笑意。

當日藍月仙被當衆射殺那一幕錦繡公主也在當場,現在想來還每每覺得膽寒。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要找的人是榮安,不關你的事。”她心裡顫了一顫,但是毀了秦寧就等於毀了她整座荊王府將來的希望,這口氣她怎麼也咽不下去。

秦菁冷嗤一聲,淡淡道,“三皇姑你的記性似乎不好,既然是本宮的事,怎麼能夠越過駙馬去?你有話就說,沒事的話,別擋着路,宮裡陛下和太后還在等着本宮回門呢!”

“我知道你是陛下的胞姐,也知道你在陛下面前受寵,所以你不用特意告訴我,也不用拿陛下來壓我。”深吸一口氣,勉強壓抑情緒,錦繡公主一挺胸脯再次走上前來,強硬道,“我今天來是要算一筆私賬,寧兒的事你若是不給我一個交代,了不起咱們就魚死網破,誰也別想好過。”

“交代?”秦菁冷笑,斜睨她一眼,“表妹不是重病在牀嗎?三皇姑你不在家中照料卻跑到本宮這裡來鬧事,還口口聲聲要本宮的交代?難道表妹重病不治了?可就算她重病垂危,這個責任您安給看病的大夫姑且還能說過去,和本宮又有什麼關係?”

“你——”錦繡公主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但再一看前後左右那麼多人,馬上又住了口。

秦寧出了那樣的事,是寧肯做個啞巴虧捂死了也不能往外抖的。

錦繡公主咬牙,見着白奕夫妻倆的臉色不善,終於還是一咬牙擺擺手道:“你們先退到巷子外頭等着。”

“是!”侍衛們也被她突然轉變的態度驚了一下,終究還是沒人反駁,訓練有素的轉身退出了巷子。

侍衛們一走,她便橫眼掃過立在秦菁身邊的白奕。

白奕不動,只就淡然的擺手吩咐靈歌他們:“你們先進去,把要帶回宮的東西搬出來。”

靈歌福了福,轉身帶了一衆下人回了院子裡。

錦繡公主冷冷的看着白奕,白奕只做察覺不到她的目光,負手而立。

秦菁已經不耐煩和她繼續磨蹭下去,冷然的開口道:“三皇姑有什麼話就快說吧,說完了我們還要趕着進宮。”

錦繡公主咬了咬嘴脣,終於暗暗提了口氣,怒聲道:“寧兒醒了,那日的事她都與我說了,是你給她下了藥?”

“對,是我!”秦菁漠然的看她一眼,語調輕緩的開口承認。

錦繡公主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好無愧疚之心的就這麼認了,怔愣之餘,眼底突然涌現出瘋狂的血色。

她原是要撲上前去抓秦菁的臉,但一眼瞥見立在旁邊的白奕,氣勢一弱,轉而一把扣住她的肩頭,聲音淒厲的撕扯起來,“你這個小賤人,我們母女和你無冤無仇,你居然能下這樣的狠手,你——”

“誰說無冤無仇?”秦菁目光一寒冷聲打斷她的話,擡手掐住她腕上命門反手反手一捏,一個輕巧的用力就將她推了出去。

錦繡公主目瞪口呆的看着,秦菁已經欺上前去,直視她的目光冷冷說道:“和婉做的事,她到底給你說了多少?她說我下藥害她的時候,有沒有說本宮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蘇府?有沒有說光天化日之下本宮的車駕爲什麼會在鬧市裡被人衝散?有沒有說本宮的車裡被人提前佈下了迷藥?有沒有說她本來志在必得,只有一步之差,今日可能需要上門尋釁討公道的就要變成當今聖上和當朝太后了?”

“你在說什麼?”錦繡公主六神無主。

秦菁的這些話似乎是在指責秦寧,秦寧劫了她的車?擄了她的人?怪不得來時她想了一路都沒能明白,秦菁怎麼會無緣無故找上秦寧去。

“這不可能,寧兒怎麼可能做這種事?你不要信口雌黃,污衊我的女兒!寧兒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錦繡公主怒聲叱道,眼睛充血滿面通紅。

“你很清楚?”秦菁諷刺一笑,仍是步步緊逼,“你很清楚就不會不知道那晚蘇晉陽突然送她回去的時候,靈隱寺的山道上死了多少人。你很清楚就不會在明知道本宮已經與她成仇的情況下,還刻意促成她和蘇晉陽之間聯姻。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嗎?對於你的好女兒你究竟知道多少?”

秦菁不屑的冷笑,錦繡公主在她的逼迫之下步步後退,砰地一聲撞到後面的馬車上。

那日從靈隱寺回去,秦寧的狀態的確是不對!

她心裡千頭萬緒的在想,越想越怕,卻仍然沒有半點思路。

秦菁後退一步,不再與她糾纏,折返回白奕身邊,道:“我們走吧,別讓母后等急了。”

“嗯!”白奕握了她的手,兩人剛要轉身上車,冷不防身後又傳來錦繡公主一聲淒厲的嘶吼,“你站住,給我把話說清楚了,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女兒,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說清楚!”

她衝過來一把握住秦菁的手腕。

白奕下意識的皺眉,秦菁對他搖了搖頭,帶了絲笑容慢慢的看了錦繡公主一眼道:“本宮現在趕時間,三皇姑你若是一定要本宮來對你解釋這件事——今日中午宮中設宴,不如本宮命人遞了帖子給你,到時候咱們再當衆的把所有的事情說個清楚明白!”

不管秦菁的那些話是真是假,但只就蘇府發生的那件事往外一抖,秦寧和整個荊王府就徹底毀了。

宮中大宴,衆人之前——

“不——”錦繡公主手下一抖,燙了似的馬上鬆手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秦菁不再理她,轉身上了車,白奕淡然一笑,自門內喚出靈歌等人,不等錦繡公主的人過來,就親自動手把她的車馬趕出巷子。

錦繡公主帶來的三千侍衛堵在那裡,眼見着秦菁的公主倚仗直壓過去,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一衆人爲難的的面面相覷,但見巷子裡呆立着的錦繡公主幽魂一般沒有反應,終究還是一步一退,沒敢攔着。

秦菁的車隊揚長而去,錦繡公主孤身在那巷子裡晃盪了好久,她帶來的婆子實在等不得了進去拉她,“王妃,榮安公主的鑾駕進宮去了?咱們現在怎麼辦?”

錦繡公主如夢初醒般回頭看她一眼,嘴角抽搐着凝結了一絲冷笑。

那婆子抖了抖,猛地往後連退數步。

錦繡公主卻沒遷怒於她,只就咬牙吐出兩個字:“回府!”

“是!”那婆子不敢怠慢,急忙扯着嗓子喊人把馬車趕過來,扶她上去。

上車之後錦繡公主像是突然平靜下來,一動不動的靠在車廂上休息,只是那雙眼睛始終一動不動的瞪着晃動的車頂。

那婆子看着覺得瘮的慌,只好使勁垂着眼睛鎖到角落裡。

三千禁衛軍聲勢浩大的護衛着馬車折回荊王府,錦繡公主下車之後就打發了隨行的婆子,自己一個人儀態端莊從容的穿過花園,進了後宅安置秦寧的那間院子。

因爲前兩日秦寧剛剛回來的時候情緒不穩有些失心瘋的症狀,所有這院子裡的守衛很是嚴密,今日一早她轉醒之後,不相干的人才撤出去,只留了四個本分的丫頭服侍。

遠遠的看見四個丫頭愁眉不展的立在門外,錦繡公主眉頭一擰,疾步上前斥道:“怎麼不在屋裡伺候?都杵在這裡做什麼?”

“見過王妃!”四個丫頭惶惶跪下,稟報道,“方纔郡主說是累了要歇息,不準奴婢們進去打擾。”

錦繡公主聞言,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不耐煩的擺擺手道:“你們都退到院外去守着,我不叫全都不準進來。”

“是!”幾個丫頭戰戰兢兢的應道,逃也似的轉身退到院子外頭。

錦繡公主冷眼看着她們離開,一把推開房門走進去。

屋子裡所有的窗子都關着,光線很暗,秦寧背對門口坐在那裡,面前放一碗茶,已經沒了熱氣。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平日在內室裡穿的白色衫子,幾日之間已經纖瘦的只剩下一抹影子般單薄。

錦繡公主正在氣頭上,弄出的動靜很大,但她像是毫無察覺一般,一動不動的坐在那,用了一種灼灼生光的眼神,垂眸看着桌上茶碗。

錦繡公主冷哼一聲,砰地一聲關上門,快走兩步在她旁邊的凳子上坐下,猛地一拍桌子道:“你的腦子現在還清楚嗎?”

秦寧像是聽見了她的話又像是沒有,長長的劉海遮住眼睛看不到具體的表情。

錦繡公主怔了怔,恨恨的一咬牙擡手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強迫她擡起頭來,怒聲道,“天天的做出這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你背地裡到底都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今天一次性把話都給他說明白了。”

她下手的力氣很大,毫不容情,手下抓着頭皮拉扯的秦寧臉都變了形。

“母親——您——您怎麼了?”秦寧淚眼迷濛的看着她,卻沒掙扎,只是略有幾分詫異的瞪着她。

“小賤人!”錦繡公主啐了一口,擡手一巴掌把她打歪在桌子上,怒道,“剛纔我帶人去找了榮安了,靈隱寺是怎麼回事?那天你又是做了什麼好事?我還只當你是不懂事被人算計了,你說,現在就把所有的事都給我原原本本的說明白了。你要死別拉着我給跟你一起丟人墊背。”

秦寧眼中閃過一絲惶恐,愕然的往後退了退,眼神裡滿是防備。

“母親我——”她張了張嘴嘴,卻沒能說出話來,目光閃躲。

錦繡公主本來還抱着一線希望,此時見她這幅表情,心裡頓時涼了一截。

好在她方纔只是鬧到了秦菁那裡,萬一一怒之下真的帶人闖宮,保不準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後怕之餘,她一把按住胸口大口的喘息,悽聲道:“你還不肯說實話?是不是要我到宮裡去找榮安問個明白?好,你不肯說,我去!”

終究是氣的狠了,錦繡公主轉身就要去開門。

“不——”秦寧驚慌失措的大聲道,撲過去一把抱住她的雙腿大聲的告饒,“母親,不要,我是你的女兒啊,你這是要逼死我嗎?”

“那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錦繡公主深吸一口氣,語氣還是帶着壓抑不住的凌厲。

“我——”秦寧咬咬脣,聲淚俱下的仰頭去看她,卻在觸及她冷酷無情的目光時又再瑟縮了一下,埋首在她膝頭期期艾艾的哭了起來;“母親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這樣,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歡晉哥哥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爲什麼他要喜歡榮安表姐?我不甘心,我只是不甘心啊,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哭着,再一想到這次受到的侮辱,想到蘇晉陽知道以後自己必將面對的嫌惡和仇恨的眼神,心裡突然一股無明業火昇華,猛地止了淚水,眼中帶了強大怨念的鏗然怒道:“說到底也是老天不公,那天我明明安排的萬無一失,如果她直接死在靈隱寺外面,不就一了百了,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這不公平,不公平!”

她哭的捶胸頓足,眼中憤恨的怒火燃燒,讓整張臉猙獰起來有如修羅惡鬼般恐怖駭人。

“你瘋了,她是堂堂的皇室公主,你竟敢對她下殺手?”錦繡公主臉色慘白的後退一步,緊緊的貼着身後大門,看着自己的女兒幾乎完全不認識一般,充滿了震驚了恐懼。

她爲人雖然跋扈張揚,但是分寸還是有些的,就是平時仗着公主的身份再怎麼目中無人也有個限度,斷不會真的去做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來自尋死路。

偏偏就是她這個看似溫良柔弱的女兒,怎麼想都不可能對人存一分壞心的女兒,這個丫頭,當真是瘋了不成。

“難道她不該死嗎?”秦寧凌厲的反駁,挺直了脊背對錦繡公主嘲諷一笑:“就因爲她是皇室公主,她就能夠爲所欲爲?母親,你不是也自詡皇室血脈天之驕女嗎?我們爲什麼要怕她?既然那日她能在中央宮當衆對姝貴妃下殺手,那天死了多少人?憑什麼天下人都可以死,就她不能?她的命難道就要比別人值錢嗎?”

“你糊塗!”錦繡公主歇斯底里的怒斥一聲,指尖顫抖指着跪伏在她腳下言辭振振的女兒,“就因爲她狠,你狠不過人家又憑什麼逞能?現在朝中的形勢你看不到嗎?新帝登基了,大秦的換了天了,她是什麼人?是輔佐皇帝登基的功臣,說句不中聽的,太后算什麼,太皇太后又算什麼?這後宮之中,普天之下,她就是一手遮天了你又能怎麼樣?你去惹她?說這樣的狠話之前,你到底動不動腦子?她要你死,明天一個謀害皇嗣的罪名壓下來,你死不要緊,咱們整個荊王府上下,就是抄家滅族給你陪葬也是聽人家一句話的事——”

“夠了,我不要聽!”秦寧捂住耳朵大聲打斷錦繡公主的話,眼淚洶涌而下,“荊王府!荊王府!你心裡就只有荊王府,要不是你心心念唸的只想着荊王府,別讓我跟晉哥哥在一起,我又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什麼?你這是在指責我嗎?”錦繡公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嚥了口唾沫,突然冷笑一聲,“說到底還是你自己不爭氣,死活非要扒着蘇晉陽不放,現在好了,弄了這麼個殘花敗柳的身子,我看你還有什麼臉面見他,魯國公夫人肯定已經傳了信函叫他回京了,這件事你瞞得住?”

提到蘇晉陽,秦寧的臉色一白,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頹然坐在地上,眼淚淡了線的珠子般不住的往下落。

錦繡公主狠狠的呼出兩口氣,這才覺得心裡壓着的氣散了些,挪回桌旁重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秦寧六神無主的在地上坐了會兒,緊跟着又是滿臉淚痕的撲到她腳下去抱她的腿,哀求道:“母親,母親你幫幫我,你知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晉哥哥,我不能沒有他,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一定不能讓他知道啊!”

“幫你?怎麼幫?”錦繡公主斜睨她一眼,恨鐵不成鋼的瞪她一眼,“那些瞎了眼的奴才僕婦能處置的我哪樣沒給你設想周到,現在是國公夫人親眼見了你的醜事,你讓我怎辦辦?我能支使的了她,今天我就不用坐在這裡和你生悶氣了。”

秦寧眼睛一紅,再次跌在地上,喃喃道,“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我不要他知道,一定不能讓他知道。”

錦繡公主見她哭的傷心,發過脾氣之後終於慢慢冷靜下來,嘆了口氣道:“現在看來,只能我們先發制人了。”

“什麼先發制人?”秦寧眼睛一亮,用力抹了把眼淚,眼光灼灼的盯着她。

“一會兒我備一份厚禮,你去見國公夫人!”錦繡公主道,“你多對她說些好話,就說是那奴才下了藥搶佔了你,國公夫人心疼你那個夫君是出了名的,到時候爲了他的面子,沒準可以壓下這事兒不提。”

終究還是要把這事兒拿到檯面上來說,秦寧心裡一陣刺痛,祈求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正因爲魯國公夫人心疼蘇晉陽,所有這件事十有**她才更不會瞞着他,算來錦繡公主這一招的成事的機率實在沒有多少。

“別的辦法?好啊,你有別的辦法那你告訴我!”錦繡公主冷嗤一聲,口乾舌燥的端起桌上那碗涼了的茶水垂眸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葉。

秦寧心下一緊,急忙擡了擡手,但是手到一半,卻是毫無預兆的驟然頓住,目光詭異而帶了絲凜冽的狂喜靜靜的注視着她。

錦繡公主沒有注意到女兒臉色這種奇異的光彩,以碗蓋壓着把那杯冷茶一飲而盡。

秦寧的目光閃了閃,突然帶了種暢快淋漓的笑意。

錦繡公主驟然回頭,察覺她這抹笑,眉頭一皺剛要發作,突然覺得胸腹當中絞痛難耐,一股熱血急速上涌。

“痛——”她捂着肚子,眉頭的褶皺越來越深,伏在桌上冷汗直流,反應了好一會兒才似是有些明白,不可置信的瞪着被碰倒在桌上的那隻空杯子,脣角慢慢溢出一絲紫黑色的濃稠血液。

秦寧跪在她身邊,看着她趴在桌子上死不瞑目的母親,脣角扯了扯,終於緩緩吐出幾個字來,“母親,我想過了,這個秘密如果想要守住,那麼就只能讓所有的知情人都去死,只有死人的嘴纔是最可靠的!”

她笑了笑,緩緩從袖子裡又掏出一粒青灰色的藥丸,寶貝似的在手裡端詳。

桌上的那碗茶,本來是她爲自己準備的,而這枚藥丸——

卻是事先預備了要給秦菁的!

“既然天意如此,不讓我死,那就換你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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