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是你的

楚奕被噎的低聲咳嗽起來

秦菁面上飛紅一陣尷尬,斟酌半晌才勉強錯開目光道,“他是你爹!”

“抱你?”白融固執的再問,似乎是一定要明明白——

你說她是我爹,可這跟她衝上來就抱你有什麼關係?

白融站在中間,擰眉沉思的表情越發的引人深省。

楚奕和秦菁一左一右僵直的坐着,兩個向來立於千軍萬馬之前而容‘色’不改的人上人,瞬間一敗塗地、潰不成軍。

“融融——”半晌,秦菁勉強開口打破沉默。

白融馬上‘露’出洗耳恭聽的模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秦菁喉頭一堵,又覺得無法啓齒。

“咳——”對面的楚奕見她尷尬,終於慢慢找回點狀態,輕咳一聲道,牽過白融的一隻小手在掌中裹住。

白融直覺的想要甩開,卻在觸及他掌心裡陌生的溫度時突然猶豫了一下。

孩子的小手柔軟滑膩,擱在掌心裡軟綿滿的。

這對楚奕來說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全新感受,心裡像是被什麼驟然一撞,血液翻涌出一種別樣濃烈的感受。

他僵硬的握着那孩子的小手,即使他一直都有意識到白融的存在,但直到這一刻,兩掌‘交’握,那種陌生而奇異的感覺才突然鮮明而深刻的融入血液——

這是他的骨血,他的‘女’兒。

是他深愛的‘女’子爲他孕育出來的一個嶄新的生命。

是,他和秦菁兩人血脈的共同延續。

白融看着他眼中變幻莫測越來越亮眼的神采,眼神閃過一絲困‘惑’。

白奕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露’出一個笑容,他指指自己的鼻尖,“我是你爹爹,你和你娘都是我的人,明白嗎?”

這算是以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佔有權。

以一個孩子的思維方式,這算是強勢的掠奪。

白融眼眶裡瞬時浸了一層水霧,扭頭去向秦菁求證道:“你是他的?”

秦菁無奈的出一口氣,拉過白融的另一隻手,看着她的眼睛溫和一笑,肯定道,“不是,娘是你的!”

白融眼睛一亮,眼底的水霧散了散。

楚奕卻是眉‘毛’一挑,馬上就要開口打岔。

秦菁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沒讓他開口,繼而又指着他對白融繼續說道,“娘是你的,可他是你爹爹,你是他的,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白融似懂非懂的眨眨眼。

“是啊,一家人!”秦菁笑笑,想到這幾年因爲她和楚奕各自的‘私’心而給這個孩子造成的缺憾,眼神一黯,心中就頗多感喟,“每個人都有爹和娘,以前是你爹爹太忙一直沒空來看我們,現在他來接我們了,以後我們都要跟他在一起。”

白融歪着脖子在思考,一臉的茫然。

楚奕輕笑一聲,突然覺得這孩子認真想事情的樣子真可愛。

這一笑,之前的侷促情緒就淡了。

楚奕逐漸恢復了往常那種散漫慵懶的模樣,慢條斯理的往身後車廂上一靠,含笑道,“丫頭我跟你說啊,我呢,是你爹爹,所以你是我的;你娘呢,是你的。但你是我的,所以她也是我的。是我的,我就可以抱,但是不能讓別人抱!”

他繞來繞去說了一堆,明擺着是要把這娃娃繞暈。

白融眉頭皺了皺,先看看楚奕,再看看秦菁,最後又回頭去看楚奕。

楚奕好整以暇的指指自己的鼻尖,加重語氣再強調一遍:“是我的,就可以抱!”

他也算看出來了,要跟一個‘奶’娃娃講道理是說不通的,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讓她認清狀況並接受這一既定事實!

白融扁扁嘴,眼見着是要哭,鼻翼都一抖一抖的‘抽’着氣。

秦菁也是頭次見她這樣氣急敗壞的模樣,一時有些微愣,看着對面一大一小兩隻鬥‘雞’眼。

白融兩隻小手握成拳頭,就在秦菁防備着她惱羞成怒去撲上去撓人的時候,小丫頭卻是突然頭一扭,搖搖晃晃的走到旁邊去拽絨團兒。

絨團兒不甘被蹂躪,又死命的去揪地毯。

白融哼哧哼哧的把它拖過來,仍是往秦菁和楚奕中間一站。

這是搬救兵嗎?

楚奕眼中閃過絲玩味,不由的稍稍坐直了身子,‘脣’角笑意更濃。

他本來是已經做好了絨團兒空降的準備,但下一刻雄糾糾氣昂昂站在他面前白融卻突然背過身去。

楚奕來還不及反應,就見她‘肥’嘟嘟的小屁股往自己面前一湊,砰地一聲,毫不客氣的撞在他懷裡。

這小‘肉’球渾身軟綿綿,壓下去並不覺得怎麼疼,但是她這個投懷送抱的衝擊力還是把楚奕驚得渾身一震,急忙坐直了身子。

他是頭次抱孩子,手足無措。

白融安安穩穩坐在他大‘腿’上蹭了蹭,一直把屁股挪到一個相對最舒服的位置上坐好。

然後手下仍是死命的去把絨團兒拽過去,強勢往自己膝蓋上一搬,用力一摟。

身後楚奕又震了震,不‘惑’不解的以眼神向秦菁求救。

秦菁嘴角‘抽’了‘抽’,也覺得白家丫頭今天這舉動有點反常。

“融融——”秦菁張了張嘴,試探道,“你在幹什麼?”

白融一手揪着絨團兒一耳朵把它往人前一展示,乾巴巴道:“它是我的,我抱!”

說完,又揚起臉神情嚴肅的看了楚奕一眼:“我是你的,你抱!”

“……”

秦菁和楚奕同時呆了呆,反應了好半天才隱約有點跟上小丫頭的思路——

既然我娘跟我都的你的,那你就受累抱着我吧,至於我娘,那還是我的,咱們誰都別想碰!

秦菁忍俊不禁的別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

初次見面,正是需要培養感情的時候,斷不能這個時候把娃兒給推出去。

楚奕低頭看看懷裡娃娃的大腦袋,再擡頭看看對面近在咫尺卻‘摸’不得碰不得的自家媳‘婦’,只能默默的咽血了。

其實白家丫頭這報復‘性’的一屁股開始坐的實在還是十分勉強的,但不一會兒就發現,在這個顛簸的馬車上,自己選的這個‘肉’墊實在是個好物,越坐越省心,最後就倚着搖搖晃晃的睡着了。

她人睡着,卻還嚴防死守,攥着楚奕的一邊衣袖不放,口實滴滴答答的溼了一大片。

這車上簡陋,楚奕也不忍心把她放車板上放,就一直動作笨拙的把她抱在臂彎裡。

“睡着了!”秦菁湊過去,‘抽’了帕子去拭白融的嘴角,動作嫺熟而自然。

楚奕垂眸看着懷裡那粉嘟嘟白嫩嫩的一團兒。

孩子的小臉,睡着的時候完全的舒展開,細密捲翹的睫‘毛’在眼底壓下一層淺淺的影子,小嘴吧嗒吧嗒的不時吸溜兩下口水,‘脣’‘色’紅潤的像是沾了‘露’水的櫻桃。

楚奕突然就心滿意足的笑了笑。

他擡起另一隻手,去觸‘摸’秦菁的臉頰,“如果這條路可以一直這麼走下去,不用停下來該有多好!”

秦菁擡眸,瞬時觸及他眼中柔光。

她笑笑,並沒有偏頭讓開他的手,淡淡說道,“走哪一條路有什麼關係?而且對眼前的這條路,你和我,從來就沒有選擇的機會。”

不是非要站在皇城之巔做那至尊王者,不是不想和別的夫妻一樣過最平凡簡單的生活,但是這樣的出身讓他們彼此都別無選擇。

皇室之家,步步危機,從來就不是你想讓,別人就會放過。

他們的自由,註定是要站在雲端才能捕獲!

好在他們都是那樣的人,習慣了爭鬥和跋涉。

座下車轍滾過,馬蹄聲聲。

狹小的車廂裡,像個人默然相望。

然後楚奕落在秦菁腮邊的手指往後一滑,就是扣住她的後腦壓向自己。

馥郁而清甜的氣息迎面而過,他閉眼,含住那闊別已久的‘脣’瓣,細細品嚐其中甘甜的芳香。

因爲中間夾着白融,秦菁並不太近他的身,以手撐在他‘胸’前小心的隔開彼此之間的距離。

他輕柔的‘吻’她,神‘色’間帶着滿足的回味,輾轉吸‘吮’,卻因爲怕過於忘情而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良久之後,他摩挲着她的‘脣’喃喃低語:“真好,你又回到我身邊!”

秦菁不語,‘脣’角彎了彎,俯身坐下靠在他身邊。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就這樣默然相依。

馬車走的很急,一路未停,直到正午時分,楚奕才把靠在他肩上閉目養神的秦菁推醒。

秦菁睜開眼,靠在他身上未動,只就微微揚起臉去他,“我休息好了,你說吧!”

這個‘女’人的心思,當真是細密周到,半點破綻也不留。

楚奕垂眸看她,無奈的笑笑,“我們不能這麼進城,你那邊的隊伍現在應該已經沒事了,前面有個岔路口,我們下車,我讓人備了快馬在那裡等着,我們趕回你的隊伍裡去。”

其實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秦菁有所警覺——

過去差不多三年彼此之間都等了,現在重逢在即,他斷不能只是爲了早半日見到她就偷偷跑來,這其中必定還有別的更重要的因素穿‘插’在裡頭,讓他不得不這麼做!

她會改走這條路一般人絕想不到,而且走了這半日都風平‘浪’靜,就說明問題不是出在她這裡的。

“怎麼回事?”秦菁目光一沉,轉身掀開窗簾往外看了眼。

“有人要狗急跳牆了,我要借你的送嫁隊伍避一避!”楚奕冷笑一聲,不動聲‘色’的壓下她的手,“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五天前,我正在趕來祈寧的路上,武烈侯在他的府邸遇刺了!”

“什麼?”秦菁一驚,“怎麼我這邊一點消息也沒有得到?”

“城內封鎖了消息,你又在路上,不知道也正常!但是事情有點麻煩,武烈侯的命雖然是保住了,可至今昏‘迷’不醒。”楚奕道,臉上神‘色’不覺凝重三分,“這兩天祈寧城裡‘亂’糟糟的,隨我一同前來接你的幾位大員鬧騰的尤爲厲害,上躥下跳的嚷着要抓刺客。武烈侯這一倒下,整個軍中羣龍無首,幾個副將意見不合,再由這些京官一攪和,軍營和城裡兩方面都‘雞’飛狗跳。”

武烈侯葉陽安是西楚在祈寧的守軍將領,是祈寧城內最高級別的將領。

他在這個時候遇刺,絕不簡單。

只要他出事,軍中必定大‘亂’。

再加上祈寧這裡並不是西楚的本土,他們的軍隊入駐纔不到三年,當初大秦方面也有不少的百姓故土難離,留在了城中。

也就是說,整個祈寧城裡人蛇‘混’雜,一旦羣龍無首,鬧到多過分都順理成章。

而現在,還那麼巧,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在楚奕過來的路上——

明擺着,是針對楚奕!

卻不知道那幕後主使,要走哪條路線來出手。

“那刺客呢?沒抓住?”秦菁抿抿‘脣’,忖度着開口。

“武烈侯對此早有防範,那刺客刺殺成功以後,也被當場滅了口,沒給他指證任何人的機會。雖然是這樣,那些老頑固還是堅持說這樣周密謹慎的刺殺計劃,不可能是一人所爲,那刺客肯定還有同黨藏在城中。”楚奕道,語帶嘲諷,“就算是有同黨,現在也過去整整五天了,要逃要走要滅口的必定是早就處理的乾乾淨淨,還等他們去抓?他們把城裡上上下下蒐羅一遍他們還不滿意,然後就有人上奏,說是城中不穩,要我傳信大秦方面,把你的送嫁隊伍暫時留在宛城幾日,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再接你們入城。我把摺子壓了,沒讓他們遂願。”

“這樣說來,卻是有人打定了主意不想讓我們這‘門’親事順利結成了?”秦菁玩味着牽了牽嘴角,卻知道,既然有人要藉此發難,就絕對不會只是攪和他們這次的聯姻這麼簡單。

她頓了頓,心裡更是明瞭三分,眸光一轉,冷冽道:“又是你那位姨母的手筆?”

“除了她還能有誰?”楚奕反問,語氣倒是無喜無悲,並不十分在意的模樣,“你行宮鬧刺客的事我聽說了,十有八九也是她,這一次祈寧的事說是針對我,實則也是在報復武烈侯,自從楚風死後,武烈侯府跟她,明面上不說,實際上卻已經斷了來往了。這一次的刺客來勢兇猛,絕對不只是爲了嫁禍誰才做的一場戲,也是存心想要他的命的。”

武烈侯葉陽安,從輩分上講,也是楚奕的外公。

秦菁不太清楚當初葉陽敏和整個葉陽家之間的宿怨,但只從楚奕對他的稱呼上看,他卻像是並不十分待見這‘門’親戚。

他不說,秦菁也不提,只是把整個事件串聯一遍,心裡開始慢慢的有些發冷。

“那現在城中的情況怎麼樣了?”秦菁道,“刺客的事,他們當場沒能拿住把柄,肯定馬上還有別的動作。”

“當初你從祈寧城一經退出,西楚的守軍也撤了大半,只留下十萬守城。”楚奕道,說着卻是莞爾一笑,“十萬人,對於控制一座祈寧城來說,足夠了。”

“這就難怪!”秦菁側目看他一眼,也跟着牽動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你這次來,帶了多少人?”

“我是來迎親的,又不是來打仗!”楚奕抿抿‘脣’,仰頭靠在車廂上悠然一嘆,“三千御林軍護衛而已。”

三千御林軍,用以抵擋祈寧城內十萬‘亂’軍?

果不其然,武烈侯遇刺只是個幌子,背後那人真正要做的應該是趁‘亂’調動軍隊起事。

到時候山高皇帝遠,上奏的摺子上完全可以說是祈寧城中內‘亂’,楚奕是爲了平‘亂’而被‘亂’民所殺!

這個葉陽皇后,當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秦菁想了想,“你應當是昨晚連夜出城的吧?他們已經有動作了?”

“嗯,就在昨晚!”楚奕點頭,“武烈侯遇刺的消息傳到我那,我就在路上做了點小動作,耽誤了兩天時間,讓那羣京官先行一步過來自由發揮。昨天上午我才帶人進的城,並且以督查捉拿刺客爲由,一直由重兵護衛着等在大街上,沒給他們下黑手的機會。晚上祈寧府衙設接風宴迎我,我便直接喬裝出來了。”

所謂接風宴,應當就是傳說當中的鴻‘門’宴。

那些人爲保萬無一失,一定會在府衙內外層層布控,只等着他自投羅網。

同時,爲了配合城中行動,城外的守軍也會出動。

現在楚奕不辭而別,他們撲了空,現在整個城中必定戒嚴,上天入地的找他。

“我明白了!”秦菁深吸一口氣,握了握他的手,“宛城東南二十里是樑明嶽的駐軍,那次大戰過後,宣兒把這裡的守軍也撤走了一部分,現在只有二十萬,需要的話,我就讓靈歌走一趟。”

“犯不着這麼麻煩!”楚奕就是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我信你,有你護着,區區一座祈寧城又豈能留住我?”

“什麼時候了,你還要說笑!”秦菁好笑的白他一眼,甩了他的手。

“不,我說真的!”楚奕忽而斂了眸光,正‘色’道,“只要看見你,我就覺得安心!”

他的目光深刻而真摯,定定的望進她沉靜如水的眸子裡。

秦菁張了張嘴,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

不多時就到了地方,靈歌急收繮繩把馬車停在路旁,“殿下,到了!”

秦菁從楚奕懷裡把白融抱過來喚醒。

白融‘揉’着眼睛,‘迷’‘迷’‘蒙’‘蒙’的睜開眼,擡頭一見頭頂笑眯眯看着她的楚奕,瞬時就把眼睛睜得老大。

楚奕忽視掉她眼裡的防備,伸手捏捏她胖乎乎的小臉,“睡夠了?”

白融嫌棄的別過頭,往她娘懷裡讓了讓。

楚奕不甚在意的笑笑,轉身先一步跳下馬車。

“起來吧,時間有點趕不及了,我們不坐馬車了,騎馬去追蘇沐他們。”秦菁把她抱起來,取過旁邊的斗篷給她繫上,又抱過絨團兒,然後牽着她下車。

楚奕等在‘門’口,見他們母‘女’出來,就習慣‘性’的要抱秦菁下馬車。

白融眼珠子咕嚕嚕一轉,急忙擠過去,脖子一梗,在他面前張開雙臂,“抱我!”

白融的‘性’子,不是個太容易親近人的。

即使楚奕是她的親生父親,但畢竟素未‘蒙’面。

靈歌和旋舞齊齊一愣,隨即還是‘性’子活泛的旋舞眯着眼睛笑了起來,“到底是父‘女’,小郡主對太子殿下倒是不覺生分。”

這哪裡是不覺生分?分明就是把他做賊來防!

車轅上白融張着胳膊仰着頭,一副君臨天下施恩般的架勢。

楚奕卻未有苦笑,心不甘情不願的往前挪過去半步。

白融生怕他隔着自己再去撈旁邊的秦菁,不等他來抱,噌的一下就主動撲過去,兩手一勾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楚奕被她撞了個踉蹌,臉上陪着笑把她抱着要遞給旁邊的靈歌。

靈歌笑着伸手去接,那娃娃卻攀着他的脖子死緊,楚奕扒了一下,愣是沒能扒下來。

楚奕被她勒的呼吸一窒,軟聲勸道,“我們要換馬,讓靈歌帶你!”

“不要!”白融答得乾脆,把臉往他頸邊一埋,“你帶我!”

楚奕束手無策,僵硬的愣在那裡。

秦菁笑笑,自己從車上下來,把懷裡的絨團兒塞給靈歌,然後對楚奕道,“別耽擱了,馬上換了馬,走吧!”

因爲是秘密出城,他並沒有多帶人,只提前吩咐兩個心腹帶了幾匹快馬在這個路口等候。

山路顛簸,孩子又太小,帶在身前也不好安置。

楚奕無奈,只能任由白融在她脖子上掛着,轉身翻上馬背。

兩個暗衛看着他們風采斐然的太子殿下以這樣一個怪異的造型走來,面‘色’鐵青的各自垂下頭去。

楚奕在馬上穩了穩身子,臨了才拉過白融的一隻手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叮囑道,“你自己抱好了,半路掉下去我可不管!”

白融喜歡開闊的視野,之前付厲染和蘇沐、靈歌他們也偶爾帶她騎馬出去晃晃。

但那時大家都在逗着她玩樂,只把她安置在馬鞍上打馬悠悠的走。

真要在山路上策馬狂奔,這還是第一次。

白融並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是一知半解的和他對望。

楚奕笑笑,一邊從馬背的褡褳裡‘摸’出一個輕便的小勾子,把兩人的腰帶扣緊,然後驟然一拍馬股。

那馬噌的一下竄出去老遠,帶起的風撲面而來。

白融被衝撞的“哇”的一聲叫出來,急忙一把猛地抱住她爹的脖子。

“籲——”楚奕點到爲止,馬上反手一拉收住馬繮。

白融埋首在他肩頭顫了顫,楚奕伸手搔搔她的脖子逗她,“怕不怕?怕就讓靈歌帶你!”

白融的眼裡蓄了點淚,驚嚇之餘小臉也有點微微的白。

楚奕雲淡風輕的笑着,白融使勁抿‘脣’憋着哭意,想哭又覺得不好意思,半晌再想想方纔跑在風裡那感覺——

確乎是‘挺’不錯的。

“哼!”哼唧一聲,她又是猛地一頭撞在楚奕懷裡,氣勢如虹的吼,“走啊!”

這個丫頭,跟她娘一樣,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楚奕一笑,遂不再耽擱,一行人匆匆打馬上路。

白融起初還有些畏懼高處的風聲,死死抱住楚奕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頸邊避風。

不一會兒,她像是察覺了白奕設在兩人腰帶上的機關,膽子也就慢慢跟着放開,時不時就伸出手去衝跟在後面的秦菁和靈歌等人咯咯的笑着打招呼。

就在這邊楚奕和秦菁夫妻重逢一家團聚的時候,與他們平行走在官道上的送嫁隊伍也如秦菁所料,出了點意外。

隊伍剛剛走到離開宛城十里開外的地方,突然一羣刺客從旁邊的密林殺出來。

三十餘人全是高手,從兩面夾攻,直取榮安公主的車駕。

一羣人來勢兇猛,看那架勢是想拼死衝破守衛跳上車,殺人就走的,卻不想那馬車外圍的封鎖嚴密的三重‘侍’衛在看到他們衝下來同時突然閃電散開,把馬車扔在了大路當中。

一衆刺客被這詭異的場景嚇住,正在權衡是否有詐,那車‘門’突然被人從裡面一腳踹開,西楚的八皇子殿下打着呵欠跳下來,而他身後的馬車裡空‘蕩’‘蕩’的,再不見一個人影。

刺客們驚覺上當,可就在這一晃神的空當,四面已經被弓箭手圍住。

緊跟着有人一聲令下,箭飛如雨,不過片刻,三十餘人死了個乾乾淨淨。

蘇沐命人火速處理好屍體,又把剛剛睡醒的楚臨安置好,然後遵從秦菁之前的吩咐繼續趕路。

送嫁的隊伍在當天傍晚抵達祈寧城外,當時天還沒有全黑,但是城‘門’守衛卻增派了數倍於平常的人手把整座城‘門’圍的水泄不通。

彼時正逢城裡一富戶家中老母過世,送葬的隊伍不知道軟磨硬蹭的在那裡糾纏了多久,守衛就是不肯放行。

“咱們祖輩上傳下來的規矩,這屍首停在家中超過十日是對死者不敬,這位軍爺,您就行行好,放我們出去吧!”一個管事模樣的人點頭哈腰對着城‘門’守衛拜了又求,袖子底下塞過去一張銀票。

“我不管你們是死人還是活人,統統不準出城!”那守城的將領強橫的將人往後一推,滿面肅然的揚聲道,“傳太子殿下諭令,今日要接大秦榮安長公主入城,其他閒雜人等,一律迴避,不準進出!”

“你們——你們這也太霸道了。”那人被他一把掀翻在地摔了個狗啃泥,坐在地上呸呸的吐了兩口,就要爬起來再找他理論,“太子怎麼了?公主怎麼了?家裡死了人也不讓埋?你們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

“別在這裡胡攪蠻纏,馬上退回城裡去,再磨磨蹭蹭的,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那守城將早已被這家人磨的不耐,‘抽’刀出鞘刷的一聲狠狠釘在那人兩‘腿’之間,離着襠部只差毫釐。

那人頓時就慫了,一頭的冷汗直流。

“周管家,民不與官鬥,太子殿下總不能天天娶親,多等一日就多等一日吧,咱們回去!”旁邊一個小廝慌慌張張的上前扶他。

那周管家顫了顫,手腳發軟的被他拉起來,再看一眼這些凶神惡煞的守衛,終於是一個字也沒敢多說,一揮手帶着家人擡了棺材打道回府。

這邊送葬的隊伍火燒屁股似的剛走,城外突然煙塵滾滾一騎奔來。

那守城將臉‘色’一沉,頓覺事情不妙,揮揮手示意手下士兵將路障移開一道,走了出去。

對面一騎絕塵而來,不消片刻已經到了眼前。

一個短打扮的圓臉小子風塵僕僕的翻下馬背,單膝點地倉皇跪下:“林參將,不好了,大秦的送嫁隊伍到了。”

“什麼?”林參將大驚失‘色’,遠遠的往他身後的官道上看去一眼,“你沒看錯?怎麼可能這麼快?”

之前明明有派人出去製造事故,拖住他們的,他們的速度非但沒有受阻,還比預期當中早了大半個時辰?

“屬下親眼所見,先頭部隊已經到了五里開外,再過一會兒就能開到城下了。”圓臉小子‘摸’一把汗,滿臉的焦灼之‘色’。

“遭了,怕是得壞事!”林參將震了震,猶豫之下有些心神不穩,半晌才一咬牙道,“你再去沿途盯着,我馬上回城稟報!”

“是!”圓臉小子應道,轉身又翻上馬背往城外奔去。

“給我備馬!”林參將匆匆越過關卡,一邊大手一揮,命令道,“快把這些收了,全都藏好,不要在秦人面前‘露’出任何破綻。”

一衆士兵魚貫而出,手腳麻利的把路障搬到了‘門’內。

林參將一騎快馬奔往內城府衙,這邊不過短短半刻鐘的功夫,站在城‘門’樓上的士兵已經看到西楚送嫁隊伍的旌旗飄入視線。

楚臨作爲迎親使,帶着一隊西楚親王的儀仗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

鬆綠錦袍、翠‘玉’金冠,‘脣’邊笑意曼曼。

城內禮部尚書黃安帶着一衆大小官員行‘色’匆匆的趕來,在‘門’口迎候,“拜見八殿下!”

“免了免了!”楚臨揚揚馬鞭,笑的‘春’風得意,往人羣裡掃了一眼,沒有見到楚奕不禁奇怪,“咦?我五哥呢?難道還沒來?”

“哦,太子殿下早兩日已經到了,正在趕過來。”黃安急忙道,說着就帶人往旁邊讓開路來,“八殿下一路辛苦,城內驛館已經已經給你備好了院子休息,殿下先行過去沐浴更衣歇一歇,晚上太子殿下要設宴爲榮安長公主接風,少不得還要敬您兩杯。”

楚臨左右看了看,他在朝中是個閒散皇子,和這些臣子‘交’集不多,也懶得和他們打‘交’道。

“嗯,也好,這一路可真累死我了!”想着這一路提心吊膽的日子,心裡唏噓,楚臨便不作他想,擡鞭一指後面正在逐漸‘逼’近的新娘儀仗,吩咐道,“我就不在這裡等五哥了,回頭他過來,麻煩黃大人替本王跟他打個招呼。”

“是,微臣已經把代爲轉達!”黃安始終躬身低着頭,態度恭謹,額上卻在隱隱的冒汗。

楚臨不覺有異,莞爾一笑,就款步打馬進了城‘門’。

黃安站在原地拿眼角的餘光目送,一直看着他悠悠的晃進去,確定‘門’外等候的人看不見了,忽而目光一寒,在袖子底下對着旁邊是林參將做了個手勢。

林參將不動聲‘色’的略一點頭,兩步跟過去,只往大路當中一站,兩次的城‘門’之後就鬼魅般閃出一隊埋伏好的士兵,長槍凜冽從後面對楚臨圍過去。

今天突然接到通知,攝政王妃八號上架,作爲兩篇文一起‘裸’奔的某隻,你們能理解我的心情咩?撞牆啊撞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