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卻不覺酸溜溜的:“那個夏侯夕,空有一張漂亮臉蛋,九公主何必待他這樣子和氣?”
王珠頓時怔了怔,忽而有些無措。
旋即她輕輕皺眉,盯住了晏修。
晏修瞧着王珠黑漆漆的一雙眸子,頓時也是覺得不如何好了。
王珠事母甚是孝順,晏修也是開了口:“九公主最是心疼母親,前些日子,聽聞陳後身子好了,出去祈福,猜也是能猜測得到了。方纔,不過是試試九公主,九公主卻果真如此。”
王珠聽了,一雙眸子掠動了瀲灩的光輝。
她微微有些狐疑,可是晏修就是這樣子的。總是成竹在胸,說話半真半假,那甜蜜蜜的嗓音之中,實在是沒半點實話。
“晏修,我告訴你,無論你算計什麼,卻絕對絕對,不能對我母后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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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珠知曉,陳後若是離去,兗州難免會議論陳後不賢。
可是那又如何?她不能讓陳後置於這危險的地方。
縱然前世兗州並無大事,可是王珠敏銳的察覺,如今的兗州城中,隱隱流轉那麼幾許異樣之意,惹得王珠一顆心兒頓時也是不覺沉了沉!
晏修瞧着王珠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忽而隱隱有些羨慕。
同樣是滿身染滿血腥的人,可是王珠內心之中還有溫柔的牽掛,而自己的存在,卻始終是那般孤獨。
一步步的前行,倘若回首,卻也是什麼都是瞧不到。
只留下那空蕩蕩的,一片寂寞之意。
就是,卻不知曉,眼前的九公主是否是自己的牽掛。
原本只是因爲前世之世,讓自己覺得特別,故而給自己一個賭約。卻絕不能解釋,方纔瞧見王珠和夏侯夕在一道時候內心之中的惱怒之意。
想到了這兒,晏修脣瓣驀然流轉一絲甜蜜的笑容。
“九公主,無論如何,我都是站在你的這一邊的,又怎麼會欺騙於你?”
王珠冷笑一聲:“既然如此,你告知有什麼要緊的話要和我說,想來也應當不會是騙我的了?”
晏修一臉純良和無辜:“不是已經告訴九公主了,那位夕殿下,可不是什麼好人。”
一番言語,卻也是頓時讓王珠爲之氣結!
“小侯爺,你就是如此無聊?夏侯夕不過是陳國的質子,我與他原本沒什麼關係。”
晏修頓時提醒:“怎麼會毫無關係,我聽說陛下原本意欲許婚你跟夏侯夕,只是後來楊煉這個倒黴鬼跟你定親。”
王珠恨得磨牙:“這與晏小侯爺,到底有什麼關係。”
晏修振振有詞:“九公主好生不講道理,整個兗州,都是知曉,我是愛慕於你的。”
王珠沒了怒氣,眼睛裡卻忽而涌動了一絲諷刺:“小侯爺,愛慕兩個字,那是不可以隨隨便便就說出口的。你當真愛我嗎?我卻一定不覺得。”
她一陣子惱怒,總覺得晏修不過是隨口戲弄。
可是有時候,自己卻總不覺當了真。習慣了晏修那甜蜜蜜的嗓音,也習慣了對方那腹黑無賴的性子。與晏修合作,是王珠在兗州最喜歡的事情。
莫非是因爲,自己實在是寂寞太久了,所以居然不能放過這些許的溫暖?
晏修一瞬間,眸子卻流轉了溫柔深邃:“九公主如今雖然不信,可咱們還有一輩子,好生了解一下子。”
王珠嗔怒:“晏修,我幾時又應承過你什麼?”
晏修臉皮厚得很,卻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你應承不應承,那是你的事情,可說到喜歡你,那卻也是我的事情。我若是喜歡你,和你有什麼關係?別說你和別人定了親事,便是你嫁人了,第一次嫁的不是我,第二不是我,總會是嫁給我的。我又不介意,娶個寡婦。”
明明是十分惡毒的話兒,讓晏修說來,卻也是那樣子的順理成章。
王珠冷笑:“莫非我嫁一個人,你就一定是會害死他?”
晏修頓時矢口否認:“我只是找人替九公主算過命,說九公主命硬剋夫,唯獨我命格硬,才能抗得起。既然是這樣子,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九公主,你可實在不應該再禍害別的人了。”
王珠氣得臉頰浮起了兩片紅暈,宛如淡淡的胭脂。
這甜蜜蜜說話的無賴,如今死纏爛打,可是誰又知道他真實的心意呢?
這冰山一般的心,纏得久了,然而也許有時候,別的人並不是那麼的在乎。
晏修小心翼翼,將自己的手掌貼在了王珠的手掌上:“人家夏侯夕,是個質子,已經是十分可憐。九公主若要禍害誰,不如禍害我,放過那位可憐的夕殿下,也算是一場功德。”
明明是炎炎夏日,王珠那手,卻也是出奇的冰涼。
仿若是泥土之中爬出來的幽魂,縱然是酷暑炎熱,卻也是融不開這份涼意。
晏修手掌雖然溫度不高,可似乎仍然是有一股子淡淡的溫度,傳到了王珠的手心之中。
這一刻,頓時也是讓王珠打了個激靈。
這樣子的溫度,實在也是有些讓人依戀。
可是晏修算什麼?不過認識沒有多久的無賴罷了。
真心落在了值得珍惜的人手中,那自然是會被好生愛惜。可是若交到了不懂珍惜的人手裡,卻也是會被人狠狠丟棄。
這個人,是晏修,既不是母親,也不是太子哥哥。
若是陳後與王曦,無論自己付出什麼,真心都不會受傷。
然而若是別的人,卻也是未必能做得到了。
王珠恨恨的瞧了晏修一眼,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
這一生一世,她是絕不會再喜愛一個人的了。
正自此刻,木蘭行宮的隨行侍衛牟青卻也是不覺前來稟告。
一瞬間,王珠面頰之上,頓時不覺流轉那些許的冷意。
牟青是太子親衛,隨行而來,順道保護王珠。他既是王曦的心腹,自然一開始便是王珠的左膀右臂,十分被信任。
王珠平時也是很少使喚他,讓他是低調一些,免得招惹了別人的眼。
既然如此,這個牟青,就是保護陳後離去的最好人選了。
王珠撩開了車簾子,讓牟青進入車廂之中。
牟青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愧疚之色。
“九公主,是我不好,如今皇后娘娘,又是折返了兗州了。”
王珠漆黑的眸子瀲灩,眸子之中卻也是不覺流轉幾許冷色。那樣子的光彩,彷彿是冷玉生輝,雖然美麗,卻也是說不出的冰寒。
“母后心思仁慈,自然也是絕不會獨自就走了,也會想要,陪陪我這個女兒。可那又如何?我早就是有所囑咐,絕不能讓母后如此。無論她說什麼,必定是要送她回到京城。否則,我絕對絕對,那是一定不會饒了你們的。可是呢,如此簡單的一樁事情,你們卻也是居然跟我是不行?”
“我讓你們,從郴州出發,繞去上游,多費時日,必定是能將母后送回京城。如此一來,也是能安然無慮。如今你們,原本不該是回京城的路上?爲何此時此刻,你居然還在這兒?”
在王珠灼灼的眸光逼視之下,牟青一時之間,竟然是說不出話來。
這個九公主,雖然是女子之軀,然而卻也是賞罰分明。既然是這個樣子,這個主子對手下人而言卻也是沒什麼不好。
可是此刻,觸及王珠怒意濃濃的眸子,牟青卻也是不覺打了個寒顫。
“皇后娘娘一直捨不得離開,想念公主,這是其一。再來,則是如今郴州,卻,卻是發生的暴亂。”
說到了這件事兒,牟青卻也是不覺頗有些懼意了。
“江州的受災百姓,如今到了咱們兗州,也還算得上是井井有條。可是青州等地,那處不但民風剽悍,素來也是有作亂的事情。而且說到劇裡,也是離郴州更近一些。他們那些地方的災民,當然也是先去郴州求活命。”
“然而當地官府,一時無措,糧食也是不夠。郴州知府沒有辦法,卻也是硬着頭皮,不允災民進城,並且也是廣閉城門,不允進出了。這原本是沒辦法的事情,誰想這些在災民內外勾結,轟開了城門,搶掠城中的富戶,並且凌辱女子。那被打死的人,放在火裡面燒,再將這燒過的屍體吊在了那城樓上面,死了許多人。朝廷,也是得了消息,就近令附近官兵聽令剿匪。這些逆賊不過是烏合之衆,殺了許多人,災民也是逐出城去了。如今郴州城中,重兵把守,已經不允出入。災民強攻幾次,均是被生生擋了下來。如今,卻也是形成了僵持之勢。我命下屬前去打探,連城外的樹皮都是吃得乾淨了。”
王珠聽得驚心動魄,卻也是知曉,父皇下令必定是有所原因。
倘若是突破郴州,後面整個大夏京城,那可是再無屏障!
既然是如此,縱然是留下罵名,這些災民也是隻能止步於郴州了。
其實仔細想想,縱然是沒有發生叛亂,這些災民也是已經過不去了。
牟青回到如今尚自平靜的兗州,一顆心也是砰砰亂跳,尚未平復。
原本還覺得九公主的手段,未免是狠了一些了。可是如今瞧來,王珠居然是頗有些先見之明,知曉是該如何行事了。
“公主請想,縱然靠着皇后娘娘的身份,可以叫開城門,可這城外,許多災民在這兒圍着。讓皇后娘娘穿過這些災民,那,那也是必定不能安然無恙。故而屬下一番權衡利弊,故而還是決意讓皇后娘娘回到了兗州。”
牟青嘆了口氣,如此言語,心中卻也是不覺擔心九公主的責罰。
王珠卻並不是不講理的人,其實牟青說得沒有錯,這當真是最好的法子了。
別說無法穿越那些災民,來到城門地下,縱然是當真到了城門底下,陳後恐怕也是極難教開城門。
這亂局之中,誰也是不敢承擔風險,更是不知曉陳後這個皇后娘娘的身份究竟是真還是不真。
如此冒險行事,倒也不如折回兗州。
這樣子的下屬,王珠也是實在沒什麼可責備的,卻也是不覺輕輕的嘆息了一口氣:“罷了,你也沒有什麼錯處,還是你想得周到一些。”
如此這樣子說,牟青倒是頗有些慚愧之意。
王珠驀然一陣子的心浮氣躁,她不介意自己的安危,卻也是絕不願意讓陳後留在了兗州。王珠此時此刻,心中卻也是不覺心思流轉,若是郴州不行,不如蜀州。
只是蜀州頗多崎嶇,瘴氣也多,危險更多。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王珠也是必定不想讓陳後走這條路。
而牟青小心翼翼的瞧着王珠面上神色,不覺嘆息說道:“若是公主想要陳後從蜀中離去,恐怕,恐怕也是不好的。我回來時候,當真也留意幾分,更是留意蜀州方向的動靜。卻也是得知,得知蜀州如今也是有些不是了。”
書院之中,林墨初因爲滿城生亂的關係,也是住在了這兒了。
可是有時候,他反而覺得住在這兒有些不自在。那些不能回家的外地學子均是滯留此處,此時此刻還不知輕重,整日就高談闊論。
好在林墨初學問不錯,而且身份不同,故而也是有那麼一處私人的小院子。
如今林墨初面前黑白兩子密密麻麻的,他卻也是可巧自己跟自己下棋。
一道漆黑婀娜的身影盈盈而來,那女子卻也是嗓音沙啞:“我原本還道葉家是個廢物,想不到林墨初如今你還一門心思跟葉家一道,當真是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