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裴凰早就有那不臣之心,聽到了林墨初這樣子言語,卻也是頓時爲之一驚。
這京中要地,倘若劫獄,必定是忤逆之舉,裴家謀逆之心,卻也是昭然若揭。
不錯,裴家是有這個野心,可是裴凰原本的打算,那是徐徐圖之。她也有自己的私心,與其扶持自己的弟弟,不如扶持自己的夫君。
可是誰想到,謝玄朗居然是這般薄情、
裴凰心念流轉,卻也是有些懷疑林墨初的居心。
林墨初這樣子說,誰知曉是怎麼一回事情。
說不定,是利用裴家給那些個前朝餘孽鋪路。
她裴家,可是並不想當別人的槍。
裴凰眼波流轉,卻也是不覺添了幾許的冷意:“林墨初,你如此言語,卻也是究竟向着的誰?”
林墨初卻也是微微一笑:“我並不是向着裴家,而是向着裴大小姐你呀。大小姐,其實此刻舉事,對裴家百害無益。可是若是裴公子死了,你女子之身,無論是名分還是別的,都是決計無法方便插手裴家的事情。我敢打賭,裴公子一死,裴家必定是費盡心思,將你嫁人。等裴大小姐成爲了別人家的人,那麼一生也不過如此了。裴大小姐,你可甘心?”
林墨初這樣子說話兒,裴凰面色卻也是變幻不定。
不錯,這樣子做,確實是有損家族。可是她可是會爲了家族犧牲如此?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林墨初循循善誘:“只要裴公子離開,那就是天高海闊,裴家其他的人便是還想跟朝廷獻媚,只恐怕大夏朝廷也是容不得他們了。到時候,裴大小姐的說話,在裴家仍然是有那舉足輕重的地位。”
裴凰容色變幻不定,不錯,自己手中還是有那麼一些人的。
再加上裴凰在京中的一些經營,倒也是能夠成功。
只不過如此一來,這些年來裴家在大夏京中的經營也是蕩然無存了。
林墨初不覺嘆了口氣:“而且此時對裴家說來,也是未必是不好。大小姐,如今那九公主盯住了北漠,也是指不定招惹到什麼。到時候證據確鑿,陛下縱然是有些猶豫,可那也是隻恐猶豫不了多久。到時候裴公子若是死了,陛下也是不見得會放過裴家。”
裴凰眸光流轉,漸漸卻也是添了幾許的堅定之色。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等到救到了裴洋,自己就離開了京城。到時候裴家在北漠天高皇帝遠,自立爲王,卻不比在京城自在?
裴凰手指輕輕的拂過了華貴的裙襬,面頰之上漸漸浮起了決絕之色。
林墨初垂下了頭,掩住了眸子之中幾許的幽潤光彩,卻也是流轉了幾許譏諷之色。
錦城介紹他前來,縱然是裴凰有所懷疑,卻也是以爲自己是向着錦城公主。
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無論是裴凰還是錦城公主,他都是能毫不猶豫的將對方當成了踏腳石。
裴凰幽幽說道:“這個險,瞧來也是不能不冒了。”
“既然是如此,大小姐大可以讓人給牢中公子傳給訊息,到時候裡應外合,必定也是能處置妥當。”
林墨初如此的提議,裴凰也是不覺輕輕的點點頭。
幽幽的黑牢之中,裴洋瞧完了手掌之中的紙團,陰冷的面容卻也是不覺泛起了一縷幽光。
他雖然在牢獄之中,不過裴家諸多照拂,卻也是過得不差。
裴洋一張口,白森森的牙齒咬住了一塊肉,惡狠狠的咬了一口。
裴洋的舌頭舔着脣瓣,不覺流轉了一縷獰笑。
他輕輕一晃動,手腕上的鐵鏈子頓時也是叮叮噹噹的響動。
劫獄之舉,裴洋當然也是並不反對。
他倒是覺得,越是肆無忌憚,越是好些。
啃完了肉,裴洋再將酒咕咕的都喝了個乾淨。
到了約定的時辰,裴洋聽到了外頭的響動,頓時睜開了眯起的眼睛,一雙眸子之中卻也是頓時流轉了凶煞之氣。
伴隨一陣子兵戈交擊之聲,也不多時,幾道黑色的身影匆匆涌入。
哐噹一聲,這牢獄的鐵門卻也是不覺打開。
裴洋手上足上都是纏着鐵鏈,不覺伸出了自己的雙手,身子攤開。
那黑衣人手中寒刃揮舞,刷刷幾下,也是將裴洋的手銬足鐐盡數斬斷。
裴洋脣瓣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眼中卻也是不覺兇光冷冷。
“給我一把刀。”裴洋卻也是不覺嗓音沙啞。
那黑衣人不覺一怔。
裴洋一舔脣瓣,惡狠狠的說道:“我困在這裡許久,總是要殺幾個人出氣纔是。”
“可是大小姐說了,要低調行事。”那黑衣人壓低了嗓音,手中卻也是多了點什麼。
“她懂什麼,到底是個女人,裴家還不是我做主。”
裴洋不以爲然,卻也是忽而去奪黑衣人手中之刀。
那黑衣人手腕一揚,一些粉末頓時撒過來,落在了裴洋的面上。
裴洋呼吸了幾口甜香,頓時也是覺得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兒力氣都是沒有。
咚的一下,裴洋頓時也是栽倒在地。
這些黑衣人訓練有素,拉走了裴洋,另外換了個替了裴洋的位置。
爲首之人,流轉了幾許森然之意。
“殿下有令,裴家今日劫獄之人,卻也是一個不留。”
他伸出手,袖中咯咯做聲,一枚漆黑的袖箭頓時射出去,咚的沒入了牆中。
花園之中,王珠輕輕把玩手中酒杯,瞧着面前的王洵。
前世王洵爲了復國,日子過得十分煎熬,性子也是一天比一天要暴虐。最後死的時候,王洵已經是滿身戾氣。
重生之後的王洵,雖然仍然是脾氣暴躁,卻也不過是個天真無知的少年郎。
可是如今,月光輕輕的撒在了王洵的面頰之上,卻也是隱隱可見前世陰冷味道。
那張英朗的面頰,如今也是輪廓分明,隱隱有了些鋒銳的味道了。
“這個地方,倒是不錯,待會兒那些裴家死士死時候的聲音,這兒也是能聽得清清楚楚。”
王珠這樣子說着,一雙清眸流轉。
眼前這些黑衣的死士,都是如今的王洵所網絡。
想不到短短几個月,王洵居然也是做得有模有樣。
前世王洵復國,也是十分狡詐,並且不依不饒。這方面,王洵還是有些天分。
有些事情,王珠和王洵卻也是心照不宣。
自古以來,皇權的寶座之下,卻也是有累累白骨存在。
王曦足下的白骨,她和王洵可以一具具的墊着下去。
殺了再多的人又如何,犧牲再多又如何?這世上的權位鬥爭,是絕不會不死人的。
更何況死去的那些人算什麼,不過是亂臣賊子。就好似如今這些裴家的人,這些死士就算是死得再悽慘,那也是什麼都不順。
王洵聽到了這樣子的話兒,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痛快之色。
他和王珠眸光一對,卻是心中瞭然。
其實兩個人雖然是一母同胞,不過關係並不如何的好,什麼兄妹情分更是欠缺。
只不過兩個人都是有共同的目標,骨子裡也都不是什麼好人,倒是可是一起合作。
王珠心忖,養養死士,果然是極符合王洵的性兒。
王洵卻也是慢慢的飲下一杯酒,王珠這個死丫頭,倒是當真會折騰,居然是將裴家的人折騰到陷阱裡面。
這些裴家的人,他早就是厭惡至極。
一個麻袋不斷的蠕動,卻也是被送上前來。
一打開,五花大綁的裴洋卻也是被扯出來。
迷藥已經是過了,裴洋嘴脣卻也是死死的被堵住,並且也是不斷掙扎。
他嘴脣發出了嗚嗚的聲音,整個人五花大綁,眼中卻也是流轉了森森的冷光。
王洵冷漠無比的說道:“這卻也是有趣,今日裴家前來劫獄,這些逆賊伏誅,想不到裴公子也是在混亂之中身亡。父皇雖然仁慈,卻沒想到裴家居然是這樣子的不知輕重。”
裴洋雖然兇狠,卻也是並不愚蠢。
王洵這樣子說,言外之意究竟是什麼,他卻也是很明白。
他死死的瞪大了眼睛,眼中流轉了幾許狠光,卻也是隱隱有些驚恐。
“六皇兄,你倒是有些法子,倒是當真將裴洋給我帶來。”
王珠幽幽一笑,杯中的酒水泛起了深紅的色澤,顏色如血。
王洵只是厭惡裴洋,可是王珠卻也是恨之入骨。
王洵卻也是陰陽怪氣:“九皇妹,別看你整日提着鞭子,可你這根鞭子,不過是打打小妾,欺辱那些京中女眷。說到真正殺人,你那點武技,卻也是一點都不管用了。”
他與王珠如今雖然一塊兒合作,卻仍然是談不上如何融洽,少不得要諷刺王珠幾句。
王珠輕輕的瞧着自己的手掌,王洵這樣子說話兒,其實也並不算錯。
不錯,從前自己雖然是喜歡練武,可一個公主卻必定不能下苦功,這底子打得並不如何牢靠。
重生之後,王珠卻並沒有將心思花在練武之上。
只因爲她知曉,自己權衡利弊,練武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整個京城都說她九公主粗野無禮,動不動就動武。可是實則,王珠深深的知曉,武力不過是其次,要緊的卻也是智謀。
若無智謀,若無謀略,就憑她王珠這麼點兒三腳貓的功夫,就能在京城肆無忌憚?
她每一次的蠻橫行事,何嘗不是深思熟慮。
王珠如今,一雙眸子卻也是不覺死死的盯住了眼前的裴洋。
原本已經淡去了前世記憶,如今卻也是一件又一件,慢慢的涌上了王珠的心頭。
眼前這樣猙獰兇狠的面容,就是他含着冷笑,斬下了父皇的頭顱,將那些王氏族人一個個殺死。
就是他下令,讓這些大夏皇族的女子,狠狠蹂躪,清白受辱,白玉蒙塵。
就是他讓大夏的京城化爲一片焦土,寸草不生。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裴洋所爲。
眼前的男子,前世就好像是一匹兇獸,吞噬了京城之中的一切。
不錯,前世的裴洋也是沒有什麼好下場,是死在了謝玄朗的手中。
可就算是如此,卻也是無法抵消王珠內心之中的森森恨意。
王珠眸光流轉,越發漠然。
她走到了裴洋的身邊,裴洋雖然身子被束縛住了,可是眼中兇光不減,仍然是不覺有些駭然。
若是尋常的女子,只恐怕早就被裴洋這樣子的一雙眸子嚇得渾身發軟。
可是王珠卻並不是尋常的女子,她一步步的走過去,眸子卻寒冷若冰。
王珠手中拿着酒杯,杯中的酒水卻也是泛起了嫣紅的色澤。
她手一到,酒水頓時也是淋在了裴洋的身上。
嫣紅的酒水從裴洋猙獰的面頰之上滑落,宛如鮮血。
王珠深深呼吸一口氣,驀然是拔出了腰間的小刀,一下子劃過了裴洋的咽喉。
一股子鮮血頓時宛如血霧一般的噴涌而出,一蓬鮮血頓時噴到了王珠的裙襬之上。
可是王珠眸光森森,卻也是不見半點退讓。
她的裙襬之上沾染了鮮血,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竟有那麼幾分鬼氣森森的味道。
而那張清秀的面容,如今卻也是不覺染上了一縷淒厲的豔色。
王洵先是眸中流轉了幾許驚訝之色,隨即又淡然無波。
自己和王珠,果真不愧是夏熙帝的種,骨子裡都是冷漠狠辣的。
反而是大哥王曦,卻也是很像陳後,性子比較溫和恬淡。
不過這也是無所謂,王曦有時候不夠心狠又如何?他和王珠,是可以將這些血腥之事都是做得乾淨的。
想到了這兒,王洵非但沒有驚訝,反而是不覺細細品嚐自己杯中的美酒。
而王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不覺將手中的匕首捏得緊些,卻又不易察覺的輕輕顫抖。
沒有人知曉,自己刺下去這一刀,似乎將自己內心之中一個可怕的夢魘給除掉。
重生之後,午夜夢迴,她似乎也還是能嗅到了屍山血海的味道。
可是如今,裴洋已然是被自己親手所殺。
前世裴家領着北漠兵大舉屠戮京城的場景,卻也是再也不會出現了。
這命運的齒輪已然是改變,卻也是絕不會再重蹈前世的一切。
她如釋重負,若非裴洋死了,自己卻也是不曾發現,原來裴洋帶來的心魔居然是如此之重。
王洵飲完了一杯酒,方纔留意到王珠的手指發白,似乎輕輕的顫抖。
卻忽而微微有些難安,再如何,自己這個九皇妹不過是個女子。
也許王珠是被自己那句話兒刺激到了,所以親手殺人。其實王珠大可以不必如此,他王洵的妹妹,還是沒必要自己親手去殺人的。
只不過王洵和王珠的關係素來是極不好,此時此刻,王洵也是開不了口說什麼。
卻也是不覺扭過頭,冷聲囑咐:“好生瞧着九公主,便是讓她換那麼一身衣衫吧。”
王珠已然是回過神來,扔掉了手中匕首,卻也是擡起頭。
此時此刻,京兆尹方向,卻也是分明傳來了廝殺之聲!
天亮之時,裴家劫獄之事,卻也是不覺傳遍了整個京城。
天子腳下,居然是發生了這樣子的事情,卻也是當真駭然聽聞。
只不過卻也是聽說,裴家此事並未得逞。
那裴家的少主裴洋,卻也是在這次劫獄之中誤傷,死在了爭鬥之中。
京兆尹大門口,一道嬌柔的身影徘徊,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遲疑之色。
那女子輕輕的撩開了面紗,露出了一張清秀遲疑的面容。
她死死的捏住了面紗,容色隱隱有些冷漠。
薛嬌瑛心中卻也是駭然失色。
從前她有些不明白王珠的話,可是如今薛嬌瑛卻也是十分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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