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佈流言是很有講究的。
例如,高強是薛書記未來女婿的流言早就在紅灣區滿天飛了,這時候你再去散佈高強不是薛書記的女婿的流言,又有幾個人會感興趣?流言散播不夠廣,自然也就沒人信了。
所以,散佈流言是要講究一個技巧的。
例如,次日一早,紅灣區開始流傳起昨天晚上高副鎮長和一個美女去開房了,不過那位美女並不是薛書記的女兒——這條流言很快就傳播開來,這可是大新聞啊。
一個副鎮長和美女開房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就算副鎮長有家室也很正常,可問題是這個副鎮長是高強,是薛書記的未來女婿,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別的不說,薛書記的女兒會那麼大度?薛書記會看着女兒受委屈?
雖然說家醜不可外揚,可問題是高副鎮長和薛書記的女兒不是還沒結婚嗎?只怕連正式關係都沒定下來呢,薛書記也就不存在捂蓋子的動機了,可以預見,薛書記一旦聽聞這件事兒,高副鎮長就得抓瞎了,官帽子戴不穩還是小事兒,只怕還得一棍子打死,一輩子都別想再翻身!
流言很快就在區委大院裡傳播開來,並迅速出了區委大院,向整個紅灣區,乃至向市裡流傳開來。
高強自然也很快就聽說了這條流言,一時間氣得差點掀了桌子——丫的,詆譭哥們的名聲啊,哥們什麼時候和人去開房了?話說哥們自從重生後,還沒跟人開過房呢!
高副鎮長實在沒想到夏哲又玩這一手了。話說當初咱誣陷他和喬區長上一任秘書小劉開房,這小子倒是很快就有樣學樣的把屎盆子又扣咱頭上來了?
得。這下只怕要有麻煩了。
高強當然清楚麻煩絕對不是生活作風問題,畢竟咱還沒結婚,別人還不能拿這點流言爲難咱,更何況這只是流言,又沒有切實證據。
所謂的麻煩當然是咱那一層保護色被拆穿了,少了一道“薛書記女婿”的光環,只怕區裡有些人對咱的態度要有所轉變了。
果然。高強再打電話給左民權的時候,左書記就不接電話了。
高強皺起了眉頭,想了一會兒,抓起了手機開始打電話……
相比於高強的頭痛,夏區長卻笑得很歡暢。
小樣,想跟我鬥?你還嫩點!
夏區長一邊安慰着小舅子。一邊端着一杯紅酒裝模作樣的品着。道:“放心吧,這次那小子栽定了,等那小子栽了跟頭,紀委的調查就會不了了之,咱這酒店照樣能成爲區政府的定點招待酒店,這次損失的這點錢還不是很快就又賺回來了?”夏區長先安慰了兩句,接着又敲打起來。“做生意,眼光要長遠一點,這次要不是你那毛病,想訛詐那個高強點小錢,至於把事情鬧這麼大嗎?等咱們酒店真成了區政府合作酒店,來這兒的大人物多了去了,你還是這樣子,指不定就得得罪了惹不起的人。那咱們這生意還幹不幹了?”
刑瘋子十分老實受教的樣子連連稱是,最後卻又不免抱怨道:“這次那小子也是太操蛋了。不然我也不會這樣……就這樣傳他兩句閒話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你懂個什麼?好戲還在後頭呢!”夏哲說着,手機響了起來。一看電話號碼,夏區長眼睛就亮了,朝刑瘋子拜拜手讓他滾蛋,然後接起電話就笑道:“曾總,呵呵,你好你好,事情基本上沒問題了,你就等着看好戲吧……”
“多謝夏區長了。”曾健飛道。
“客氣了,呵呵,對了,上次說的那事兒……”夏哲道。
“夏區長只管放心,事成之後,夏區長抽空來一趟商城,嚴市長早就盼着和夏區長一塊兒吃個飯呢。”曾健飛笑道。
“好,好……”夏哲客套着掛了電話,心裡美滋滋的開始盤算起來,這次的事情如果一切順利,咱就得趕緊定時間去商城一趟了——能搭上嚴市長的線,就等於搭上了省委趙副書記的線,咱這可是幫叔叔立了大功啊,到時候還怕系內的人不承認咱的實力?咱還能正不了位,當不上區長?
夏哲正美滋滋的想着呢,卻聽門外一片喧譁聲,夏哲皺了皺眉頭,這個小舅子真不讓人省心,前天剛鬧了那麼大一場子事兒,怎麼轉眼又鬧騰起來了?這樣的管理,將來真成了區政府合作單位,只怕有的是麻煩!
鬧騰歸鬧騰,可夏區長不方便出面啊,畢竟咱是區長,現在楚江樓又正在風口上,咱還是要避避嫌的。
夏區長正尋思着給小舅子打個電話呢,卻見一個保安急衝衝的衝了進來,連門都沒敲。
夏區長更生氣了,不是剛纔交代過小舅子,自己在這兒的時候,一般人別來打攪自己嗎?連這一點他都辦不到?要他吃乾飯啊!
可那保安一開口,夏區長就顧不得對小舅子不滿了。
“夏,夏區長,不好了,公安局的來抓刑老闆來了!”那保安氣喘吁吁的道。
“什麼?怎麼回事兒?”夏區長驚道。
“說是刑老闆和一個什麼案子有關,要他回去協助調查……”保安說道。
夏哲皺起眉頭,協助調查?協助什麼調查?刑瘋子又和什麼案子扯上關係了?
夏哲很清楚小舅子是什麼人,雖然這小子早幾年不正混,沒少惹事兒,可人卻比較機靈,倒也沒惹出過太大的漏子。不過有些事兒就算不大,也禁不住有心人拿出來說事兒啊,所以昨天區分局傳出要調查刑瘋子過去的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兒的時候,夏哲很是緊張了一把,如果真被局裡揪住不放,還真是個麻煩。
不過幸好今天自己的佈局開始顯露出效果後,聽說左書記已經把手縮回去了,分局暫時已經擺出了一副靜觀其變的架勢了,本以爲這邊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怎麼又突然出事兒了?
難道高強那小子能量這麼大,在已經被人懷疑了他是“市委書記女婿”這個身份之後,還有人力挺他?左民權竟然還跟着他一塊兒折騰?
夏哲朝那保安擺擺手,保安愕然道:“夏區長,刑老闆他……”
“你先出去,給他說,讓他跟公安局的人去一趟,好好配合人家調查!”夏哲沉着臉說道。沒辦法啊,不讓小舅子去又能怎麼着?就算咱出面擺出副區長的身份,也擋不住人家分局辦案啊——既然人家敢來,那就是說左民權發話了,左民權要是不給咱面子,咱也奈何不了人家。再說了,人家又不是來抓人的,只是“協助調查”,咱更加不好說話了。
最重要的是處理事情的規矩並不是把事情做到明面上,關鍵問題還是在背後交流嘛。
夏哲一邊朝臨街的落地窗走去,一邊掏出了手機,直接就撥給了左民權。
“左書記,忙着呢?”夏哲道。
“呵呵,夏區長啊,忙倒是不忙,有事兒你說。”左民權的聲音很隨意,不自然的就透漏出一股親和的態度。
夏哲卻皺起來眉頭,怎麼回事兒?聽左民權這口氣,似乎沒有幹什麼對不起咱的事兒,沒有一點虧心的意思?是老傢伙演技太好,還是他讓人“請”小舅子回去,只是走個過場,“協助調查”一下罷了?
“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我剛聽說分局這邊要把楚江樓的刑老闆請去協助調查?”夏哲道,“楚江樓現在正在考覈成爲區政府定點招待單位的事兒,老闆不在,會影響人家工作的,這不反應到我這兒了嘛,我幫忙問一下情況……”
夏哲說着沒營養的面子話,左民權那邊卻火大了,怎麼回事兒?誰要把刑瘋子給弄回來了?我怎麼不知道這個情況?刑瘋子怎麼能隨便亂動?那是給我添堵呢!
按照左書記的意思,既然兩邊都不好得罪——高強的身份不用說,咱得罪不起,夏哲倒好說,不過問題是刑瘋子給咱送過禮,咱也不好轉臉不認人,那可是損害咱的聲譽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和稀泥,把這事兒不了了之算了。
可問題是兩邊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都咽不下那口氣,非要折騰個沒完,這會兒竟然又有人揹着自己要把刑瘋子給弄回來?這簡直是要翻天,不把咱這個一把手放眼裡了?
“這個情況我不太清楚,我先問一下再說。”左書記的聲音壓着火氣道。
夏哲一聽,頓時感覺有點不妙了,這不是左民權的手腳?難道說有人要拿小舅子當做突破口?壞了,得趕緊攔着,不能讓對方把刑瘋子帶走!
既然對方發了恨,指不定就得用手段,以小舅子那點心性,真要把一些事情給竹筒倒豆子全說出來了,那豈不就麻煩了?
可夏哲反應過的有點晚了,隔着落地窗,剛好看到酒店大門口,刑瘋子正被一幫警察“請”進一輛警車中。
夏區長那個恨啊,丫的,剛纔咱咋那麼配合,二胡不說就讓小舅子跟人家走?要是咱出一下面,說不定就能拆穿對方的手段了,那怕先讓那個保安去示意刑瘋子拖延一下,咱先給左民權打個電話問清楚情況,也不至於讓小舅子被對方帶走啊。
這下只怕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