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麼啊我?玻璃水杯被人狠狠砸在桌上,在電腦屏幕上濺出幾道水痕。
“操!”紀飛塵氣得咬牙切齒,瘋狂點着鼠標,眼睜睜看着被迫進入決鬥模式的遊戲人物再次進入死亡倒計時。
敵暗我明,只能讓他一步。
紀飛塵無奈下線。
二十分鐘後,猜想那幫人可能感到無趣走了,便重新登錄遊戲。
“提示:您已被封號!封號截止時間爲2011年10月26日17時22分”,遊戲界面幾行白字,狠狠灼燒了紀飛塵的心。
一頭虛汗來不及擦,紀飛塵急忙聯繫遊戲官方客服,得知遊戲賬號被檢測到使用了外掛,封號一個月以示警告。
這個消息對紀飛塵來說無疑晴天霹靂。
3小時35分前,他花了二十萬收購了一件裝備——整個遊戲區服剛出的絕無僅有的一件武器,已經談好買家,準備到約定時間交貨。萬萬沒想到,飛來橫禍,好好的一樁買賣就這麼黃了。
而依據往常遊戲裝備更新換代的速度,一個月的時間,他這件裝備不知道貶值成啥鳥樣。
2011年,9月30,星期五,忌:諸事不順。
細雨迷濛,行人稀少。餘蒙打着傘,拐進了學校附近的甜品店。
時值國慶假期,不少學生放假回家,店裡客人並不多。餘蒙看着在座的人,摸不準她要找的人來了沒有,剛拿起手機確認,就感覺後背被人拍了一下。
“原來你這麼小。”兩人奔現後,這是紀飛塵對餘蒙說的第一句話。
餘蒙受驚過後,迅速發現紀飛塵長得……確實到了一見誤終身的地步。
精緻眉目間風流盡顯,典型的花花公子長相。對於本分的女孩來說,這種人只可遠觀而不可玩心。
“咳咳。”餘蒙看到擺在座位上的蛋糕和草莓,出於人對食物的本能反應,裝作咳嗽來掩飾自己喉嚨的吞嚥動作。
“女孩子應該都愛吃甜的。”紀飛塵用手撐着臉,不動聲色打量餘蒙。
賬號被封以後,他越想越不對勁,自己從來沒用過外掛,怎麼會在電腦上檢測到相關的腳本代碼?他託人查到了植入代碼的ip來源,和那天混戰隊伍中的幾個遊戲賬號ip地址一樣,然後就逮着那幾個賬號不放,遊戲裡各大幫會的找,功夫不負有心人,果然找到個知情人。
從知情人口中,知道了黑自己賬號的那夥人詳細信息,本來還想着怎麼一個個找他們算賬,無意中和餘蒙吐槽時,她竟然說她能解決這件事,紀飛塵大喜,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事實上,紀飛塵賬號被封,和沈拓有關。
那場混戰發生時。沈拓喊了張亞然幫忙,作爲兄弟,他義不容辭,一聲招呼,把自己計算機系裡所有能動員的人都用上了。原本只想給紀飛塵添點堵,沒成想應援隊伍中有個電腦高手,神不知鬼不覺潛入了他的電腦,直接把人家賬號給黑了。
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一般人絕對以爲是遊戲官方的問題,不會懷疑到他們頭上。可惜百密一疏,紀飛塵不但不是一般人,還是一個一毛不拔視錢財如命的人。
不過,好在紀飛塵找餘蒙閒聊時說到了這件事,餘蒙聽到他說的那些人名,額頭青筋跳動的厲害。大半夜打電話找張亞然覈實,對方在餘蒙的逼問下,一再頑強否認,最後還是餘蒙向他保證絕對不會遷怒沈拓,他纔對這樁罪行供認不諱。
“你打算怎麼辦?”因爲這件事餘蒙昨晚幾乎沒睡,可把她愁死了。這爛攤子追根究底是因爲她引起的,她不收拾,誰收拾?
“得把他們揪出來,賠償我的損失。”
“哦。”餘蒙點了點頭,看對方在端詳餐單,心情倒不壞,重重喘了口氣,小心翼翼道:“只要能賠償你的損失就可以了吧,那我賠你,你別找他們麻煩了。”
“你指的是……”在餐單上划動的手收了回去,紀飛塵眉毛上挑,不太明白餘蒙的意思。
“我計劃開一家書店,想找你當合夥人,收入你我□□分,我少拿的部分可以當做你的賠償。”這是餘蒙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既能繼續開書店,又能順利擺平此事。
“那要是虧本了呢?”
“一年爲限,虧本的話……虧多少我補你多少,再加上你的二十萬。”
“我不同意。”起初還微笑示人的臉立馬冷若冰霜。
餘蒙語窮了,她也知道自己沒法強人所難。
“你點的蛋糕你自己解決掉,我纔不幫你。”看紀飛塵起身要離開,餘蒙忙把手邊的蛋糕推了過去。
完整無好的蛋糕被擺到面前,沿着細嫩的胳膊看去,女孩的眼睛水光瀲灩,怕是要哭了。
紀飛塵深知女人要哭時,千萬不能惹,惹了就是罪過。他長腿一伸,老實坐回原位,默默蠶食蛋糕。吃完最後一口,紀飛塵猛灌了一大口果汁,試圖衝散嘴裡的甜膩。
“我可以走……”話沒說完,一顆草莓被輕輕放在了蛋糕盤上。
他望着那顆草莓,撇了撇嘴,拿起來一口吃掉了。接着又來了一顆草莓,兩顆草莓,三顆、四顆……紀飛塵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未出聲,一杯大號奶茶又推到了眼前。
“三七分,同意就繼續合作。”這已經是紀飛塵的底線了。
“我同意!”目的達成,少女立即翻臉,馬上把草莓和奶茶拿了回去,享受着美食一臉陶醉,完全沒了剛纔可憐兮兮的模樣。
女孩子的臉,真的是六月的雨,說變就變。連紀飛塵這種見多識廣的人,也不得不歎服。
雖然這次和紀飛塵合作是形勢所迫,但是餘蒙很快認識到她的決定有多正確。
買店面、裝修,餘蒙對此所知甚少,幾乎都是紀飛塵在操持。看着紀飛塵和商家討價還價,餘蒙呆立一旁,除了必要的時刻籤個名,便毫無用武之地。
餘蒙內心慚愧,覺得自己一個人監督建築工施工就行,勸紀飛塵回老家整頓下,畢竟要長期呆在少城了,沒帶過來的行李可以順帶捎過來。哪知紀飛塵一點不領情,說什麼我之所在即是家,假期期間不是帶餘蒙去傢俱城轉悠,就是一個人悶在出租屋設計書店的佈局。
既然合夥人都這麼表態了,餘蒙也沒什麼可說的,她這還爲一樁懸而未決的事爲難呢。
“很想給喜歡的人送花,送她向日葵,從週一送到週日。每天對她愛戀,卻甘於暗戀,只能暗戀。”
前世時某個社交軟件開發了朋友秘密圈,好友或者好友的好友發佈匿名消息都可以被本人看到。當時這條秘密下面評論很多,餘蒙有幸圍觀了一回,那時候知曉了向日葵的花語是沉默的愛。
這一世她在看到有小販賣向日葵時,馬上就想到了它的花語。上一世她沒機會向沈拓表白,這一世就給他補償回來吧。
餘蒙專門買了七朵,還買了禮盒包裝。想給沈拓送去,又怕沈拓問起她和別人連麥玩遊戲的事。關於這件事,她不想撒謊,也不能說實話,真是令人頭疼。
儘管如此,餘蒙還是開啓了自己的送花之旅。
第一朵。
餘蒙踩着點在沈拓快上課時,送了出去。來不及看他的表情,餘蒙就溜了。
第二朵。
餘蒙如法炮製,也順利送了出去。
第三朵。
找不到沈拓在哪兒。
只有上午有課,但他沒來。餘蒙在男生寢室樓外踟躕了半天,剛準備叫一個同學把花捎給沈拓,就迎面撞上了本尊。
“你逃課了!”見面第一句,餘蒙就忍不住控訴沈拓,好好上課不行嘛,我送一朵花容易嘛?
“我請病假了。”
“你哪裡生病了?”明明膚色紅潤,雙眼有神,一點病態都沒有。
餘蒙雙手背在後面,捏了捏禮品盒,找準時機就要出手,沈拓的臉莫名其妙靠了過來,然後用手掰開了自己的嘴脣,“牙齦上火,腫了。”
“你別吃上火的東……西。”說到這裡,餘蒙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有點懊惱。
“我有事先走了。”
“你是來找我的?”
“不是!我幫室友取快遞路過而已,我得回去了,你保重身體。”餘蒙急忙否認,藏着掖着手裡的東西,忍着狂奔的衝動若無其事走出沈拓的視線。
“唉。”餘蒙心情糟糕透了,沒想到她竟然送花把人弄上火了,這向日葵……丟了算了。
於是被禮盒包裝的向日葵孤零零躺在了垃圾箱上。
一陣風襲來,微微顫動的禮盒被人打開了,“她到底知不知道向日葵代表什麼?”沈拓牙齒一陣陣痛,牙齒的痛感神經向上蔓延,腦袋漲得不像樣子。
他已經連續失眠兩天了,無法掩飾的興奮,興奮過後的失落,患得患失的情緒,嚴重影響了他的作息。
“唉。”
空蕩蕩的禮盒被扔在了垃圾箱裡,卻帶走了少年今晚的一簾清夢。
當晚餘蒙做了一個夢,她又看到了秘密圈的那句話,聯想自己的經歷,心裡莫名窩火,氣沖沖上去嘲諷了一句:這位仁兄,我建議你送向日葵最好送可食用的,如果送不出去,可以出口轉內銷,畢竟感情誠可貴,花朵價更高。
發送後,餘蒙沒等到博主的回覆,反而有其他人懟她。她氣得不行,私聊博主,讓他把這條動態刪除。
博主要求和她面談,餘蒙去了。
那人是背對着她坐的,從背影看很熟悉,是沈拓?或許是太期待了,那一刻餘蒙已經確定沈拓就是寫那條秘密的人。
餘蒙佯裝淡定坐在了那人面前,對方擡起頭,她努力睜大眼睛,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大學室友。
怎麼回事啊?餘蒙拼命眨眼,這劇情不對,百分百不對的。
對方似乎被她看煩了,索性站了起來,“你再這麼色眯眯看下去,上課可就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