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將新閘和青萍進行比較,反差最大的肯定是城市面貌,身爲旅遊城市的青萍在這點上下了很大工夫,特別是經過幾年大力進行綠化城市的基礎工程後,青萍市已經有了“綠蔭之城”的美譽,城市規劃合理,道路整潔,兩旁永遠是或綠綠蔥蔥,就連住宅小區裡也伴隨着花香鳥語,甚至北江省幾個如花鳥協會的民間組織特地在青萍市組織過聚會。
如果有人在青萍市經歷了這些改變,又在新閘市長期居住,肯定心中會有所不滿,張老三就是這麼個人。
“馮少,您找我?”張老三恭敬的站在桌邊,心裡琢磨這位衙內重回度假村,不會是來算總賬的吧?上次那幾個想宰肥羊的小兔崽子已經被一掃而空,其中下手打人的那幾個還被提溜進派出所,現在都沒放出來。
“坐。”馮一鳴眼皮子都沒擡,指指對面的凳子,“我聽老彭說,你回了新閘還挺老實的?”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呃……”張老三說出口才反應過來,支支吾吾的解釋,“不是那個意思,在青萍我就後悔了,金盆洗手……”
“別扯了,你和王默還有來往沒有?”
“小時候的街坊鄰居,來往還是有的。”張老三倒是聽王默說過,馮一鳴和吳家之間關係非比尋常,小聲說:“我做生意的錢還是王默借的。”
馮一鳴今天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懶得繞彎子,直截了當的問:“我聽說你有個二叔,開了家公司做快遞生意?”
張老三愣了愣,點點頭說:“對,不過他和我沒什麼來往……”
“你當我今天是來找麻煩的?”馮一鳴不耐煩的說:“今兒是來給你送一場富貴的,就看你,你二叔有沒有這個本事。”
“快遞?”張老三試探問:“我們家祖上就是做這行的,不過我二叔盤子小,只做新閘到江河、平江的快件往來,我平時送貨到江河,也會幫他帶件。”
馮一鳴沉吟片刻,問:“如果要他擴大經營範圍,不考慮資金問題,有把握嗎?”
“有,當然有!”張老三兩眼放光,大力點頭道:“只要有資金支持,其他問題都好解決,人手多得是,走街串巷熟得很……”
馮一鳴沒好氣的打斷,“是讓你們做生意,你要有膽子把那些混混帶進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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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不會。”張老三陪着小心,小心翼翼的問:“資金……”
“你和你二叔先準備人手,註冊公司,後面的事我會通知你。”馮一鳴披上圍巾走出門,外面正下着鵝毛大雪,視線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他回頭吩咐道:“張老三,你應該知道,我老子調到新閘來了,有的事……”
“馮少您放心,我知道我知道。”張老三點頭哈腰的送走人,回頭一巴掌把還在發傻的侄子扇醒,唾沫星子都濺到他臉上了,“快去把我二叔找來,咱們張家算是熬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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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少,這個張老三有那能力嗎?”宋鐮邊開車邊問:“這錢扔進去完全是無底洞啊,連響聲都不一定聽得見。”
“管他呢,反正又不是我的錢。”馮一鳴懶洋洋的靠在那,“溫絲綸雖然是一副學者風範,但敢於在省裡做出決定前,下定決心扶持快遞業的發展,還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年後市裡幾個銀行會對快遞業的貸款放寬條件。”
張老三這個人是個黑白兩道一踢倆開的主,有膽量,也有底線,知進退,張家又是新閘本地大族,盤根錯節,人口衆多,不知道他那二叔是個什麼角色,馮一鳴剛纔還有個理由沒說出口,扶持幾家快遞公司對於易品網的物流體系來說,既是人才篩選基地,又是日後可能的合作伙伴,但新閘市如今有沒有人站出來挑這個樑,這很難說,所以馮一鳴才幹脆把張老三拉出來,就算不成也能造個勢。
換了塊牌照的越野車停在一處僻靜的倉庫門口,馮一鳴下了車看了眼迎上來的彭時年,“怎麼樣?”
“被關了小半年都快瘋了。”彭時年低聲說:“這傢伙人緣也夠次的,這麼長時間我把他手機一直帶在身邊,除了他父母,只有四個人打過他電話,三個是催賬的,一個是來借錢的……”
馮一鳴噗呲笑了,“去看看吧。”
昏暗的燈光下,狹小的房間內,一個人影蜷縮在牀腳,聽見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卻一動都不動,直到別人腳尖踢了踢,他才緩緩擡起頭,臉上先是詫異,接着是驚喜,之後是醒悟,最後是痛悔。
“一鳴,一鳴!”馮正峰猛撲上來,饒是彭時年在身邊,馮一鳴的褲腳也被硬生生拉住,只能站在那聽着這位堂哥的哭嚎和懺悔。
馮正峰自從兩家遊戲廳被查封后,一直混跡在股市裡,後來天河乳業漸漸壯大,他死皮賴臉進了廠,天天不幹正事在廠區裡晃悠,還經常跑到李語的辦公室去裝腔作勢,就在天河乳業準備一飛沖天的時候,馮正峰從李語那偷來了一份關於易年縣牧場的貸款計劃書,當天晚上他就通過某種渠道送到了調查組手中。
當時的馮正峰心裡全是恨,恨馮偉安不肯發話放過那兩家遊戲廳,恨馮偉安寧可把這麼大的產業交給李語這個外姓人,恨李語這個看似老實忠厚的傢伙居然比自己還會溜鬚拍馬……
可惜僅僅幾周之後,天河乳業一飛沖天,調查組不得不在張長河的壓力下撤銷調查馮偉安的計劃,並將馮正峰丟出來當替罪羊,馮正峰立即被安保隊接手,送到郊區看管起來,這幾個月沒少吃苦頭。
“好了,慢慢說。”馮一鳴把彭時年一行人打發出去,擠出一張笑臉,“我知道消息就馬上讓他們把你送過來了,這次我和我爸也沒轍,人家是大衙內……”
“誰”馮正峰現在是驚弓之鳥,縮着身子問:“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還沒追究你舉報我爸的事呢!”馮一鳴板着臉罵了句,說:“我爸這次氣壞了,我都不好幫你求情。”
“是我糊塗了……”馮正峰唉聲嘆氣,在他心目中,馮一鳴還是當年那個跟在自己身後要零花錢的小孩,這幾年間,他和馮一鳴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什麼都不知道。
馮一鳴將人帶出去洗澡、吃飯,又安排旅館,還耐心的聽着馮正峰絮叨,最後才問:“正蜂哥,那你後面怎麼打算?回青萍?”
“不不不,我不回去!”馮正峰一個勁兒的搖頭,試探問:“小叔調到新閘來了,要不讓小叔給我在這邊找個活兒?”
“拉倒吧,我爸的氣還沒消呢!”馮一鳴擺擺手,說:“我在江河有個朋友的公司,倒是有個好職位,工作輕鬆、工資高,而且油水足,就是……”
聽了前面幾個詞,馮正峰的眼睛都放光了,“我幹,我幹!”
“別急啊,這職位沒人肯去那是有原因的。”馮一鳴苦笑道:“工作地點太遠,在蜀都呢,所以雖然有油水,卻沒人願意去。”
“蜀都?沒事,我去。”馮正峰頓了頓,問:“是什麼工作?”
“我那個朋友財大氣粗,弄了個慈善基金會,對蜀都山區的幾所山區小學長期捐贈各類食品、書籍,而且還捐錢捐物組織了兩支山區救援隊伍,需要人在蜀都那邊做採購事宜。”馮一鳴擠眉弄眼道:“大把的錢從手上過,正蜂哥你說能沒油水嗎?”
“好,我去,我去。”
馮一鳴遞了根菸過去,低聲勸道:“不是我不願意在新閘幫你找個活兒,實在是我爸氣還沒消,你先出去躲段時間再說吧。”
“行,一鳴,我一輩子都念你的好!”
“嗨,自家兄弟還說這種話幹嘛。”馮一鳴笑着揚揚手出門,眼角瞥見馮正峰臉上那驚喜交加的神色,真希望這面堵風的牆能做得足夠出色。
電梯裡,馮一鳴仔細吩咐彭時年,“蜀都那邊多派幾個兄弟過去,即使同流合污也沒關係,但必須給我盯死他。”
彭時年苦笑道:“估計馮正峰過去了,那邊時不時就會缺錢。”
“這方面晶晶會和李老他們聯繫的,不用擔心。”馮一鳴走出電梯,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如果不是知道馮正峰的本性和底細,自己怎麼會把他送到那地方去送死呢。
殺豬也得養肥,等到過年時候再下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