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盛陽似火。張大民把警服脫下來披在椅午背世,池才坐下來,打量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這個孕婦,由於孕婦戴着深色的太陽鏡,也不能完全看清她的相貌,大約判斷這個女人有三十六七或四十二三歲吧,這種判斷很叫人糾結,她高挽的安髻很顯雍容貴氣,一截雪頸上卻沒有象徵富貴的鏈飾,身上又是比較寬大的孕婦裙小腹凸隆,崩的圓鼓鼓的。看肚子的模樣應該懷孕七八個月了吧。
“大姐。請你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好吧?你看看你小問姓名也不說,問親屬也不說,你”
“張警官是吧?我姓鄭,可以稱呼我鄭女士或鄭大姐,身份證在家,我沒帶,問我親屬幹什麼?我給人搶了手提袋,關我親屬什麼事?剛纔那個小警察有點脾氣,很不耐煩的樣子,工作態度不好
張大民笑了笑,“剛纔的小馬吧,年輕人嘛,性子急一些,鄭女士你也別放在心上。據你剛纔提供的筆錄看,手提袋裡有家門鑰匙、手機、錢包等物。手提袋是白色的鱷魚皮製品,大該價值是多少?”?“這個”也就幾百塊吧,普通手提袋,手機、錢包也不是很重要,主要是我的家門鑰匙
“鄭女士。這樣吧,你既然報了案,這個資料我們就要留清楚一些,菜市場裡小偷小摸的現象還是存在的,有了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鑰匙的問題,你愛人也有吧?爲安全計,可以換一把鎖,眼下一時也不一定就能抓到這個搶包的小毛賊,萬一他配了你家鑰匙再來個入室打劫就不好了。
愛人?鄭宜芝心裡一疼,我是有愛人,但沒有合法丈夫,她沉吟道:“我愛人出差外地了,鑰匙也不可能給我送回來呀,現在的問題是我進不了家,警方不是有專門爲市民開啓防盜門的機構嗎?。
“這樣啊。沒有問題,可以爲你聯繫一下,不過這大中午的,人家也都在休息。要下午上班。鄭女士可以在這裡等或是去你親戚、朋友家都行。我給你找個聯繫電話,你下午給他們打電話就可以了,不過開門之前要作備案的,居民身份的登記等等,而且還會收取少量的服務費用,沒問題吧?”
“當然,進了家就有身份證讓他們登記了,付費也是應該的,沒有問題,謝謝張警察官了。
“不用客氣,,應該的,對了,留個你家的宅電吧,警方有了新線索會隨時通知你來領取失物的。”
“哦”鄭宜芝把家裡電話號碼告訴了他。就起身出來了,這陣都中午了,自己卻連個去處也沒有,有家都回啊,她不由氣苦起來,偏偏坐電梯下樓時又碰到了那個最初接待自己的民警小青年。
“喲,這不是有性格的孕婦大姐嗎?我們張所態度好吧?呵,,不過光態度好沒用。案子破不了有啥用?對不對?你們這些羣衆有時候就傲的不得了。問姓名也不說,還說我們態度不好?大姐,還是先端正你的態度吧,我們警察爲人民服務容易嗎?碰上你們這些說三道四的,真也夠倒黴的。”
小青年抱怨着,他身邊另一個警察卻用肘子磕了他一下,“喂,你這怨氣也不小嘛,衝着人傢什麼牢騷?什麼叫態度好案子破不了?小馬,爲人民服務是我們每個警察應盡的義務和責任,你選擇了這個職業,就是選擇了無怨無悔,你有什麼資格向有困難的市民抱怨?請維護人民警察的尊嚴。”
這一位年紀稍長,五官端正,濃眉大眼的男子,穿着半袖,一塵不染,衣冠整潔。這時他又朝鄭宜芝道:“大姐,不好意思啊,我們這個同志性子有些急燥,你別在意,關於內城區菜市場流竄的小竊賊近期也將一網掃盡。我想很快就會追回你的失物,在這裡我代他向大姐你致謙,還請大姐多多包涵
鄭宜芝轉頭望了這人一眼,微微露齒一笑,“沒關係,素質都象你這個樣子,市民們會很歡迎的。
“大姐過獎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我是菜市街派出所指導員李晉軍,他是民警馬少海,”
“哦,李指導員好”。鄭宜芝問候了一聲。也沒搭理那個眼珠子撩到天上去的馬少海,看他嘴撇成那個樣子,顯然沒把指導員李晉軍的話放在心裡。甚至能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微微流露的不以爲然。
出了電梯,那個李晉軍還是很有市貌的讓鄭宜芝先走大姐小心些”鄭宜芝含笑點了點頭,奸險上馬少海翻了個白眼,卻先走了出去,然後站在外面等李指導員,鄭宜芝卻有點犯愁了,這大中午的去哪?肚子餓的咕咕叫了,自己連個手機也沒有了,想聯繫個人都聯繫不了,真氣死人了。
外面烈日炎炎。今天特別熱,怕不有刃多度吧。鄭宜芝出來站在樓冉廳就有點傻眼了,去哪呢?
正躊躇間。警用桑塔納從樓側開到了樓門廳下面,車窗降下來,赫然是刊才一起下樓的李晉軍,“喂”大姐,這熱的天你去哪?我順路送你吧,你挺着個大肚子太不方便了,來來來。快上車,”
鄭宜芝本想拒絕,可想想自己身上一毛錢也沒有。打出租都沒,人家,這也太可恰了吧?略一猶豫,就難爲情的道!一不太方便吧?”該客氣還是要客氣的,必竟人家也說的是客氣話。
“大姐,沒關係,你就上車吧,警察爲人民服務,有什麼不方便啊?主要你是孕婦,走也不方便
“那”那就謝謝李指導員了鄭宜芝也就不再假客氣了,對方也是一臉的誠懇,不象是在敷衍。
桑塔納出了派出所,鄭安芝就道:“你們去哪就把我拉哪吧,我順便下車就行了,不好太麻煩你們
“沒什麼的,大姐,對了小馬,你不是登記了大姐的住址?在哪啊,我們先送大姐回家吧。”
馬少海喊了一聲在長風路吶,我們去的是東濟樓,離長風路還遠,李指導,你看看這都幾點了?今天是譚局請咱們所裡幾個人吃飯,這麼難的的機會你也敢不給譚局面子?。說到這裡,他就半轉回身朝鄭宜芝道:“吼?大姐,我這個人年輕,性子是急點,有啥你多擔待着,今天我們李指導有個比較重要的約會,一會大姐就在東濟樓下車吧。我們好人做到底,一會再攔個車送大姐回家,”
“那倒不用。你們方便就行,我在哪下車都可以。這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鄭宜芝才懶的和他計較。
李晉軍卻道:”那怎麼行?譚局請客是請所長他們幾個,這次案子咱們所的協助功勞大,無非也就是拔勞一番,機會不機會的都是沒影的事,工作還是要腳踏實地的去幹,我遲去一會也無所謂的小馬你給大民副所長打個電話說一聲,大姐挺這麼大肚子,天氣這麼毒,有個閃失可不好了,是不是?。
“李指導”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了,譚局如今在局裡的呼聲多高?這次又因爲地皇會所案拿下了兩個市局領導,我看譚副局有望當上常務,聽說人家和市委董副秘書長關再不錯的,有機會和這樣的領導接觸。怎麼就是沒影兒的事啊?李指導,不是我說你,你就是蒙着頭苦幹,可那有什麼用?就拿這次的事來說吧,蹲點五天四夜,最後也是你第,個衝進去拿的賊贓,算頭功吧?可結果呢?還不是全記在咱們所長頭上?我聽說。要不是譚局堅持要請咱們參與案子的人全出席,今天哪有你我的份?”
李晉軍板着臉瞅了他一眼,“你小子少念叼這些,我有什麼功?五天四夜也不是我一個蹲出來的,那是大夥的功勞。誰又說過這功就記所長頭上了?這是咱們全所的榮譽,所長坐鎮指揮自然是有功的,這有什麼好爭的?踏踏實實做工作就行了,你呀,我得說你兩句,別把心思用在爭功拉關係上。你爸也是區裡的領導幹部,你可別給他丟臉,毛燥的性格要改一改。遇事要多用腦子,風風火火的算啥?”
“我,我服了你啦,我就說我爸爲啥讓我跟着你,原來跟着你不容易出問題?李大指導,你說你爲啥追我姐夫敗了?我今天就告訴你,我爸說了,李晉軍這個人死心眼,不夠圓滑,幹工作的確是一把好手,但是在仕途上混肯定出不了頭”就因爲這,我爸不同意我姐找你,李大指導,明白了?”
李晉軍不以爲然的笑笑,“這都什麼年代了,你爸還要包辦婚姻?你姐有權力選擇她的人生,你就少替我們操心吧,我和你姐制定的就是針對你爸這個老頑固的持久戰略,一年不同意我們一年不結,十年不同意我們十年不結。看看他同意不?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勝在年輕啊,不信熬出不頭。”
坐在後面的鄭宜芝不由要出了笑容,這個李晉軍蠻有點意思的,濃眉大眼的,很有男子漢的氣慨。
快到東濟樓時,鄭宜芝又道:“李指導,我就在東濟樓下車吧,順便去東濟堂買點藥,謝謝你了。”
“這”唉。好吧,大姐,你非堅持我也不說什麼了,包也丟了,身上沒錢吧?我先借你二百塊,回頭你還我就好了”李晉軍從上衣兜掏出二百塊,給了小馬,朝他揚下巴示意了一下,小馬苦笑着接過來,迴轉身遞給鄭宜芝,“大姐,我們李指導在這方面一向慷慨,對自己卻摳摳縮縮的,一年四季警服不離身,都捨不得買件便裝,這錢你就先拿着吧。不然他準保不讓你下車,他崛起來是頭驢。”
“你小子。有運麼說領導的嗎?”李晉軍笑罵一聲小馬打了個哈哈,“你科級都不是,算啥領導?”
鄭宜芝也沒推讓,在東濟樓她就下來了,手裡捏着二百塊錢,望着桑塔那開入停車場她才收回目光,以前到沒有機會接觸基層的這些人員,今天的遭遇也叫她頗有感觸,象李晉軍這樣的警察多嗎?
心裡轉着這個念頭,就伸手在路旁攔了出租車,然後上車離開,說去買藥那是假的。其實就是不想麻煩李晉軍了。人家好容易有機會接觸“領導”自己也不能壞人家的好事,各人自有其的際遇。
當晚,凌寒還來了長風路的長風苑看鄭宜芝。宜芝2月檢查出有了身孕,當時就快田天了,現在算一算,到中旬就八個半月了,臨盆也不過力來天的事了,這種情況下,凌寒能來的不勤嗎?他甚至和艦四…量把藺柔柔調討來侍候鄭官墨一此時候。散粗也不具禹,琊衆樣了,反對實在沒一點意義。
鄭宜芝丟包的第二天,藺柔柔就過來了,孩子出百日之前,她就要和鄭宜芝一起生活了,至於丟包的事,鄭宜芝還真沒放在心上,當時是挺生氣的,過後也就好了,門鎖也換了新的,手機也買了新的,第四天的上午,鄭宜芝想起還沒有還人家李晉軍那二百塊錢,就讓藺柔柔開車去了菜市街派出所。
結果兩個人上樓一問,李晉軍指導員不在了,問誰也只說不清楚,有個小警察還問她們有什麼事?鄭宜芝只說是來還李指導二百塊錢的,那小警察苦笑道:“還不了啦,我們李指導”反正你們走吧”。?顯然事情透着古怪,鄭宜芝又問馬少海在不在?那小警察說在樓下件勤辦,藺柔柔又扶着大肚婆下了一層樓來到外勤辦,上午不到十點鐘,所裡也不是太忙,外勤三個辦公室,馬少海在三號,敲開門時,裡面只有馬少海和一個正抹眼淚的女人,見是大肚婆鄭大姐,馬少海一愕,“是鄭大姐,有事?。
“嗯,你好小馬,我是來還李晉軍二百塊錢的,他人呢?。鄭宜芝一邊問一邊瞅了眼那個女人。
聽到有人提李晉軍的名子。那女人明顯楞神,更用詫異的目光望過來小馬苦笑了一下,掃了一眼外面,“大姐進來坐吧”。讓進了鄭宜芝、藺柔柔,他就將門關上了,然後又道:“鄭大姐,錢就還給我吧,李、李指導他、他出外地公幹去了,我一定替你把錢轉給他本人,大姐你打個電話就行了,還親自跑來,肚子這麼大,很不方便的,對了1你丟的包,眼下還沒有破案。那個啥,有消息我通知你。”
鄭宜芝點了下頭,蹙眉道:“包是小事,小馬,我剛纔在樓上問了好多人李指導在哪,他們都說不清楚小和你的說法可不一樣,是不走出了什麼事?我看李指導員是個誠實人,不應該出什麼事吧?”
提這話小馬就有些忍不住了小臉孔漲紅起來誠實人?誠實人就是狗屁,就只會被人欺負。我們李指導?,唉,現在說這些有啥用?鄭大姐,你、你走吧,李指導出不出事也和你關係的
鄭宜芝從他激動的神情中更肯定了李晉軍走出了什麼事,好象是這個誠實人給人家欺負了?想想那日與李晉軍相遇,他的一些話語又在耳畔迴盪起來,定了定神不由又問,“有啥和我說說吧,我覺得你們李指導是個好警察,怎麼就給人欺負了?我也走累了小馬,你也不清我坐坐?。她居然賴上了。
小馬苦笑了下,“哦,大姐坐下緩一緩,唉,李指導是好警察,可是,,我不知怎麼說,算了,鄭大姐,你也就是一個小老百姓,就別操這份心思了,這事傳出去也不好聽,我、我也不能瞎說,”
那個女人這時抽泣的更厲害了。小馬越是心煩了姐,你哭有個啥用?沒門路沒關係,哭瞎眼也沒用,張副所長的後臺是區委副書記,咱爸也碰不動人家,再說了,爸就不同意你和李晉軍的事,這種事要是和他說,他更纔不管了,又是得罪領導的事,咱爸能替你出頭嗎?你應該看的出來,這是張副所在背後搞的小動作,陳所馬上要調走了1唯一有資格和張副所爭這個所長的就是李指導了?”
那女人赫然是卜馬的姐姐。清秀的面容籠着愁霧,一雙杏仁兒眼哭的浮腫少海,我絕不相信晉軍是那樣的人,他怎麼可能收受什麼贓款?一定是有人陷害他的。沒憑沒據的,你別說張副所。”
小馬。享了一聲,“我猜就是他,哼”那人笑咪咪的,其實就是個。笑面虎,大前天李指導領我們抓的那夥賭徒中有一個應該是張副所的線人,去年我有一回就見張副所和那人接觸過,當時碰上了我,他還解釋說是一個朋友,兩個人喝的醉黃黃的,剛從洗浴中心出來,這次就是他交待的李指導收受贓款的事。陰謀小絕對是陰謀,打死我也不相信李指導會收三萬贓款,姓張的挺狠,三萬塊買個所長?”
“別說了,,有什麼用?我們又沒有什麼證據?你可別瞎說這種話,尤其在所裡,讓人聽到,”
“我怕個啥?夫不了脫了這身皮小與這種陷害自己同志的人一起呆着,我都覺得噁心,我呸,小”
藺柔柔多少聽懂了一些,但她不清楚鄭宜芝和李晉軍算怎麼回事,是故也不開聲,只是坐着聽,鄭宜芝是極聰明的人,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了1太陽鏡後的美眸不由變的銳利起來,居然碰上這種事?
“少海,昨天我和爸說了。爸不管,還說這事鬧大了,關於李晉軍收受贓款只是一樁,他說還有別的舉薦材料都給人家送到區紀委了,這些天市裡正搞懲腐反貪嚴打行動,材料當天就給轉到市紀委了,爸還說1可能今天李晉軍就給市紀委的人帶走協助調查了,這也太狠了吧?晉軍這是得罪了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