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擡頭看看車窗外,清冷的圓月不曉得什麼時候消失了,渾厚烏沉的夜色蓋在離頭頂不遠的地方,遠近的路燈看起來格外的孤寂。
張恪靠着車門坐着,讓晚晴依在自己的懷裡,這樣方便看同一個方向,看同一個地方。
左耳有些疼,張恪對晚晴說:“耳朵可能被你咬破了……”
謝晚晴擰過頭來,張恪的耳垂上留下一排牙印,嘴脣湊過去輕輕呼着氣,拿手指捏住那處,輕輕的揉了揉,幫張恪將衣領豎起來,說道:“明天就會消的,小心晚上不要給人看到。”
雖然車裡開着暖氣,但是聽着車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還是忍不住心裡要想:今天真冷。
兩人依偎坐了一會兒,就開車往回走。剛進新錦園,與爸媽錯身而過,張恪笑了笑,對晚晴說:“我媽那膽子,還不敢單獨開車,把我爸叫過來了。”
張恪將晚晴送到小樓下,她下車時,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看着她轉首露出溫柔的笑容,心裡格外的安心。
張恪開車追上父母,過了十點,這麼冷的天,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何況他們選的路線本來就有些偏僻。倒是路旁燈紅酒綠的,看起來還蠻熱鬧。
車子開得很慢,張恪打開車窗,跟他爸說:“我明天要去一下省城……”
偏偏樑格珍還記得期末考試的事情:“後天就期末考試,不留兩天看看書?”
張恪眨眨眼睛,說道:“再說吧。”
第二天,張恪在家裡十點鐘纔出門,臨出門前胡亂吃了些東西,這樣在路上就不用再麻煩停下來吃午飯了。推門出來,才發現天陰得厲害,還要下雪,看樣子這場雪還不小。張恪只希望他趕到省城,這場大雪再下來,他就可以在省城多陪許思一天。
張恪給晚晴掛了電話,就開着簇新的銀灰色Vs40上路了,還不敢開快車,卡在九十公里的時速上,一輛紅色的奔馳跑車錯身而過時,竟帶過一陣急促的風響。紅色奔馳超過之後,才示威的按響喇叭。
張恪只是笑了笑,不予理會,VS40雖然遠遠算不上頂級的四門跑車,但是以九十公里的速度在高速路上行駛,大概也蠻引人注目的,特別這是九十年代中期,國內的好車還不常見,也難怪紅色奔馳要示挑釁的按幾下喇叭。
那輛充滿動感的紅色跑車出乎預料的放慢速度,與張恪的VS40平行平駛。張恪側頭看見開車是一位戴着墨鏡的女人,即使墨鏡遮住大半張臉,從秀直的鼻子、嬌潤的紅脣、白皙的肌膚來看,應該說是一位容貌相當不錯的女人,她身邊還坐着一個女孩子,大半張臉給墨鏡女郎遮住。
外面的天空陰沉着,有必要戴着墨鏡開車?張恪撇了撇嘴,露出淺笑來。
她們也都往張恪這邊看,看到竟然是一個英俊、身上透露淡淡世家子弟儒雅味道的青年龜速在開着VS40,女孩子詫異的說:“切,我還以爲一位快謝頂的中年伯伯呢,開得這麼龜速,他難道不知道高速路也會限速的嗎,咦……”女孩子看着自己車上的儀表盤,“他這人有病,開着跑車,速度還一直壓在九十上……”
擡頭看過去,正看見張恪正她們兩個陌生的女孩子示以路人問候式的微笑。女孩子不得不承認這人的笑容還頗讓人心慌的,只是很不屑他這麼糟蹋Vs40:“買VOLVO的車,在高速上還開這麼龜速,這人多半是甭種、怕死鬼……”
墨鏡女郎笑着說:“子嘉,不要因爲你沒有訂到第一批的Vs40,就抵毀其他開Vs40的人,你還要過六個月才能正式有自己的車,你焦急着拿訂第一批的Vs40做什麼?”
“跑車我還想瑪莎拉蒂呢,我爸也不肯贊助一些,只夠買Vs40,我一直等到VOVLO跟三菱合作推出這款Vs40才下定決心買車,竟然訂不到第一批車,你說氣不氣人?看到這傢伙竟然這麼糟蹋Vs40,你說氣不氣人?”
墨鏡女郎輕笑起來。
雖然從這邊看過去,墨鏡女郎的笑容很迷人,坐在她旁邊的女孩子十分清秀,雖然算不上極美,但也可以劃入美人的行列,張恪心裡想着許思坐的飛機已經從深圳起飛了,只是很快的瞥了墨鏡女郎與女孩一眼,也沒有特別留意墨鏡女郎的笑容有多迷人。
“陳靜,他竟然對你的笑容熟視無睹,他還是男人嗎,還是說你的墨鏡影響你的發揮,”女孩子伸手將墨鏡女郎臉上的墨鏡摘下來,露出墨鏡女郎絕世無匹的清麗面容來,“陳靜,給他幾個電眼……對,就來你最厲害的那一招,單手托腮幫子,將髮梢往後撩一撩,看他還不車毀人亡……”
墨鏡女郎咯咯笑着說:“子嘉,你怎麼改不了你的惡毒,人家不過提前開上你中意的Vs40而已,你就想讓別人車毀人亡,以後有哪個男人敢來追你?”
“切,我要男人做什麼?”女孩子一臉不屑,“我只要陳靜你就可以了,”伸手往墨鏡女郎胸口抓了一把,“哇,陳靜,你的胸部比夏天時又大了許多,是不是天天吃牛奶燉木瓜?”
“別要趁機吃我豆腐,我在開車呢……”墨鏡女郎尖叫着說。
張恪瞥眼正看見那女孩子抓墨鏡女郎的胸部,還揉捏了兩下,心裡暴寒,稍稍加大油門超了過來,這時才從後視鏡看到紅色奔馳小跑竟然是新泰的車牌。
新泰的私營經濟基礎比海州要好,甚至不比惠山差,正泰集團最初發跡於新泰,後來雖然大部分產業移至惠山,但是正泰集團的總部還在新泰。新泰有錢的私人老闆比海州多多了,墨鏡女郎看上去絕美出塵,有着二奶的妖豔,但不應該是某人的二奶,這麼年輕的女孩子能開得起奔馳跑車,家裡一定是豪門。
張恪從後視鏡裡看見紅色跑車又加速追上來,不想跟女孩子在高速路上飈車,但是被她們逼着並行駕駛,有被調戲的感覺,看着前面有家服務站,就拐了進去休息一下,沒想到那輛紅色的奔馳跑車跟着進了服務站。
張恪坐在車裡,看着跑車幾乎不減速的靠過來,後視鏡幾乎都要擦着,按下車窗,胳臂擱在車窗上,看着奔馳跑車裡的兩個女孩子,聳肩攤手,眼神裡問她們有什麼事。
墨鏡女郎頗爲無奈的擺了一個撩人的姿勢,手託着腮幫子,將額前劉海捋到腦後,定睛看着張恪:“你的車技很好啊……”
這算哪門子搭訕?張恪倒不是沒有給豔麗女郎搭訕的經驗,只是墨鏡女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側頭看了看墨鏡女郎身邊的女孩子,應該是這個女孩子要追上來,眼神裡向她流露出徵詢的意思。
“你也去省城吧,可不可以跟你換個座位,你坐她身邊來,我來開那輛Vs40?”女孩子這麼說是爲Vs40抱不平。
墨鏡女郎是如此的明麗耀人,一般男人都不會拒絕女孩子的建議,更何況她們開的這款奔馳跑車比Vs40要高一個檔次,只是張恪看那女孩子怎麼看怎麼不像滿十八歲的樣子,攤了攤,拿出自己的駕照比劃了一下。
“你不會說話?”那女孩子定睛看着張恪,有些發愣,她雖然對帥哥不感興趣,但是這麼帥的帥哥竟然是個啞巴,多少讓人覺得有些惋惜,也夠讓她意外的。
張恪點點頭,又拿着自己的駕駛證比劃了一下。
“你要看我的駕駛證?”那女孩子倒是不笨,“你是怕我將你的車開跑吧?開跑你的車怕什麼,有這麼位大美女賠給你,你怎麼都不會虧的。”女孩子將她的本本丟過來,張恪有些發愣的故意沒有接着,那女孩子的眼睛都有些替張恪惋惜,長這麼帥,不僅是個啞巴,動作也一點都不瀟灑。
張恪彎腰拾起女孩子的駕駛證,翻開一看,總覺得這女孩子眼熟,原來是謝漢靖的女兒謝子嘉,雖然人長得清秀,但是眉宇間有謝漢靖的堅毅。這麼說來,駕駛證上的年齡也是虛的,這位正泰集團日後極重要的女性角色,這時候應該跟自己一樣,在讀高二吧?
張恪低頭嘴角藏着淺笑,裝啞巴只不想理會她們的主動搭訕,沒想到人生總是有奇妙的地方,他將謝子嘉的駕照留在車裡,人推開車門下了車。
謝子嘉也沒有想到張恪這麼幹脆,愣了一會兒才下車跑過來,與張恪錯身而過時,忍不住提醒他一句:“哦,雖然你是殘疾人,還是提醒你一聲比較好,她,”回頭指着墨鏡女郎,“她,跆拳道黑帶!”
張恪苦笑了一下,難道自己裝成啞巴看起來也像會是對陌生女郎動手動腳的那一種?坐到墨鏡女郎的身邊,墨鏡女郎倒是溫和的笑了笑:“我叫陳靜,子嘉性格有些瘋,她本來也第一批訂了VS40,可惜斷了貨,還得等上三個月才能提到車,想開你的車過過手癮……”
張恪胡亂比劃了一下,想必眼前這個明麗女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在衣袋裡翻了翻,轉身要下車,陳靜倒是心思靈巧:“你要紙跟筆?車上也有……”探過身子翻找紙跟筆,波浪卷的披髮散發出淡淡的香味,身子差點就壓在張恪的膝蓋上,拿出水筆與便籤紙遞給張恪。
張恪寫道:“她是想教我怎麼開這輛VS40吧?”
陳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到張恪竟然是個啞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溫柔的神情。
張恪笑了笑,不曉得這個女郎跟謝家是什麼關係,探頭看了謝子嘉一眼,她已經將VS40發動起來,率先駛出服務站。
張恪真的有些心疼,雖然VS40可以很輕易飈上二百邁以上,但是新車這麼飈法,很讓人心疼,還有坐在他身邊的陳靜似乎也不把這點速度當回事,穿着小馬靴,似乎感覺不到油門的反作力,一腳踩到底。
張恪看着路邊的隔離欄在風馳電掣的後退,心臟都有些緊,奶奶的,誰說女人當中沒有瘋狂的,早知道這樣就不裝啞巴換車了。
就這樣,剩下計劃兩小時的車程,一小時不到就開完了,過高速路口,張恪坐在陳靜身邊臉色都有些發白,這兩娘們,怎麼不去開F1?倒不是說張恪沒有飈過高速,只是對根本就不熟悉的陳靜的車技實在不放心,她要有個閃失,就算坐奔馳裡,小命能不能保住,也是一半一半的。
就停在高速收費站外換車,謝子嘉看着張恪的臉色有些蒼白,自從知道他是個啞巴,都不忍心取笑他了,只跟他說:“VS40是這樣開的。”
張恪胡亂比劃了一下,還想裝腔作勢拿來紙筆跟她交流一下。謝子嘉的手機響了,她拿起手機:“六哥,你開車到高速路口來接我們……我們已經過了收費站,爲什麼這麼快?關鍵是我們慢過嗎……你放心,陳靜我幫看得好好,要有人搭訕,也要看看自己的實力才行……你要不要跟陳靜通話,哦,那我們順着青山大道跟你匯合……”
謝劍南在他們這輩人中排行老六,謝子嘉是跟謝劍南在通電話,聽她的口氣,墨鏡女郎跟謝劍南有一腿,禁不住回頭看了這個叫陳靜的明豔女郎一眼,她正對自己溫柔的笑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