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恪推門進了辦公室,前臺與行政助理已經下班離開,外面的辦公室空無一人,許思她們在各自的辦公室裡,隔着磨砂鋼化玻璃能看見她們沒有停止一天的忙碌。聽到動靜,周復、蔣薇、許思都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很多事情都要等張恪過來才能決定。
張恪見大家都有話要說的樣子,不過好心情都給校門口發生的事情破壞了,說道:“這天晚上沒時間談工作上的事情,我來找許思。”對許思說,“許思姐,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等會兒,你陪我去找許鴻伯。”
“老廠改建餐飲休閒廣場的事情,宋區長聽了很感興趣,也很關心。”周復忙說道,他覺得這事迫在眉睫,不能拖延。
“哦,我知道了,”張恪語氣很淡,揚眉看了周復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從抽屜裡拿出一件文件袋,遞給蔣薇,“周廠長要準備新廠投產的事情,沒時間也沒有精力再兼顧飲食廣場的事情,這是我抽時間寫的飲食休閒廣場策劃書,你看一下,我下週需要看到三份餐飲休閒廣場的設計方案……”
周復愣在那裡,沒想到張恪隔天就將事情交給蔣薇負責,雖說新廠投產前的準備工作比較煩瑣,卻不是沒有餘力兼顧老廠的事情,再說蔣薇還不是一樣給新廠投產前的準備工作纏住?
張恪沒有多加解釋什麼,與許思出了門,過了下班時間,電梯裡只有他與許思兩個人。
“周廠長對飲食休閒廣場的事一頭勁呢,你沒來之前,他跟我們談了很多想法,都相當不錯,你怎麼潑人家一頭的冷水?”許思有些奇怪,等到了電梯才忍不住開口問張恪。
“他現在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場,”張恪撇了撇嘴,“現在是我、是錦湖給他發工資,他沒有必要事事都向宋培明彙報,至少在跟宋培明提這事之前,知會我一聲。”
“你啊,”許思橫了他一眼,忍不住埋怨,“怎麼這麼多心眼?”說了這句話,又自顧自的笑了起來,說道,“你本來就很多心眼!”
這是什麼評價?看許思嬌柔的神情讓人心思,張恪笑了笑,沒有說話。跟許思不同,蔣薇與周覆在情感上更傾向宋培明,只怕許思現在還沒有看出蔣薇與宋培明之間的關係,雖然將方案交給蔣薇或者交給周復負責,最終的結果沒什麼兩樣,但是不向他們施加壓力的話,以後會很難控制。
剛剛走出電梯,就遠遠的看見吳天寶肥碩的身體出現在玻璃門外的臺階上。不曉得學校門前的一幕是不是吳天寶特意的安排,要真是那樣,吳天寶還真小看自己了,張恪不想見他,拉着許思躲到一邊,看着吳天寶推門進來,直接走進電梯。
“你躲着他幹嘛?那是建鄴酒店的吳天寶,下午過來找周復討論餐飲休閒廣場的事情,還有花園酒店的邵至剛也過來了……”許思不曉得張恪心裡打什麼小九九,總是無法理解他的舉動,不過也習慣他出乎別人意料的舉動,總有什麼深意似的,有些好奇。
邵至剛隔天就登門來,張恪沒覺得意外,這麼看來,校門口的把戲很可能就是他們聯手導演的。張恪將學校門口發生的事情說給許思聽:“吳天寶都沒有資格在我面前擺架子,卻讓他兒子過來,他們還真看得起自己!你明天跟蔣薇說,所有跟建鄴酒店、花園酒店的洽談,暫時都給我先停下來,先吊住他們的胃口。”
“呵,你啊!”許思嘆了一口氣,“昨天的事,妃蓉跟我說了,她嚇得夠嗆,我聽她這麼說,心裡也冒寒氣。”
“你覺得我昨天做過頭了?”
“怎麼會?”許思笑了笑,溫柔而嫵媚,“有些怕,想了想又覺得很安心,至少這樣,那些人不會再糾纏妃蓉了,妃蓉其實蠻感激你的,只是她這種年紀,還不無法認同你的做法。”
張恪笑了起來,只有被殘酷現實欺凌過的人,才知道爲了保護自己,某些手段是必需的。他與許思在前門隨便找了一家餐廳吃過晚飯後,坐出租車到設在青羊道觀的海州棋院,許鴻伯正指導棋院裡的幾名少年棋手。張恪先說過來學棋,報名入冊交費,請許鴻伯下指導棋,下棋間才談起昨天所說的事情。
與許鴻伯嚴謹治學的態度不同,張恪更希望許鴻伯能在海州日報發表文章先拋出論點,吸引更多的學者、市民參與進來討論,這樣才能營造更浩大的聲勢。張恪知道許鴻伯在海州市文化圈子裡頗有聲望,希望至少先在這個圈子裡討論這些問題。
許鴻伯無法靜下心來下棋,手指夾着棋子只是裝模裝樣,他與張恪接觸過幾次,對他也十分感興趣,問他:“你關心政治,還是關心你父親的仕途?”
“覺得意外?”
“不會,年齡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在以前,十五六歲的人已經有擔當了,只是現在的少年沒有經歷事情,所以不懂事,你更是例外。但是話又說回來,萬向前活到六十四歲,還不是一樣不知道進退?”說到這裡,許鴻伯笑出聲來,可見他心裡從沒有將萬向前看得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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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恪見許鴻伯坦誠相告,也不想在他面前遮遮掩掩,說道:“唐學謙、周富明、萬向前,貌似唐學謙的根基最淺,要說搞政治,這種局勢,對我爸爸最有利。但是,我爸爸不是搞政治的人,他學不會趨炎附勢,學不會搞平衡。在微妙的局勢,他不會把握住自己不接近那個漩渦。所以就需要破局……”
“今年夏天的堅局嗎?”許鴻伯問道,“其他人都選擇騎牆觀望、擇機附勢,你父親卻能出人意料的破掉堅局,唐學謙脫困,丁向山陷入自己設的局中……”
丁向山案還沒有公開審理,信息披露的控制十分嚴格,就是爲了防止審查唐學謙時違紀泄密的行爲再次發生,除了市裡的主要領導,沒有人清楚唐學謙案與丁向山案真正的關係,想不到許鴻伯卻能猜測到大概。
張恪點點頭,說道:“海州市目前的局勢也有些僵硬,丁向山案讓省裡集體對海州保持沉默,無論是省委書記陶晉,還是省長李天明,都在沉默着,但是不會一直沉默下來,我想他們不會對一潭死水的海州滿意,一旦他們不再沉默下去,海州目前由唐學謙、周富明、萬向山以及其他幾位常委之間的平衡就會被打破,到時候,誰上誰下,都是未知數……”
“你希望在他們打破沉默之前,局勢就已經明朗化?”許鴻伯笑了笑,看來眼前這少年是真明白。
“是啊,在省裡打破沉默之前,海州能擺出團結一心、大幹一場的姿態,這能增加省裡對周富明、唐學謙二人組合的信心。”張恪看着許鴻伯,說道,“內耗下去,最終會損毀誰的利益?”
“我爸爸嗎?”張恪指着自己的鼻子問許鴻伯。
“只要你父親離唐學謙稍微遠一些,你父親將得利最多,說不定破格進入常委都有可能,畢竟徐學平的影響力足夠將你父親提前送進市常委。”
“討論這些沒有意義,我爸爸不是這樣的人,可能相當長的時間裡,他會跟着唐學謙一步一腳印的走下去,都四十多歲了,還沒有學會背叛,真不能算一名合格的官員。”
許鴻伯笑了起來:“不曉得你父親聽了這段評價會有什麼感慨,我能不能問一下,今年夏天,你發揮了什麼作用?”
“在所有人像沒頭蒼蠅不知所措時,在丁向山抱胸冷笑的時候……”張恪側頭看了在外屋收拾棋桌的許思一眼,“我那個時間認識了許思。”
“哦,”許鴻伯點了點頭,這大概也是許思能不受牽連脫身的關鍵原因吧,沒有細問下去,“你信任唐學謙?”
“至少比周富明、萬向前更值得信任。”張恪說道。
“很難想象,但是事實確實如此,你對海州官場有着更清醒的認識。別人說你父親走運與徐學平搭上關係,我看他最好運是有你這個兒子,”許鴻伯笑着說,“那好吧,這篇文章不過是盜你的名,我這幾天抽時間找人討論一下,至於海州日報那邊怎麼安排,還要你父親出面,我們這些人的面子已經不受重視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