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張恪就到教室露了一下臉,表明他還沒有忘記是海州一中的學生,接着就坐車趕到益隆鎮。
沒有定型的機殼,所有元配件都固定塑料板上,換作去年夏天,張恪一定以爲影碟機砸爛在地上只是將零件撿到桌上而已。
張恪拿着一隻光碟小心翼翼的問丁槐:“這傢伙賊醜,能放出來嗎?”
“應該可能,就是這種臺灣進口的儲存器質量有些問題,開機要過秒鐘纔出圖像,還好,這只是軟故障……”
看着丁槐伸手去觸動開關,張恪心裡緊了緊,搞技術畢竟不是他的專長,難免有些緊張,看着電視機屏幕中間閃出一道亮光,一閃即沒,接下來就是5鐘的黑屏。
5鐘的時間好長啊,讓張恪以爲屏幕再也閃不出圖像來的時候,屏幕底色換成藍色,中間打出“聲達電子”四個白色字,接着就是張恪熟悉的福克斯片頭動畫。
“這是什麼片子?”張恪這才舒了一口氣,回過頭問塞進碟倉的是什麼影片。
丁槐看看蘇津東,蘇津東攤攤手,幾個工程師也是一臉茫然,他們根本就沒有注意影片的片名是什麼,雖然他們早就當這張影碟做了許多次試驗。
“聲達電子廠之前的三角債務很嚴重,我們聯絡了之前有合作關係的很多供應商,都拒絕提供配件啊。不然就算臨時整個機殼出來,也比現在強多了。”
張恪說道:“不能讓這些事耽擱進度,我們拿現款去訂貨,他們應該沒什麼意見了,你現在是聲達電子廠的廠長,我不能不給你財權,兩萬元以下地用度,你直接從蔣薇那裡支取,事後跟我打聲招呼就可以了。”張恪這決定讓劉明輝頗爲羨慕,顯然蘇津東剛來海州還不到十天。就贏得張恪的信任,雖然他知道是爲了推進研發進度。但是也多少讓他有些失落,就算他臨時想用大額的款子。一時聯繫不上張恪,還要先跟蔣薇商量。
張恪撓撓頭,說道:“聲達電子的商譽不是很好,我們是不是考慮一下改頭換面,還有-聲達-這個牌子不適合影碟機,也要換……”
劉明輝說道:“產品品牌最好能與廠名一致,廣告投入時能事半功倍。”
“-影達-行不行。”丁槐說道。“-聲達-指音響,-影達-指影碟機。我看-影達-這名字挺好。”
張恪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品牌應該有更大的包容性,總不能我們以後做其他產品還有換名字。我決定用-愛達-這個名字……”
“愛達?”蘇津東嘴裡咀嚼了一下,連聲說好,“對,這叫愛達,等產品定型的時候,不妨稱影達系列……”
聲達電子廠改註冊愛達電子有限公司的事情自然是由劉明輝去負責,面對終端市場的產品,定下品牌名稱,纔是整個形象標識系統工程的第一步,而建立完善的形象標識系統又是整個營銷策劃地第一步,丁槐、蘇津東、劉明輝他們各司其職,張恪他自己也不得輕鬆。
原型機拼裝出來很簡單,離真正的樣機還很遙遠,最主要地技術開發還是編寫系統控制軟件。
由於萬燕公司採用C-Cube公司最早的定型解碼芯片,這種芯片集成度低,也就意味着製造成本高、質量不夠穩定,張恪要求丁槐他們在C-Cube第二代芯片地基礎開發樣機,但是張恪相信丁槐他們在萬燕的工作經歷能方便他們非常快的開發新一代解碼板的系統控制軟件。
張恪不由的嘆息萬燕公司真是沒有一點維護自身技術優勢的意識,丁槐他們要是想從他這裡辭職,張恪寧可支付額外的費用,也會阻止他們再次進入影碟機制造行業,以防止競爭對手從他這裡挖人。
系統控制軟件地開發,張恪跟丁槐強調要加強影碟機地糾錯功能,目前還看不出來,等到明年大量粗製爛造的盜版光碟充塞國內地音像市場,就能體現糾錯功能的好處了。
接手聲達電子廠,在影碟樣機研發出來之前,也不可能讓六七十名工人都在家裡睡大覺,原先聲達電子廠生產的收錄機雖然默默無名,而且收錄機屬於那種日薄西山地夕陽產業,但在九十年代中期好好經營還能有一定的利潤,張恪更希望蘇津東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整肅聲達電子廠的生產管理,生產管理水平的好差,直接關係到產品的質量。
飛利浦雖然早在九四年在國內設廠,籌備影碟機機芯生產基地,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也預料不到影碟機市場會在九五年下半年呈爆炸式的崛起。他們的機芯供應量很可能會有所滯後。
說不定到時候還要跟國內其他VCD製造商搶奪貨源。
飛利浦、C-Cube這樣的國際製造商在選擇合作對象時,肯定會支持有發展前途的下游企業,這樣才符合這些國外製造商的最大利益。
除此之外,蘇津東還負責尋找、選擇提供主要輔材配件的配套廠商。
張恪則要制定完整的市場戰略方案,一些基礎工作,例如市場調研,可以由錦湖項目策創部的員工去執行,但是包括產業前景分析、企業戰略分析、品牌建設等等內容,張恪可不奢望有人能替他分擔多少。
重回九四年,雖然國內今年十幾年的發展脈絡都有一定的瞭解,影碟機的興衰沉浮,張恪也瞭然於心,但是對於這個產業的細節認知,就十分的模糊,張恪反現自己需要補充的知識太多了。
張恪每天晚上請一名工程師給他技術掃盲,到二月底差不多才將一些基礎技術搞明白。誰讓他文科出身,能搞明白些基礎技術已經相當不簡單了,至少讓他閱讀英文資料沒有障礙。時間很緊,張恪也顧慮不了太多,直接將相關的英文資料帶到教室裡看。
唐婧對張恪整個寒假都沒有好好陪着自己,一開始心裡還有些意見,但見張恪一門心思的鑽研數字壓縮視頻技術這些完全超出她認知範圍的東西,又變得十分的好奇,拿過張恪的英文資料看了兩個小時就頹然放棄,對張恪房間裡的那臺計算機發生極大的興趣;張恪的工作因此又多了一項,就是教唐婧使用計算機。
張恪對這這段時間的忙碌也沒有充分的預料,與丁槐、蘇津東他們接觸的時間雖然短,但知道他們屬於那種敬業的人,能力又足夠應付局面,但是丁槐、蘇津東他們沒日沒夜的廠子編程、設計電路板、做試驗、整肅生產。張恪自然也無法心安理得的在房間裡睡大覺。給下面人發揮空間不假,關鍵還要自己能掌握局面,有時間就算陪唐婧到夜裡十點,他還是要去廠裡看兩眼。
一直到二月底,蘇津東在最近的英文專業雜誌上看到一則消息,TI公司放棄對VCD芯片的研發工作。
張恪看到蘇津東拿來的雜誌,有些吃驚了,他沒有意識到在C-Cube公司之外還有公司進行方面的研發工作,更沒有想到TI公司會半途而廢。TI即大名鼎鼎美國德州儀器,是全球領先的數字信號處理與模擬技術半導體供應商,號稱推動網絡時代不斷髮展的半導體引擎。
就算張恪之前從未涉及於半導體行業,對TI公司也是如雷貫耳,TI公司放棄研發VCD芯片,絕不會因爲資金或者技術水平的問題,惟一的可能就是他們對市場判斷失誤。
爲什麼C-Cube公司每片成本才30港元的解碼芯片能賣到1000港元,因爲在九六、九七年,就是他們壟斷解碼芯片的供應,以致他們每年能從國內的影碟機市場掠奪超過十億美元的鉅額暴利。
如果有機會改變這個令人痛惜的局面,張恪絕不會錯過,他讓丁槐抽出兩名工程師立即收集TI公司有關解碼芯片研發的的資料以及收集能影響TI公司研發決策的人的聯繫名單。
既然他們最有可能是因爲對市場前景判斷失誤造成他們最終放棄繼續研發VCD芯片的錯誤決定,張恪覺得就有說服他們重新啓動對VCD芯片的研發,這或將徹底改變影碟機產業的生物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