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華一聽就明白,周曉筠應該是恰巧在這邊的特勤局分站執行任務,所以李倩蓉索性將她派過來,充當自己的臨時聯絡員,不過,看李倩蓉的意思,以後周曉筠怕是要常駐自己身邊了,肚子裡暗暗腹誹,嘴裡卻道:“不用這麼多禮,這裡不是部隊,沒必要這麼瑣碎,6站長呢?既然周曉筠說是陪6站長過來,相必就是特勤分站的站長了。
周曉筠依舊筆直的站在辦公桌前,不過聲音卻不似先前那麼大了,“6站長前往市公安局,交接那幾個間諜去了。”
陳子華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就知道李倩蓉肯定已經安排好了,而且還給那些人扣上一個間諜的帽子,仔細一想,還真是那麼回子事兒,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曉筠,坐下吧。”因爲是妻子身邊的人,所以陳子華無形中就對周曉筠親近了幾分。
抓起電話,撥給吳明,讓他將案子移交給6站長,然後配合6站長執行任務。
張廣寧在聽到“間諜”兩字的時候,心裡就隱隱有些不妙,而且眼前這個女軍人的身份太過詭異,他們口中所說的事情自己是一個字也聽不懂,待到陳子華打電話給吳明的時候,他心裡才隱隱約約猜到一些眉目,登時身子就涼了半截,假若田老四等人真是間諜的話,自己的麻煩可就不是一般的大,回想起方纔陳子華問自己的問題,心裡竟然就冒出一股寒氣來。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辦公室又進來兩名穿迷彩服的軍人,其中一個人走到張廣寧身邊,掏出工作證翻開,對着張廣寧道:“您涉嫌一宗妨害國家安全的間諜案,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隨即便被兩人夾持起來,向辦公室外面走去。
陳子華冷眼看着張廣寧驚駭莫.名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一直等6站長告辭的時候才道:“多謝6站長,等會兒還有些東西要送過來,麻煩再等會兒。”他已經讓林月虹回紅柳村,將從貝家偷出來的那些檔案中,與田紅星相關的都送過來,打算借刀殺人了。
這是與李倩蓉通完電話之後.突然改變的決定,既然想給對方雷霆一擊,就得直接打在七寸上,用田紅星做釣餌,將貝家和羅清泉都釣出來。
6站長約莫四十多歲,十分的精幹,給人一種非常.有氣勢的感覺,陳子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着十分眼熟,琢磨了一會兒纔想起來,卻原來是上次在烏鴉嶺見過,當時因爲太過紛亂,所以李倩蓉也沒有給他們引薦,這次重新見面,自然免不了一陣寒暄。
“其實還是上次案子的延續,”陳子華笑了笑,既然要.把貝家拖進來,就得給6站長打預防針,上次萱草交給他們的那本賬冊,按說完全就可以將貝家扳倒,最後卻不了了之,差點兒還弄出個殺人滅口,想起上次芝蘭東小門口的慘案,陳子華的心慢慢硬了起來,“有些資料可以借給6站長看看,但不能上繳,也不能流傳出去。”
шωш ●тт kǎn ●¢O 6站長苦笑了一下,陳子華的背景他比誰都清.楚,上次烏鴉嶺的事情看似不起眼,實際上牽扯的風波是何等的驚濤駭浪,最後能夠風平浪靜的壓下來,也不知道背後經過了多少的平衡和交易,但作爲一下小小的站長,他的權力其實也是十分有限,證據上繳了,怎麼處理也還得聽上級的決斷,上次的結果,嚴格來說,是虧了李倩蓉和陳子華一方的。
陳子華意味深.長的看了6站長一眼,道:“何時有暇,我請6站長喝酒。”
林月虹的度還是挺快的,陳子華和6站長等人在辦公室閒聊了不到二十分鐘,她就提着一個小皮箱進來,然後放在辦公桌上。
陳子華指了指小皮箱,“6站長,裡面的東西給你們作參考,但不能遺失,也不能泄1ou出去是從我這裡拿到的,或者,乾脆就算是你們的收穫好了,若是沒有問題的話,你就可以帶走。”他這話說的很明白,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有這麼回子事兒,尤其是牽扯他。
6站長眼珠子一轉,道:“算李少校的吧,陳書記放心,不會給你添麻煩。”
陳子華遲疑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林月虹。
林月虹進來後就與周曉筠一左一右站在陳子華身後,看到陳子華詢問的目光,便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表示6站長的話可以信任,也表示皮箱裡面的東西沒問題。
“好吧,6站長可以帶走了。”陳子華笑了笑,把小皮箱推到6站長面前。
6站長瞥了林月虹一眼,點了點頭,提起小皮箱告辭而去。
“你帶曉筠去熟悉一下環境,然後到紅柳村選輛車子,這兩天就讓曉筠先跟着我,你教郭姐開車吧。”陳子華想了想,對站在身後的林月虹道,“晚飯前讓曉筠開車來接我,你們去吧。”他這會兒需要跟管玉和溝通一下了,隨便把政法委書記給弄走了,得去解釋解釋。
周曉筠猶豫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陳子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道:“去吧,在市委大樓裡面能有啥事兒?你還是先去熟悉熟悉環境再說。”
待到兩人走了之後,孫莉進來道:“陳書記,管書記剛讓秘書過來問張書記的事兒。”
陳子華點頭道:“走吧,去管書記那兒。”市委辦公大樓裡面出這麼大的事兒,不要說是管玉和,怕是這會兒早就傳的滿天飛了,他正好要去說田紅星的事兒,便帶着孫莉前往管玉和的辦公室,邊走邊在心裡盤算怎麼開口。
他原本的計劃是等6站長到了之後,倆人協商一下,然後再弄一份田紅星的犯罪證據,讓管玉和過目之後再動手的,便是政法委的張書記,也是打算先談談,不行的話就先將他晾起來,有特勤局拉着國安局的人在背後撐腰,張書記還真沒多大的作爲,但張廣寧今天的態度卻刺激到他了,籌思一番之後,乾脆就用它當敲門磚了,試試其他人的反應再說,但對管玉和怎麼解釋,卻是個麻煩,畢竟,他纔是主管書記。
而且,自從他從省裡回來,心態已經生了一點兒變化,站在不同角度重新分析管玉和,卻也現了很多值得商榷的細節,管玉和一方面拉攏自己,另一方面也在不時的試探着自己,雖然不一定出自他的指點,但肯定是默許了的,比如宣傳部長李樹詠,居然就能明目張膽的讓市縣的廣播電視和報紙淡化自己,雖然比較符合自己初到隴東時的初衷,卻不應該出自管玉和與李樹詠之手。
當時李樹詠還做了一番姿態,將廣播電視局和市縣報紙的主編都叫了過去,但陳子華卻沒有看到他做出任何反應,之所以當時故意不聞不問,原本也存了等等看的意思,現在回想起來,人家那是給他做姿態呢,一旦自己問起來,就說已經處理過了,若是不聞不問的話,恐怕李樹詠也好,管玉和也好,甚或是其他的常委,都會認爲他在隴東沒什麼前途。
所以,重新審視管玉和的時候,他覺,這個人的心思還是十分細膩的,做事情藏頭1ou尾,讓人琢磨不定,一方面盡心拉攏聯合,一方面又耐心試探消除影響,既想把自己引做幫手或者聯合的對象,又想探出自己的底線,也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但上次能答應自己整治田紅星,也說明這個人還是很有魄力的,而且對於打破隴東的平衡,將一潭死水攪渾,顯然也是充滿了期待。
管玉和這時候正坐在辦公桌後面想着心事,對於生在陳子華辦公室的事情,雖然不能盡窺實情,卻也知道陳子華開始揮舞屠刀了,只是沒想到第一刀居然是揮向張廣寧。
隴東的這些常委當中,真正瞭解陳子華經歷的,恐怕就要算管玉和了,當年陳子華還是林安東秘書的時候,就用筆桿子把當時的省委常委、文熙市委書記顧世平給逼到了死角,然後蒐集整理了一大批的資料,通過林安東家背後政治集團的勢力,將顧世平扳倒,隨後在藍山任副書記的時候,又借用顧勳的案子,不但徹底將顧家的政治前途毀了,還將顧世平辛辛苦苦營造的文熙官場集團弄得分崩離析,甚至連自己都受到了影響。
所以,之後在省委工作的時候,就特別的關注陳子華的事情,對他到芝蘭之後的事蹟更是瞭解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到隴東任職之後,更加關注芝蘭的細節,兩人還在連面都沒見的情況下扳了兩次手腕,最終他都以失敗而告終,甚至將兩個比較喜歡的情婦都弄到陳子華身邊去了,雖然沒收到什麼效果,但對陳子華的瞭解卻更深了。
他自然不知道歐陽彩妮和管玉欣都把他賣了,否則的話,恐怕早就變老實了,甚或將歐陽彩妮和管玉欣全部毀了,他能將兩女留在身邊肆意玩弄那麼多年,自然有着無數對付兩女的手段,恐怕歐陽彩妮和管玉欣都沒有想到,有一天管玉和會對付她倆吧。
因此,在陳子華與他談過隴東水泥廠和田紅星的事情之後,管玉和算是暫時將心放到了肚子裡,要說陳子華到了市委會老老實實的當個掛名書記,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這樣的人,無風也能攪起三尺浪,怎麼可能會窩的太久?這不,上任還不到一個月,就將獠牙1ou了出來,連在常委會上腳都沒有站住呢,就敢揮舞屠刀,還真是他的本性。
動隴東水泥廠和田紅星,管玉和也想啊,雖然田紅星很多事情都做得很隱秘,但天長日久了,總有一些不利於他的東西流傳出來,作爲市委書記,雖然還沒有完成對市委的掌控,但也不乏投到他手下的精兵強將,對隴東的很多東西,管玉和心裡都是有一本帳的。
當年能將歐陽彩妮和管玉欣都放到隴東市或者郊縣,說明他在隴東還是很有一些的能量的,很自然的,隴東一些幕後的東西便沒辦法逃過他的眼睛,對於田紅星,這步棋他不是沒想過,但最後還是退卻了,這人背後的能量太大,一旦扳不倒,恐怕自己就是一個船毀人亡的下場,白白的將大好前程葬送。
如今陳子華居然敢向田紅星動手,他樂得看戲,成了,這裡面少不了他的功勞,失敗了,他也不會有任何損傷,都有陳子華在前面背黑鍋,他有啥好擔心的?至於答應開除田紅星人大代表身份,不過是舉手之勞,只要陳子華能夠拿出真憑實據,即便最後扳不倒田紅星,他的人大代表的身份也拿不出手了,那是鐵定要開除的。
但是,今天忽然現陳子華把政法委的書記讓人帶走了,他心裡就有些莫名其妙起來,而且那些人都是軍人,雖然軍服有些奇怪,但能從陳子華面前將人帶走,那就說明身份是沒有問題的,他得到消息之後一直坐在辦公室沒動,陳子華是主管副書記,主持市委日常工作,這些本來都是他職權範圍之內的事情,自己先坐在這裡等他彙報就成。
張廣寧的後臺是省委沈副書記的事情,管玉和是非常清楚的,而且也知道沈書記一直支持的韓省長,在他想來,陳子華在隴東市委最有可能的盟友就是張廣寧也只能是張廣寧,別的人都不大穩當,當時拿政法委的副書記和公安局副局長的位置與陳子華交換,本就存了挑撥的意思在裡面,但他卻從沒考慮過成功的可能性,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
但今天的事情給他的衝擊還是很大的,他想不明白陳子華爲何要對唯一的盟友下手。
另外與他走不到一條線上的常委便是藍濤,因此,點明藍濤的後臺,指點陳子華去聯絡藍濤,也沒存多少好心,但陳子華要查隴東水泥廠和田紅星,就避不開藍濤這一關,讓陳子華直接去找省委邢書記,就是要讓他和藍濤之間生出嫌隙,目前雖然還不知道陳子華有沒有找過邢書記,但藍濤卻顯然還沒有與陳子華走到一起。
看到陳子華進來,管玉和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居然起身親自迎了過來,拉着陳子華的手,倆人並排坐到兩個單人沙上,秘書泡了一壺極品鐵觀音,將茶海放到沙中間的茶几上,旁邊的電熱水器煮着礦泉水,添好茶,然後才退出去。
輕輕品了一口茶,陳子華道:“管書記的茶真不錯,是從武夷山弄回來的極品貨吧?”
管玉和哈哈笑了起來,道:“早就聽說陳書記喜歡茶,果然是茶道中人,這是從原產地弄的極品茶葉,味道很醇正吧,這茶葉啊,還是得正宗的貨纔有味道。”
陳子華微微一笑,“不敢當管書記謬讚,其實啊,我喝茶就是個感覺,不懂什麼茶道的,跟管書記這樣大師級別的人一比,就俗不可耐啦。”
兩人閒侃了一會兒,管玉和終於沒忍住,問道:“方纔你那邊是怎麼回事兒,那些軍人是什麼人,怎麼將張書記帶走了?”
陳子華輕輕嘆了口氣,道:“正要跟您彙報這事兒呢,唉,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張書記居然牽涉到一宗涉及妨礙國家安全的案件中了,方纔是協助調查去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的,那些人是國家安全局的。”
管玉和聞言,眉頭登時皺了起來,“這怎麼會?是不是什麼地方搞錯了?”
陳子華搖搖頭:“我已經問了,那件正在調查的案子,就是張書記ha手把已經抓獲的間諜給釋放了,現在安全局的同志也說了,只是協助調查,問一些情況而已。”
管玉和狐疑的看了陳子華一眼,心裡卻在嘀咕,這陳子華在搞什麼鬼,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連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讓安全局將人帶走了?他還不知道昨晚生在市委外面的車禍,更不知道吳明在醫院外面抓偷*拍的人和田老四,否則的話,說不定能想明白其中的名堂。
陳子華道:“還有一件事,上次跟您彙報的,關於田紅星的情況,現在有了新的進展,但不是水泥廠那邊,而是田紅星同志牽涉到了黑社會組織、販毒和多起命案當中,所以,需要您這個人大主任的支持了。”
管玉和是市委書記兼市人大主任,沒有人大的批准,田紅星就沒人能動,所以,陳子華只好先來管玉和這裡,得到人大的同意,解除田紅星人大代表的身份,然後才能進行抓捕。
陳子華來之前已經有了準備,將一些田紅星的事情跟管玉和說了,接道:“管書記要的罪證在安全局的同志手中,可以讓他們連夜送過來。”
當晚,隴東市公安局突然出動,對田紅星進行了抓捕,同時抄了田紅星的幾個秘密據點,有吳明連夜突審田紅星,紅心建築公司名下的幾個主要干將和秘密據點無一漏網,同時將數不清的人物給拖了進來,陳子華冒險走出的一步棋,將幾個方面的人都打得暈頭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