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沖天而起,瀰漫了周圍的高樹,深青色的樹葉上,沾上了細細密密的血霧珠。
八名灰袍人恨不得下一刻就給他們抹脖子,生生承受這種折磨,簡直就是苦不堪言。
其餘的人只是默默的看着,聽着八人時不時的低吼,他們的心,也跟着一抖,再一抖。
凌輕舔舔脣,“魚古妙沒看到這個場景,真是可惜啊。”
“主母,屬下已經用印珠留下了。”鞏于山手上,果然有一顆藍盈盈的印珠。
“做得好。”
脣角那抹勾起的笑,嗜血妖嬈。
火紹冶心跳停滯,凌輕的一舉一動都牽扯着他的心。
可是那明明是笑的媚人的臉龐,火紹冶卻感覺不到她絲毫的喜悅情緒。
凌輕在發泄!
石斂突遇變故,對她來說唯一的親友黑子成了敵人之友邦……
她承受了如此種種,只在石斂消失的瞬間瘋狂。
從那之後的數日,她表現如常,可是今天,她將那壓抑的痛,將那沉澱的恨,統統宣泄出來。
圍觀的人,只是看着這般血腥場面,抿脣不語。
她身上散發的痛苦和絕望,將他們也感染。
八名灰袍人的灰袍,已經染上了妖嬈的紅血絲,身體內部,四肢上的血管固化,凝成血片,橫切或者豎切冒出了身體。
將糾結的肌肉劃破,將骨頭刻上了印記,將灰袍戳出了窟窿。
四肢已經僵硬,血片不停的擴大,橫七豎八的冒出四肢,就像一隻只變異的刺蝟。
刺蝟的刺變成了一個個切片。
“血靈涌動!”凌輕雲淡風輕的語音,飄散在泛着血霧的空中。
隨着凌輕的嗓音,八個灰袍人身上凌亂出來的血片,開始向着四肢遊走。
“啊啊……!”驚叫又起,驚落了一地的落葉。
圍觀之人,出了善之,其餘的人都是一副冷漠的神態。
“小皇妃,此舉不妥啊!”善之哆嗦着嘴脣,驚恐的看着凌輕。
無人回答。
善之再也看不過去,想要出手阻攔,芮柔和鞏于山一左一右將他攔着。
“放開,小皇妃不能這樣殘害生命,這會積累業障的!”善之白皙的臉上,不忍和痛心一閃而過。
“主母不是常人!”芮柔定定的說。
稀奇古怪的鬼物都能任主母驅使,業障?算什麼?
“輕兒,夠了。”火紹冶出聲阻止。
他看不過去了。
看不過去,凌輕爲了石斂,如此不自持,如此喪失了自我。
“夠了?這就夠了嗎?”凌輕脣角勾起,“不夠!還不夠!”
突然,空寂的空間裡颳起了一襲血風,吹得衆人臉頰染上了幾點嫣紅。
緊接着,不僅僅是細細密密的血雨,還是一片片的血肉,在空中飛舞,混着青黑的樹葉,讓空寂的空間,增添了幾分人氣。
以血肉澆築的人氣。
“輕兒,不要這樣,不要這樣……”火紹冶伸出手,顫抖着。
金鵬志更是雙眉緊皺,凌輕的狀態,讓他忍不住毛骨悚然。
明明還是那張呆萌的小臉,明明嘴角的笑,還是那般純淨。
可是,金鵬志對凌輕突發一種恐懼,直嚇得他膽顫。
八名灰袍人後悔已經來不及,生生看見自己身上的皮肉,飛舞出來。然後血變成了血片。
“魔鬼……魔鬼啊……”
八名斷斷續續的呢喃,雙眼泛紅,四肢成了骨架子,卻是不能下一刻就斷氣。
“小皇妃,求求您,給我一個痛快吧!”一人忍受不住那種噬魂的痛,苦苦哀求出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灰衣衛沒有了那冷然傲氣的模樣,全部駕着光禿禿的四肢,聲聲哀求着。
“小皇妃,都是大公主的主意,求求您,給個痛快吧!”
“小皇妃,國君一直偏愛小殿下,定然不會容忍大公主的行爲的,求求您,屬下知道錯了!”
“小皇妃……”
一聲聲,迴盪在空寂的空間。
“小皇妃,您快住手吧!”善之也跟着湊熱鬧,這哪是給了他精神靈魂的睿智女人?
完全就是地獄來的修羅!
“哈哈……”凌輕仰頭,狂肆一笑,“好,就給你們個痛快!”
八人臉上露出了安詳的神色,終於……解脫了。
十五名灰袍人,在凌輕一人之下,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即便,凌輕身上,也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即便,她靈力消耗幾近透支了元嬰。
但是,一個元嬰初期的女子,竟能力敵十五名元嬰期的能者!
影奴,驚呆了眼!
如此女子,若是能成爲少主的賢內助,那乾家……
甩甩頭,影奴趕緊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這個女人的威嚴和信念,容不得人輕易動搖。
血肉片沒有了凌輕的靈力支撐,飄飄搖搖的從半空掉落下來。
染溼了地上,千百年不曾腐爛的樹葉。
凌輕將視線移向金鵬志,接連數道靈力打過去,同時飛過去的,還有好些或白火黑的藥粉和水滴。
金鵬志不躲不讓,由着她下藥。
他躲,也躲不過。
還不如,讓凌輕發泄了心中的恨。
“金少主從今天起,就學會如何聽話吧。”
凌輕淡淡的聲音傳出來,柴火就一臉興奮的蹦躂到金鵬志身邊。
主一說這種話,就是要她去調教人的!
她最喜歡這份差事了。
“走!”凌輕一揮手,六名黑衣人隱去了身形,藏在暗處。
影奴心中一凝,這些人,明明修爲不高,那隱匿的功力,卻是十足十的本事!
接下來的日子,凌輕不放過任何能傳輸的通道,不放棄石斂還在洞天福地的可能。
影奴說的雲中洲,那只是其中一個可能,一個最大的也是最壞的可能。
但是,凌輕絕不放過其他可能。
角角落落,幾乎都被凌輕找尋了個遍。
相應的,尋到的奇珍異寶、天材地寶也是數量可觀。
“咦?這瓶子怎麼散發着鬼力啊!”
一行人正奔走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曼曼坐在聽月背上,看着不遠處那盈盈泛着白光的白玉瓶,疑惑的說道。
火紹冶跟着視線望過去,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聽月,快!”曼曼小手一拽聽月背上的紫毛,一人一獸就一溜煙的衝着那白玉瓶而去。
小手好奇的拎起瓶子,湊近眼前仔仔細細的打量。
衆人不知道的是,這隻瓶子,就是魔雲學院小湖底,順着衆人一同來到洞天福地的瓶子。
白玉瓶口,布上了困陣,瓶子裡,正散發着濃郁的鬼力。
“啵!”
曼曼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瓶口的簡易困陣解了去,鬼力一引,就將裡面的東西拉扯了出來。
“煞鬼?”曼曼看着眼前的黑霧,挑挑小眉毛。
黑霧緩慢的散去,露出了身穿一襲白衣的女鬼,白衣下襬,繡着一朵朵栩栩如生的幽青蘭花。
女鬼渾身的鬼力不受控制的外泄,明顯,是晉升不久。
“水蘭!”曼曼啞然,脫口叫到。
“謝謝尊者援手!”水蘭朝着曼曼盈盈一拜,臉上掛着那抹清淡的笑意。
曼曼擺擺手,“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孃親知道嗎?”
身後,凌輕一行人也緊跟着趕了過來。
柴火一蹦一跳的跑過去,對着水蘭上下其手打招呼,看的衆人直皺眉,這丫頭又發什麼瘋?
不怪柴火行爲詭異,實則是衆人看不見水蘭的存在。
凌輕挑眉,“水蘭,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魔雲學院你突然失蹤,我還以爲你是找到了進修的好地方。”
“主,我失蹤是因爲……”
側眼,看着一臉凝重的火紹冶。
火紹冶在看見水蘭的那一剎那,心臟就漏跳了一拍。
天不助我!當日不忍心滅殺她,今日竟機緣巧合之下,遇上了!
那麼,當日困住石越、對輕兒……定然是瞞不住了!
“主!”
水蘭湊近凌輕的耳側,將當日前腳石斂離開,後腳火紹冶就進來,與石越對峙,並且將她收了之事,一五一十的說個清楚。
凌輕聽完,心中所想的則是,就在那日,她被夢靨纏上,然後看見了那讓她睚眥欲裂的一幕……
這一切,又跟火紹冶有關?
扭頭看向火紹冶,後者只是微微垂着頭,也不開口解釋。
“我知道了。”凌輕淡淡的說着,再瞄瞄水蘭:“晉升了,不錯不錯。”
“拜火紹冶所賜,我被關在白玉瓶,從三八樓的小池塘,順着流水一直流入小湖,在小湖底部,有一股強大的能量將小湖包圍,我也因着那能量,不斷地聚集鬼力。”
水蘭警惕一眼火紹冶,解釋道。
芮柔和鞏于山深知自家主母詭異的能力,如今看似對着某處發呆,定然是在跟鬼物交流,那麼……
芮柔悄悄的往鞏于山那方移動半步,這次,又是個什麼鬼物?
“孃親,黑叔爲什麼要這樣對待你?”曼曼耷拉着小腦袋,悶悶不樂的說道。
他同樣認識了火紹冶數百年,在他眼裡,火紹冶閻羅和孟婆相同,似親人一般的存在。
“不知道。”
凌輕將曼曼抱進懷中,透着一絲無助。
從知道火紹冶跟金鵬志和魚古妙形成聯盟的那一刻,她還深深的相信火紹冶不會傷害她。
在石斂被逼進去古老陣法的那一刻,她還在想,這不是火紹冶直接出手,是金鵬志的陰謀詭計。
即便她強硬的利用了黑子和娃娃的關係,也只是爲了給火紹冶一個深刻的教訓,不曾想真正傷他絲毫。
可當水蘭將夢靨的緣由道出之時,她的相信,轟然倒塌。
他們曾經青梅竹馬數百年,爲何來到人間,一切就變了?
凌輕怎麼也想不通,那個曾經像是哥哥一樣隨時護着他的黑子,爲何,真的變黑了?
此刻,凌輕恨極了人間。
如若石頭真的遇險,那她也回到冥界,找到石頭,兩人一同踏入鬼修,也算是美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