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的目光又轉向王姨娘,梅娘二人,梅娘被她的目光盯的頭皮發麻,只見她肩頭一僵,頭垂的更低了,王姨娘面孔更是蒼白,也是低頭站好,不再抗辯。
沈夫人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沈從嘉目中多了幾分溫和,“嘉兒啊,內宅之事並非像你想的那樣簡單。蓮兒之所以會裁減下人,抽調人手肯定是有她的一番苦衷,你不該責備於她的!”沈夫人哀聲嘆了一口氣,隨即抽泣了起來。年輕時烏黑的頭髮也是如嚴冬積雪覆蓋,根根銀髮微顫着。
沈從嘉也是動容,臉色變得憂傷,滿面愧色低聲道:“都是兒子不孝,讓母親煩心了。”滿面的愧色,眼角竟有斑斑淚珠。不知是看見眼前滿頭白髮的老孃心酸還是真明白自己錯怪了顧青蓮。
沈夫人用手帕拭了眼角的淚水,哀聲道:“偌大的家園,治理起來本就困難,前些日子爲你父之事,家中銀兩所花也不剩幾個,我又一病不起。青蓮能將家事一人擔起,就憑這,她所做的任何決定,我們都要支持!”
沈從嘉垂首而立,不敢接口,堂屋內一時肅靜,過了一會兒,老太太掃視了一下其餘人等呵斥道:“公道自在心裡,人心若是壞了,也就沒了良心。”
顧青蓮大吃一驚: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個老太太是真的轉了性了。
話一出,沈從嘉一臉愧疚道:“兒子不孝,沒管住媳婦。都是兒子無德,致使家宅不寧。”
沈夫人擺了擺手,緩緩道:“這事也不怪你。”
這番話一說,廳中衆人俱是一驚。柳絮,王姨娘,梅娘俱是面紅過耳,雙雙起身道罪,柳絮惶恐的囁嚅着,連連道:“都是我們一時糊塗。”
沈從嘉憤而轉身,目光異常清冽,緩緩掃過衆人,衆人心中便如過了冰水般,他言語愈發緩慢,一字一句道:“以後凡在有生事者,嚴懲不貸!”
顧青蓮忍不住去看了沈從嘉一眼,他臉色陰鬱,一雙眼睛如兩把尖刀,眼神冷的讓人不寒而慄。衆人的臉色立刻變得驚恐,或驚慌,或惶恐,或焦灼,形色不一。柳絮面色慘白,王姨娘額頭上豆大的汗水也是涔涔而下。
沈夫人一臉慈愛滄桑,微微下陷的眼窩裡,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慈祥的望着顧青蓮,“蓮兒,委屈你了。”
顧青蓮看着一臉真心的笑容,眼中有着濃濃的愛意,心中一動,幾滴淚珠從眼眶中滑落,她忙掩飾的笑道:“母親的話,青蓮受不起。母親保重身體要緊!”
沈夫人真的變了。變成一位慈祥的老人,她的頭髮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凌亂。可那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髮還是在黑髮中清晰可見。和藹、充滿溫柔的一雙眼向顧青蓮射來,猶如一道燦爛的陽光照耀進顧青蓮的心裡,讓她感到一陣溫暖。
事情終於有了結果,柳,王二人罰扣月例兩月,梅娘也被罰了一個月。沈夫人出面,顧青蓮大獲全勝。
一個小廝在沈從嘉耳邊低語了幾句,他轉頭向沈夫人說了句“兒子有要事,要回校場。”就匆匆離去了。
沈夫人也感到有些疲憊,叮囑了衆人幾句也走了。
送走了她們,顧青蓮轉向梅娘,王姨娘道:“如今艱難,還望你們多多體諒。”
梅娘當即一顫,看了顧青蓮,再看了看王姨娘,張了張嘴,才支吾道:“…少夫人教訓的是,梅娘知道了,以後必不再犯!”王姨娘也隨聲附和着。
得了她二人的保證,顧青蓮臉帶了幾分不虞,略帶責難的目光掃到柳絮的臉上,直盯的她擡不起頭來,聲音冰
冷:“以前的事就算過去了,咱們都是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今後必得好好相處纔是!”
柳絮只覺得陣陣懾人的目光刺來,心中暗歎,沒想到顧青蓮如此厲害,竟有這般威懾力!不覺額頭滲出一絲汗水來,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顧青蓮頓了頓,語氣更是凝重些,神態更加威嚴道:“府中連生變故,重擔都落在你我身上,咱們可要同心擔起重任來!”
幾個姨娘戰戰兢兢的應了聲,顧青蓮又吩咐了幾句,纔打發人送她們三個回了各自院中;裡頭的芳馨和翠兒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她們也沒想到從少奶奶變成少夫人的顧青蓮如此厲害,絲毫不畏懼,淺笑輕斥,連脾氣都沒發,連話也不多說半句,就鎮住了場面。
兩人都佩服的忍不住兩眼放光。
芳馨笑吟吟的拎着茶壺進來,一邊添水,一邊道:“她們如此囂張敢跟夫人您叫板,早該震懾一下!不然,還以爲您心慈手軟,總來叫囂鬧事!”
顧青蓮無奈的笑了一下,她其實最煩以勢壓人的做法了,可偏偏就有人吃這套,你好聲好氣的給她們講道理,反倒讓她們覺得你面善好欺負便會蹬鼻子上臉的。
人吶,還真是個奇怪的動物!
翠兒在一旁亦是滿心歡喜,連連讚歎沈夫人,說什麼她老人家深明大義,慧眼識珠,終於知道大少奶奶的好了等等一籮筐的好話。
顧青蓮倒是回屋洗漱,然後一頭栽進牀鋪去見周公了。自清早起牀後她就一直忙碌到現在,身心疲憊,真是累極了,一倒頭不多會便沉沉的睡着了。醒來時差不多已到申時,她大吃一驚,自己居然睡了三個鐘頭。
翠兒樂呵呵的服侍顧青蓮穿衣打扮,還道:“適才各房都派人來回話,今早調用的下人任少夫人分配,她們再無二話了。府裡的丫鬟婆子們也聽說了老夫人爲您出馬的事,現下都盡心做着自己的差事,也無人在挑事了。一切都好,少夫人您就莫要在煩心了。”
收拾妥當後,顧青蓮喝着芳馨新沏的龍井,淡淡的茶香,很是醒神。雖然沈夫人爲她掃清了幾個姨娘的事,着實是幫了她的大忙,而她眼前還是有一個更大的困難等着她來解決。她端坐着細細翻看着賬本,眉頭亦是皺的越發緊縮。
芳馨端來一盤果子放在她旁邊,看着她深鎖着柳眉,便知她爲何事而煩憂,勸慰道:“少夫人您別煩了,俗話說柳岸花明又一村,總會想出辦法的。”
顧青蓮擡頭衝她笑了笑,忽然她眼睛一亮。有了,生錢的辦法也不是沒有。
她拿着筆頭在紙上一邊描畫着,一邊高興的哼起了歌。她這幾日一直憂心的這件事,終於有了解決的辦法,她能不高興嘛。
沈從嘉進來時,只見顧青蓮聚精會神的趴在桌上描畫着,嘴裡還哼着不知什麼調的歌曲,他特意放輕腳步走到近前,看見白紙上畫着很多的圖案,很是好看,他一眼便認出這些是頭飾的圖案。
“你畫這些做什麼?”
顧青蓮嚇的差點跳起來,轉頭看見男人微挑着濃眉發問,她心虛的把畫紙隨手蓋住,訕訕笑道:“沒什麼意思,畫着玩的。”
沈從嘉看着她的神情,心中起疑,淡淡道:“原來你喜歡畫畫消遣時光。”語氣卻是尖酸刻薄。他臉上若有所思,盯着顧青蓮的目光漸漸鋒利起來。
顧青蓮一時頭大,也沒多想,擡眸便刺了一句:“原來夫君喜歡默不吭聲的跑到別人後面偷看。”
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後悔不該如此唐突頂
撞他,萬一他惱羞成怒,到時又會在自己身上發泄一通該如何是好,她擡眸歉意的看着他,似乎是說,剛纔小女子唐突,您可別放在心上啊!
沈從嘉瞪了她一眼,倒身側靠在牀榻上,斜睨着顧青蓮道:“你接着畫罷。”
顧青蓮哪還有這個心思,順手拿起身旁的賬簿,覈對起府裡的花銷出入來,沈從嘉靜靜的看着她,忽道:“後來…一切可安好?”
顧青蓮自是知道他所問何事,便打起哈哈道:“還好,還好。”
沈從嘉愣了一下,她這是明擺着在敷衍他,心中的火氣一點一點燒了起來,他頓了半刻,才緩緩道:“…今日之事是我錯怪你了。”
顧青蓮驚訝的看着沈從嘉,今天轉性的怕是不止沈夫人一個,這廝又是怎麼了。
顧青蓮知道最好不要問,但她耐不住心裡貓爪似的難受,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只說了一個字,她就頓住了,該怎麼問。
她正爲難着,誰知沈從嘉倒開口了,“母親的話…很對。”沈從嘉目光幽深,“管理這麼大的一個家,真是辛苦你了。以後凡事都由你做主便是,我自會支持你的。”
顧青蓮驚異的看着沈從嘉:老哥,您這,也是交權了嗎?
顧青蓮坐在椅子上,眼睛睜地大大的,盯着男人英俊的側面看了良久,他是腦子清楚的說這些話嗎,沒有喝醉吧!
顧青蓮起身坐到了牀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從嘉,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說的,當真?”先探探虛實再說。
“當真。”沈從嘉又輕輕補了一句“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從此以後,我就是府里名副其實的一把手了,顧青蓮慢慢咀嚼沈從嘉的話,忽的有些明白,這樣,我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想到這,她就莫名一陣高興,喜滋滋的繼續規劃着她的藍圖。
沈從嘉隱約察覺到顧青蓮的興奮,深邃的眼神再次射了過來,“怎麼,你很高興!”
顧青蓮一時回神,見沈從嘉探究的眼神,忙收斂起,打趣道,“沒有,我哪有啊。”心中倒是竊喜了一番。這下,她的路障掃清了。
沈從嘉本來就打算不再插手後宅之事,也就沒有在深究。他擡眼見顧青蓮的兩排濃密的羽睫,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如蝶翼般輕輕顫動。他一把將顧青蓮攬入懷中,雙雙倒在牀上。
“你做什麼,還沒到就寢時辰,被下人看見不好。”顧青蓮被按住,心中又氣又急,又不好發作,只得低聲道。
沈從嘉一個側身將她壓在身下,粗重的氣息撲在她的臉上,“適才母親叫我過去,她老人家很是期盼,我也不好再傷她的心。”
期盼?傷心?這,什麼跟什麼呀!老天爺呀!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顧青蓮看着他眼中的兩團小火苗越燒越旺,她似乎明白了這廝要幹什麼,努力眨了眨眼睛道討好的笑着:“夫君是說開源的事吧,我已想好了,不如咱們坐起來細討?”
裝,你還在裝!現在我就要你破戒!
沈從嘉狹長的眸子閃出綠光,大手已經肆無忌憚的摸了上來。見她頰上一抹嬌媚的粉色,心中更是盪漾,他壓低聲音,眉目隱含挑逗:“傳承香火纔是正事!”
說罷,朱脣毫不遲疑的壓了下來,櫻桃般的小嘴被他溫柔的含着,吮着便如要含化了一般。
顧青蓮身如火燒,白玉般細膩的臉上泛起層層紅浪,像抹了胭脂般誘人,男人看的眼睛發紅,發了狂展開了攻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