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就要揭開了,在衆人滿懷期待下,不知從何處飛落一個瓷杯,不偏不倚的將姜雲妨手前的帕子打落,那一剎那兩聲聚響,彷彿打碎了所有人期待的心那般響聲一般。
姜雲妨也是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身子不穩向後倒去,白瑾妍、姜雲柔和劉明月恐是本能反應跑上去扶住姜雲妨差點墜落的身子。但那沾染了些泥漬的繡花鞋卻在掙扎中踩到了落在地上的絹布。如今帕子掉落在地,被溫熱的茶水打溼,在加上泥漬的浸染怕是毀了。
沒人能想到這般變故,誰也不知道那茶杯從何而來。而姜雲妨一穩住身形,便看到高坐在上的蕭容,那眸子裡神色複雜,但袖角正滴着茶水,藏得過於隱秘,也只有下面這個角度認真觀察才能看見。
姜雲妨霎時咬牙,目光冷到了極點,毫不畏懼的盯着上堂的那人。雙拳緊握。蕭容啊蕭容,沒想到你竟然是這般性格多變的人。前些日子爲了搭救她差點丟到性命,這個時候又暗做手腳,毀她計劃。
但奈何對方身份特殊,她說出來恐怕也沒人信。
“剛纔何事?”蕭音被掃了興趣,自然也是不開心,眉宇緊皺,四處環繞,皆看不到可疑人。
不想蕭容自己出來招了。只見他突然起身離開席位,一身正氣,走至蕭音面前行了個禮:“臣弟方纔突感身體不適,便不小心打翻了那茶几,還請皇兄定罪。”語氣不鹹不淡,說的有些漫不經心,絲毫看不出他有半點歉意。
太后那是心疼,趕在蕭音前面便招呼蕭容趕快坐下:“謹之身子未好,快些坐下。哀家即可派人送你回去休息。”
蕭音也是顯露擔心之色,連連點頭:“對啊,此事是小,謹之可要愛護自己的身子。”
“謝母后,謝皇兄。”蕭容不再多說,蒼白的臉在衆人看來卻是痛苦。蕭容回到自己席位上,太后便喚人去備好馬車。
下堂的姜雲妨收斂了厲色,也化爲一絲擔憂,莫不是剛纔他真的是身體不舒服?並不是有意針對自己?
“這般可如何是好?”蕭音見下面一片狼藉也很頭疼的扶額,若是再重新比賽,只怕是耽擱大家的時間,若是不比,姜雲妨那盜取妹妹成品的罪名鐵定落實。
而一品繡娘卻上前恭敬行了個禮,之後娓娓道來:“陛下不必憂心,那娟子雖然毀了,但繡制的紋路還在,只待臣扶摸片刻,便知其針法。”
“允了。”這般看來並不用再考慮這些。繡娘領命喚人將那娟子拿起來,還在滴着泥水,看起來髒極了。上面一團顏色看不真切,圖案也因爲那些泥水毀掉了原初的光彩。依稀可以看見是有兩條魚兒在池塘遊走。
只是不知這已經表現的如何。
繡娘玉白的指尖在上面摩擦一陣,募得欣慰點頭。後得了結果便向蕭音稟報:“稟陛下,姜大小姐繡制的線中排行緊密整齊,沒有一絲斷線、雜毛,可知繡制之人功底了得,若這成品沒有被毀,怕是遠看恍若一副聖人手中的丹青一副。”
得到這般稱讚,哪還有姜雲柔的氣焰,這擺明了說人家繡出來的彷彿畫出來的般,那肯定是一種鬼斧神工的境界,豈是一個姜雲柔可比。
這般看來那事卻是謠傳。
得此稱讚衆人面色皆是訝異,就連輔國公也充滿的驚訝,莫不是平時那頑劣的女兒是裝出來的?而姜雲柔和陳菡萏額頭直冒冷汗,這怕是在劫難逃啊。
蕭音大喜,笑容卻轉瞬即逝,霎時將威嚴的目光移向姜雲柔,語氣陰冷:“前段時間是誰說姜大小姐盜取令妹的刺繡?”
這話在當場便炸開了鍋,各種議論在閣樓裡迴盪。陳景洲自然是知道自己妹妹做了什麼,若這般下去定會給陳家帶來災難,當下覺着還不如快刀斬亂麻。想罷便要起身。姜雲妨哪能讓他有此機會,當下變了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眸子裡含着淚光,卻彷彿隱忍般不讓它落下。
“殿下,只要臣女洗清罪名便好,其他的臣女便不想追究了。”
蕭音完全被她這演技給矇混過去了:“帝王一諾千金難斷,既然朕答應給你個交代,必定將此事追查到底。”他話語堅定,身子骨那抹陰柔之氣被斂上了幾分,全身散發着七八分帝王該有的威嚴。
全場肅靜,皆等待着接下來的發展。姜雲柔和陳菡萏也再也立不住,慌忙跪在地上認錯。陳菡萏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頗爲不滿,作勢還要反駁:“可是陛下,爲何憑一把繡技便斷定那孔雀開屏是姜大小姐所做?姜雲柔姐姐的功底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這話說得有道理,然而陳景洲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當看到姜雲妨逐漸加深的笑意時,他恨不得找塊麻布將自己妹妹的嘴堵上。這姜雲妨頗有深機,既然敢在這麼重大的場面翻案,那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偏偏自己的妹妹頭腦簡單,想不明白自己被利用了還在幫別人數錢。
蕭音揉了揉眉心,實在是不好斷言。不過多久,姜雲妨便開了口:“這還不簡單,我倆姐妹當衆再刺繡一次那孔雀開屏不就好了?”這麼直白的方式這個時候不是正該用的嗎。
陳菡萏反駁:“誰都知道那孔雀開屏是需要幾天加工才能完成的,你提出這個意見不是想浪費大家的時間嗎?”這話說了,輔國公臉色也不太好,這般口氣對自己女兒說話,是旁人早就被拖出去重打了。
姜雲柔跪在原地直冒冷汗,事情的原由她是知道的,現在的局勢她也是清楚地,紙包不住火將要燒到眉頭了,到底是該去哪邊熄火,她得好好掂量掂量。
“當今聖上在此,還怕找不到公平公正的監視人?還需要浪費大家的時間做甚?”姜雲妨挑起眉頭反問,這話算是給事情拉上了帷幕。陳菡萏立刻無話可說,姜雲柔也知道這局面怕不是自己能遊刃其中的了。
高坐的蕭容莫名感嘆,自己的王妃真是成長的愈發迅速了,這麼快便變得聰明瞭些。但是自己的身子的確不舒服,在太后喚的人來時也就隨那人回去了。姜雲妨在下面目送着那削廋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樓閣。
這場景被一旁的白瑾妍捕捉,心想這兩人還真是郎妾有情。可偏偏這對鴛鴦在她看來很是刺目。
“姜二小姐,那孔雀開屏當真是你繡制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事情將要被戳破了,瞧那姜雲柔心虛的表情也恐怕只差一語便能道破。蕭音此時開口詢問,時機恰到好處。
姜雲柔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遲遲不開口說話,這也心虛了陳菡萏,不時偷偷將目光瞟向一旁一臉從容的白瑾妍,誰知她並無動作,彷彿事不關己。這個時候小妮子才察覺被人算計了。
“回,回稟陛下,臣,臣,臣女不曾繡制過那,孔雀開屏圖。”
被污水掩蓋的真相終於被洗刷出來,衆人皆是目光圓瞪,想不到看起來柔弱多才的女子竟然真的陷害自己的長姐,輔國公當場氣得拍桌而起:“混賬,你……”想來這些人對自己的女兒多次陷害,竟然還不知悔改,最後鬧的天下皆知,簡直欺人太甚,他身爲當家怎能由着這事。
蕭音安撫了輔國公的情緒,再次坐定,看着下面淡淡的升起一死笑容的姜雲妨,莫名覺得自己心情也好了不少。說話時語調也帶了些歡快:“這件事受害者是姜大小姐,朕今日答應爲其主持公道,但是這畢竟是姜家的事,朕也不好過問,便留着輔國公帶回去好生處理罷了。”
帝王家都得忌憚姜家幾分,誰知到這姜兒小姐在家中地位,因而這爛攤子還是留給姜家主收拾吧,他不想踏這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