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說過,拱手河山討你歡!更何況,眼下她所求的,不過是一樁婚姻的更改而已。她已在他身邊陪伴了近兩年的時間,她想,若他真的信任自己,便不該疑慮其他的。
“你說吧,朕答應便是。”雨絲或許能澆軟人心中最爲堅固的地方,他喃喃細語,仿如昨天的情話一般深情。
子靜鄭重跪下,她順着他的腳跟跪倒,旋即擡起頭說道:“我求陛下收回成命,將我的妹妹另許他人!”
此時外面的風雨已經暫停了,彼此卻是寂靜無聲。南宮凌灃原本伸了手過來,這時也猛然停下。他複雜的心情透過指尖傳遞過來的,是微微的顫抖。
子靜仰面看去,風雨過後碧空如洗。汰液湖回覆了往日的安寧與平靜,在薄霧中顯得處子一般的嫺雅。
他紋絲不動,孤寂冷冽的面容終於令子靜欲語又止,她原本伸手向了衣袖之中,此時也緩緩、無力的垂下了。
過了良久,細雨竟然又再飄起,徐致與一衆內官侍衛簇擁在遠處,不敢再上前半步。
雨絲銀亮,再次濡溼他的衣裳,明黃金線的龍紋,無聲浸潤成灰褚的顏色,溼衣貼在身上漸漸發冷。
可是一顆心在胸腔裡,博動得牽起肋下隱隱作痛。
良久之後,他長長吁了口氣,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起來吧!我們回去……”。
子靜木然起了身,只覺眼眶陸忽然有淚,極大的一顆,從眼角慢慢的沁出來,“嗒”一聲砸落,淚水混着湖水雨水,一點一滴的往下淌着。
她終於崩潰,精疲力竭的倒在他的懷裡,人事不省。
他只是緊緊的抱住了她,語氣溫存得如同耳語:“朕在這裡,不要怕。”
她的頭被他緊緊的貼在自己胸口,她聽得到他心跳的聲音,他的氣息陌生而熟悉,夾雜着清鬱的雨水與龍麝之香香奢華雅緻到極致的氣息。
她突然覺得心中一鬆,整個人前所未有的鬆懈下來,他的臂懷溫暖而堅固,彷彿能抵擋住一切,只是緊緊的摟住她。
他將她打橫抱了,登了龍輦回去。子靜淋了一身通透的雨,在他懷裡竟然也睡着了。
醒來時,已是夜色凝固的深夜,他早已離去,只剩一縷淡淡的香氣縈繞着她的周身。寢殿裡靜悄悄的,也不知是何時了。子靜擡了一下無力的手腕,輕輕喚了一聲:“花竹……”。
不待有人應聲,子靜先自己怔住了。她身上的衣裳已經換下,貼身的寢衣內,卻並無那封承載着數條性命的血書。她一時只覺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天頂蓋,慌忙下地時帶住了衣裙的下襬,竟然直直的滾落下腳塌上來。
“轟隆”一聲,頓時將牀邊的高腳幾震的歪在了一邊。那燃燒了大半的紅燭搖晃着掉下地來,一下燒着了牀上懸着的輕紗帳子。
值夜的宮人原本睡意正濃,此時聽得聲響趕忙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見子靜倒在地上,燭火點着了帳幔,這才急的大聲喊了起來:“快來人啊!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