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問,幾乎耗盡了她此時全部的精力,話一出口,便登時涌上一股甜意,那胸口痛的就要裂開來似的,只是死死的按住,總不免眼前一黑,整個人都伏到在車上。
那車裡鋪着細密的簟子,層層花紋精密,她手撫了上去,卻只覺那心中的丘壑一點一點的碎開來,她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不來送自己,無論也想不到會是這樣不告而別的場景……手撫上微微凸出來的小腹,眼前一酸,眼淚便熱熱的灑將出來。
徐致匆匆趕來,躬身拜倒:“娘娘,陛下有事,命奴才前來送您……”。他才擡頭,卻見子靜迎面吐了一口嫣紅的血水出來,那瘦削的雙手向前伸去:“他在……哪裡?”
徐致心中大是驚駭,她的面色如此恐怖,恍如臨死之前的掙扎一般。最終只得低聲道:“陛下,在城牆上……”他說不下去,肩頭早已深深聳動起來。
“皇上……”
這一聲呼喚叫他回頭,眸間一轉,整個人便呆在當場,身上只覺氣若游絲一般,再無半點堅強決絕的勇氣。他下了無數次的決心,輕易的便在這一刻崩潰決堤。
她立在那裡,在衆人的攙扶下,緩緩的走向自己。
黯淡的雨絲中折射着奇異的光芒,映在她雪白的面孔上,她穿着粉色鳳穿牡丹的斗篷,薔薇色的衣領圍着她嬌小憔悴的臉,越發顯得蒼白幾乎無血色。
她憔悴而疲憊,微微眯起眼,彷彿覺得眼前的光芒刺目。他身後的宮中紅牆碧瓦盡皆掩在白茫茫的雨絲籠罩之下,素淨如一座荒城,更寂靜如同一座空城。
而她靜靜的佇立在那裡,彷彿秋風中搖曳晃動的一支白牡丹。
他今日下朝後沒有更換朝服,此時身上還是穿着那一身明黃色的衣飾。黃金軟甲底下襯出錦袍的硃紅,織金團花龍紋,玉螭帶勾,顯得越發長身玉立,因爲高,子靜又覺得離着太遠,只覺得陌生得彷彿不認得。
他嘆息了一口氣,最終還是走上前來,攏住她的身子道:“我只想這樣默默看着你離開,你放心,我絕不會變,我永遠都只是那個愛你的丈夫。”
子靜擡起頭,一雙清亮的眸子望向他。他近來消瘦不少,這樣近的距離,她看見他臉上的憔悴與心疼。她只是這樣癡癡望着,眼淚一滴一滴的下來:“你不走,我也不走。”
她忽然想出來,他此舉必然是做了最後的準備。他將自己託付給吳王,那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弟弟,亦是他不可多得的好幫手。其實若只是出城暫避,他不用派出吳王的親信皇族……
“霍叢燁恨極了我,他定是想要我的命,”皇帝的聲音平靜,彷彿在講敘不相干的事:“雲州邊境節節敗退,我現在,已是準備親自上陣督戰了。你在宮裡,我實在放心不下,子靜,我求你,信我這一回。”
他笑了一笑:“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回來,我等着咱們的孩子出世……。”
“他真的反了?”子靜久在宮中,這時才知道這樣的事情,一時大吃了一驚:“怎麼會?”,清爽,希望大家可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