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穿着一件秋香色軟緞薄宮裝的女子幾乎是赤足走在長滿雜草的甬道上,她心急如焚,腦中一片空白,早已顧不得深淺,任由那甬道上的碎石子劃破了自己嬌嫩的腳底,兩旁的荊棘在白皙的小腿上留下長長的血痕印記。
她雲鬢散亂,臉上的神色說不出的哭是笑,是擔憂還是害怕。只有瞭解她的人才清楚,那是一抹帶着絕望的神色。
這樣的神色,令原本便是絕色的她,此時也看上去類似瘋魔。
她不顧一切的向前跑去,雨水縱橫的打在臉上,張開的嘴脣好半響才發出一聲嘶喊:“無憂!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那喊聲,絕望而不甘,幾乎是聲嘶力竭,令人聞之心碎膽裂。
在她的身後,跟着兩個身着粉色宮裝的侍女,她們似是在追趕,但其實,卻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只離她七八步之遠,卻再不靠近。
她繼續在喊叫,雨下的越來越大,也許是視線被雨水阻隔了,也許是被腳下叢生的雜草絆住了。
總之,她摔倒在靠近荷花池的小道上。腳上擦破了大塊的皮,火辣辣鑽心的疼,但,也就在此時,她忽然在旁邊的荷花池裡看到了一樣東西!
是一隻孩子的粉嫩嫩的小手!白白胖胖的,上面還帶着一隻十分精緻的金釧兒!
女子幾乎立時就要昏死過去,是無憂!是她出生纔不到兩個月的孩子!
她不顧一切的噗通一聲跳進水裡,好在這荷花池邊緣池水不深,僅僅沒到她的腰間而已。
她很快就將緊閉着雙眼的孩子抱到了自己懷裡,瘋狂而絕望的心情驅使下,她不顧一切的爬上了岸,根本就不去看自己傷的血淋淋的右腿,反而是小心翼翼的將孩子輕輕的抱在自己的胸前,像以前許多次擁抱一樣,她輕輕的給她哼着歌,拍着她的後背,然後用無比溫柔的聲調呼喚道:“無憂,我的寶貝女兒,你這小懶豬,該醒醒啦!你看,天亮了呢,無憂要起來吃奶了。”
已經溺亡的孩子自然不會再應她,但她不死心,又喚道:“奶孃,奶孃,無憂要吃奶了,你們快點過來。”
懷中的孩子還是一動不動,小小的臉頰上,因爲溺水的緣故,顯得比平時看起來要腫脹一些。
她如是哄了好大一會,這時候,她身後的兩名小婢這才心懷叵測的上前來,假惺惺的勸道:“太子妃娘娘,小郡主已經故去了,您還是放手吧,讓奴婢通知人來……”。
她聞言暴怒,立即轉頭吼道:“你們閉嘴!敢胡說八道詛咒小郡主,本宮這就叫人來把你們的舌頭給拔了!”
兩名小婢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卻旋即又火上加油的說道:“太子妃娘娘,小郡主真的已經仙去了,不信,您探一下她的鼻息…….”。
聞言,絕美的女子似乎被蠍子咬了一口一般的,顫顫巍巍的伸手摸向自己女兒小小?的人中處。
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之痛?孩子小小的臉龐,冰冷的沒有一絲的溫度。完美姣好的鼻翼猶如上天最完美的神作,這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懷胎流血流淚生下來的孩子,一如她一般的完美高貴,她身上流着這濁世之中最清澈最美好的血脈。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沒有呼吸,不會哭,不會動,甚至不會再看她這個母親一眼!
“不!不會的!我的無憂,無憂,你睜開眼睛看看娘一眼……”。納蘭仙卉將孩子抱的更加的緊,似乎生怕被人奪走一般,反覆的呼喚着孩子的名字。
但得到的回答,不過是悄無聲息的一種已死的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