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人掌摑。
便是生養他的盛太后,其實從小到大,也不曾動手打過他的臉。
然眼前這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子,卻在他已經作爲九五之尊的時候,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個耳光。
他有些回不過神來,當然,也還沒有覺察出什麼屈辱難堪之類的感受。
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子,而後見她咬着下脣,摸索着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套好,而後,將他推到一邊,赤足下地,揚長而去。
原來仙卉的這間寢室,穿過淨室之後是有一扇側門,可以直通後院的浣紗溪畔的。
這都是在仙姝院的範圍之內,外面也有高高的院牆築着,在本朝的大家閨秀的閨閣之中,這種奢華精緻卻設計得面面俱到的院落,並不獨此一家。
仙卉此舉不過是不想出去正堂面見自己擔憂焦慮的父兄,可是也不願繼續呆在寢室裡,跟皇帝進行這樣彼此都不愉快的談話罷了。
“仙卉,你聽朕說!”眼見後院風燈照亮之下,前面的女子雙手提着裙幅,正欲穿過九曲十八折的迴廊,任憑身後的聲音良大,也是恍若未聞。
皇帝不得不翻越連廊而下,衝上去擋住去路,花圃中的一畖葵傾赤被踏的破碎,嫣紅的花汁濺在龍靴上,染出一團團斑駁凌亂的花樣。
仙卉再也避不開,只得頓步側眸冷然道:“皇上有何賜教,臣女洗耳聆聽。”
“朕知道朕剛纔不應該懷疑你——”南宮絃歌說道此處,也覺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開口。他略微沉默停頓,仙卉便又要轉身而去,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喃喃道:“朕只是太過擔心你,所以想知道——”。然他只是說了半句,眼前的女子卻漸次有些頓悟,那種嘲諷而憤怒的輕笑便再次一點點的從她那姣好的脣角浮了上來。
“皇上,——您知道嗎?您也未免太貪心了。”
有刀鋒般銳利的眼神透出來,仙卉擡頭與南宮絃歌的目光正視,冷笑問道:“皇上只管做自己那流芳千古的明君,臣女亦只管做好自己這有名無分的未來太子妃,如此這般,難道還不夠?皇上若還有什麼不滿意,不如指點一二?”
“皇上這是要學着那民間最齷齪下流的公公,跟自己兒子已經定了親事的未來兒媳婦來一段扒灰的風流韻事?還是覺得唯有這樣,方能發泄您心中欲廢太子而不能的積怨?”
“請皇上放手,我納蘭仙卉只想安靜的過自己的日子,求您不要再來打擾我的清淨了!畢竟,這樣的事情一旦傳出去,到時候死無葬身之地的人,就只是我而已!”
這尖刻的聲音裡有着不尋常的冷漠與決然,皇帝一剎那失神,不禁鬆開了手,怔怔看着那襲緋羅蹙金飛雲裝翩然而去。
待察覺到自己的臉頰上尚且留着她纔剛落下的那一個掌印的時候,南宮絃歌終於禁不住心中的諸多抑鬱,一拳打在身側的一顆玉蘭花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