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深夜,紫宸殿內卻依舊燈火通明。皇帝沐浴過後,且將日間遺留下來的一些懸而未決的奏摺再仔細批閱了一次,又召見宮中羽林衛將軍,亦正是碧昭儀的兄長,張子謙。
與碧昭儀身上的活潑明豔氣質截然不同的是,這位年少穩重的張將軍卻是十分的老成。
他是三年前奪得頭籌的武狀元,因此,在宮中當了三年的羽林衛少將軍之後,經皇帝特意提拔,這才升遷的羽林衛將軍。說起來,這份恩寵委實難得,所以,張子謙其人應該是經過了皇帝的再三考驗,認爲其絕對忠心之後,才委任的如此重任。
見張將軍進來,長恭連忙欠身讓他過去,進殿稟道:“皇上,張將軍來了,說是給皇子公主們加派的護衛安排妥當,領頭幾個也已經傳到。”見皇帝輕輕點頭,長恭這才兩三步跨出殿外,朝連廊上拍了拍手,立時齊刷刷進來幾個人,跟在張子謙的後面,低頭垂首而入。
皇帝先與張將軍說了幾句話,而後,便叫那幾個護衛進來面聖。
應召的護衛統領們依次入殿,皆匍匐跪下。一個個精神飽滿、虎虎生風,行禮動作亦是乾淨利落,一望便知皆爲習武之人。
皇帝朝下打量了一圈,免了衆人的禮,“如今皇子公主們都已長大,比小時候淘氣許多,因擔心宮人們看不周全,所以特地選派爾等增做護衛,是爲多加留心之意。”
“是,奴才等定當以性命護全!”
南宮絃歌心中諸事翻涌,面上卻是極其平淡,“你們主要的責任,就是看護皇子公主們的安危,但凡有危險之事,皆以朕命勸阻。另外,還需記着八個字----”。
說到此處時,他稍作一頓,語聲轉爲嚴厲,“事無鉅細,稟與朕知!”
這就是很顯然的監視意味了。
護衛統領們之前早已洞悉皇帝之用意,此時連忙躬身領命,齊聲應道:“奴才等謹準聖旨,銘記在心!”
直到衆人領命退出,長恭這才擡頭望了一眼,仍然能感受到皇帝的陰鬱,不由輕微打了個寒噤,小聲問道:“皇上,夜深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皇帝並不答他,只問:“安貴妃那邊怎麼樣了?”
長恭便回道:“貴妃娘娘已經遞上了請罪書,自請罰沒一年的俸祿,並主動修書一封,請安國公府打消讓自己回家省親的念頭。並說…….若皇上還是餘怒未消,那明日貴妃娘娘就親自來紫宸殿前脫簪請罪。”
南宮絃歌有些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搖頭道:“脫簪請罪?她這是打量朕拿她沒有辦法是吧?”
說完之後,又揮手道:“罷了,此事明日再說。朕累了,要進去寢殿歇息了。”
待終於換上衾衣,躺在鬆軟的長枕之上時,他卻久久也無法沉睡過去。其實,當自己不得不暫時將她從身邊送到清涼觀的時候,比起仙卉心中的淡淡難過,他的痛苦來得更真切些。
而此時眼前浮現過她的身影時,更是將諸多雜事都糾葛在一起,像是一人潑了一瓢油,心火越燃越烈,焚得五臟六腑都是炙熱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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